《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17、第 17 章

　　原晞迟迟没有等到云弋回复，他放下手机吃面。江逸南问他：“明天去学校？”原晞说：“嗯，明天学校要办运动会，一共三天。”
　　江逸南给原晞夹了一整个炖鸡腿说：“这回运动会你是参加不了了，不过当当啦啦队，给运动员投投稿也不错。”原晞啃着鸡腿说：“云弋报了个三千米，看安排的是后天比赛。”江逸南吃饭快，已经吃完了一碗面，一个鸡腿，他又点了一碗鸡丝粥吃：“嗯，他耐力很好。”
　　原晞吃完鸡腿擦了擦手，有些犹豫地开口：“哥，那个，就是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嗯，喜欢同性的？”
　　江逸南喝了一口粥说：“没那么复杂，就跟别的男生发现发现自己喜欢小姑娘一样。”
　　原晞接着问：“那要是没喜欢过人呢？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江逸南有点犯难，这事他也说不清，“遇着了就能感觉出来吧，这个人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就是种感觉，嗨，我也没法给你说清。”江逸南问：“听这意思你有喜欢的？”
　　原晞噎了一下，说：“我也说不清，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要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特别好那种，就兄弟之间开玩笑亲一下也正常吧？”
　　江逸南说：“要是兄弟之间开玩笑亲一口你还琢磨什么啊？别说一口，亲几口都没事，不敢亲才是事。”江逸南回过味来，“你问这干嘛，你亲谁了还是想亲谁了？”
　　原晞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慌忙说：“我谁也没亲！我能亲谁啊！我就是问问，问问。”
　　江逸南眯起眼看他：“问问？”原晞埋下头吃面，回避江逸南的审视。江逸南说：“你年纪还小还没定性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也别自己给自己暗示知不知道？”原晞嘴里塞着面点点头，满脑子都是那句“不敢亲”。
　　云弋下班回家路上车胎不知道压到什么东西给扎破了，他推着车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上了一天课又在店里忙了四个多小时，而且轮胎瘪了的车推起来要比平时废力气的多，饶是他体力再好也耗尽了。等云弋走到家附近的小公园时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把车放倒在路牙上，他几乎是把自己摔坐在了秋千椅上，今晚的月亮很亮，照的人影子也长，云弋仰头靠在椅背上想看看月亮却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云弋是被冻醒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一会儿，等他回神的时候月亮已经移了位置。体力恢复了一些，他推着车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回来家。云弋站在门口，呆愣愣地看见门缝里泄出的暗黄的灯光，是忘记关客厅的灯还是……？云弋小心地开了门，舒意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应该是在等他。玄关的声控灯亮了，云弋把包放在玄关柜上，他没有再往客厅走：“怎么还没睡？”
　　舒意他们那桌云弋后来也没再去招呼，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舒意抱着臂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落地灯照亮她一半的脸，阴沉的可怕。舒意没有看云弋，但是话确实是对他说的：“你是故意的吗，报复我想让我丢人？我虐待你了吗？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你做出这个样子是给谁看？”
　　舒意是个克制的人，即便是愤怒的她的声音也一如平常冷淡沉稳。云弋也是个克制的人，他有时候也会惊叹于自己的忍耐力，玄关的灯灭了，整个客厅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落地灯。云弋语气平常的说：“我没这么想，也并不想故意给谁难堪报复谁，兼职也不丢人。”
　　舒意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留下一句“明天就给我辞了”然后关了落地灯回了卧室。云弋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即便是争吵——如果这算争吵的话，他跟舒意之间仍然能无话可说到这种地步。
　　云弋一晚都没睡着，他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一遍一遍地做着规划。天刚透亮云弋就出了门，先在早餐摊上吃了平时两倍的饭然后把自行车送去修，最后坐公交去学校。
　　原晞突然很紧张，几天不见云弋本来是很想的，但是想到一会儿两人真的要见到了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打算在四班门口等云弋却发现他已经在座位上了，现在正在翻英语课本。原晞现在进四班教室跟进自己班一样，其他人也习惯他来，刚才在走廊还有几个四班的学生来打招呼问他恢复的怎么样。
　　原晞把早餐轻轻放在云弋旁边，云弋余光看见有人来，抬起头见是原晞轻轻笑了一下：“来了？伤口还行吗？”
　　原晞皱起眉，云弋脸色很不好，眼睛里还都是血丝，人看起来也没有精神：“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云弋说还行。
　　云弋说：“早饭......不知道你要来我早上吃过了，不好意思啊。”原晞担心他是病了，“没事，放着饿了吃。”原晞想看他有没有发烧，抬起手探向云弋的额头，云弋把头偏向一边没让他碰到，问：“干嘛？”原晞手停在半空中，说：“看看发烧没。”云弋抓着原晞手腕放下他的手说：“没有。”
　　九点钟要举行运动会的开幕式，现在大家都是轻松愉悦的，三五成群颇有兴致地讨论这几天的安排或者自己的比赛项目，大家逐渐兴奋起来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原晞放下手，坐在孙杰的座位上试探了探问：“心情不好？”云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早上吃太饱了有点犯困。”“那你趴着睡会儿，眼睛里都是血丝。”
　　孙杰跑进教室一把搂住原晞，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原晞让他撞得前胸磕桌子上了，桌子都被顶出去半截，“晞哥！你终于来了，是不是知道我今天有比赛来给我加油的啊！”
　　云弋抓着孙杰的后衣领一把把他拉起来：“你再压着他刀口，有没有谱？”孙杰反应过来说：“激动了，激动的，没事吧晞哥？”原晞揉揉胸口说：“有事，我差点吐血了。”孙杰在桌子上坐下，“对不住对不住，”他看见云弋桌上的早餐说：“带早餐了，弋哥分给小弟点呗，早上没来及吃现在肚子都瘪了。”云弋看看原晞，他没什么意见，云弋说：“都给你，你运气好碰巧我今天吃过了。”
　　孙杰抓起个包子开始吃：“我云弋一向很好，这包子味不错啊。”孙杰这时才发现了什么，吓了一跳：“我靠弋哥你这脸色也太吓人了，病了？”云弋站起来：“没病没病，我去洗个脸。”洗完脸云弋清醒不少，出去的时候原晞在门口等他，“嗯？”原晞把纸巾给云弋：“要去看比赛吗？”云弋说：“去，第一场比赛是孙杰的100米，不去他该闹了，卫来也报名了。”
　　云弋带着原晞坐在操场，两边看台上已经坐了一多半的人，云弋带着原晞坐在了看台靠下偏右的位置，看台上一些有人带着课本在比赛没开始的时候看一眼，看台下边有一排桌椅，运动会解说已经就位。100米马上开始，孙杰满看台扫视找自己人，看台上分散地冒出几声加油，孙杰看见云弋跟原晞后跳起来跟他俩打招呼，云弋挥挥手回应，卫来的位置在孙杰旁边，原晞给卫来加油：“班长加油！”在孙杰表示不满前补了句，“杰哥也加油！”孙杰拍拍卫来的肩膀，鼓励他说：“班长别紧张，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卫来并不说话，只是笑得像个小兔子。比赛开始孙杰还没反应过来卫来已经冲出去了，留下一道残影。孙杰惊的一口气提起来，憋着口气拼命追，却始终落后卫来半个身子，抵达终点卫来第一，孙杰第二，卫来不仅是第一还打破了校记录。原晞抓着云弋的胳膊激动的说：“我去，卫来这么厉害！班长牛逼！”云弋也没想到卫来这么强：“确实牛。”
　　孙杰跑到卫来旁边，扶着他肩膀喘气：“我去，你怎么跑......跑这么快，属兔子的啊。”卫来喘的没那么厉害说：“练出来了。”
　　孙杰跟卫来到跑道边上放松肌肉，云弋跟原晞过来，一人给了一瓶水，云弋说：“水一会儿喝，卫来恭喜你破纪录。”孙杰一脸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说：“弋哥，你不爱我了。”原晞拍拍孙杰肩膀打趣他说：“怎么样，服不服，卫来那速度都跑出残影了。”孙杰又受一击，颤抖着指着原晞：“你，你，你好狠。”原晞拿出两个能量棒，先给了卫来一个：“班长，恢复恢复体力。”卫来现在跟原晞已经比较熟了，不像一开始那么小心，他接过能量棒说：“谢谢。”原晞晃晃剩下的一个能量棒说：“杰哥，我还狠不狠？”孙杰一把抓住能量棒识时务的说：“不狠不狠，晞哥心最软，咱去坐回去呗，下一场是400米接力。”
　　卫来没动，有些腼腆的说：“400米我参加，跑最后一棒，你们先去坐。”孙杰彻底破防了，他抓着卫来的肩膀摇晃：“刚跑完100米居然马上要跑接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怎么那么多力气。”卫来被他晃的站不稳，但是说话还是乖乖的：“我力气不大，就是我跑步不累。”孙杰恨不得以头抢地，他一脸哭相跟云弋说：“他说跑步不累！”
　　云弋把孙杰拽走，对卫来说：“加油啊卫班长。”原晞从兜里又掏出一根能量棒给卫来：“来能量加倍，我们给你加油。”卫来接过能量棒放进兜里：“谢谢。”
　　云弋三人直接坐在了看台第一排，孙杰大大咧咧地伸着腿靠着看台后仰着跟坐在后边的同学说话，原晞坐里边，云弋坐在他两个中间。原晞低着头小声跟云弋说：“手伸过来。”云弋伸出手说：“怎么了？”原晞翻过他的手，把一块巧克力放在云弋的掌心。云弋把玩着巧克力：“你兜里放了多少东西，移动零食库啊，谢了。”
　　原晞说：“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客气？”
　　云弋剥开巧克力放嘴里含着，包装袋塞进兜里说：“我对你不客气过吗？”
　　“不是那种客气，是……就是……我说不上来。”原晞感到非常懊恼，恨不得立刻去恶补语文，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即使原晞说不清楚云弋也能理解他的意思，“……别多想。”
　　因为刚才的100米比赛，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来身上，最后一棒交给卫来是，操场上此起彼伏都是给未来加油的声音，卫来也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迅速追回了前三棒落后的距离并为七班赢得第一名。孙杰他们奋力欢呼：“卫来平时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感觉多看他一眼就能把他吓得腿软，没想到藏的够深的。”
　　经过两场赛跑，接下来的项目都略显平淡，云弋他们这边的看台正对着太阳，晒的暖呼呼的，云弋抱着臂有些昏昏欲睡。原晞轻轻托住他的下巴问：“睏了？靠着我睡。”云弋迷迷糊糊地把下巴从原晞手上挪下来：“靠着你像话吗，我回教室趴会儿。”原晞想说他一起回教室，云弋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对他说：“你跟孙杰玩儿，吃午饭的时候来叫我。”说完也没等原晞就一个人回去了。
　　原晞敏锐的感觉到他和云弋的关系处在分叉口，一边是和好如初，一边是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