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16、第 16 章

　　第二天江逸南下班后去医院接原晞，他提着原晞的药去病房，原晞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江逸南轻轻拍了原晞后脑勺一下，“让你等我收拾怎么不听话，一使劲儿线给你绷了。”
　　原晞缕缕后脑勺的头发说：“没事儿，没多少东西哪有使劲儿的地啊。”他见江逸南一个人来，问：“云弋没来啊。”
　　江逸南提上原晞的行李包，两人往外走：“啊，饭店去了。”两人刚出病房正巧一位医生手里拿着报告夹从对面走来。江逸南看见那人来就在门口站定了，笑嘻嘻的说：“言医生，没下班呢？”
　　言医生看起来跟江逸南年纪差不多，宽肩窄腰衣服架子，白大褂穿他身上跟穿了件时装似的，言医生笑着跟江逸南说：“你说下班要来等你半天没看见人，敢情不是来找我的。”
　　江逸南对原晞说：“言玦，言医生，我男朋友。这就是我那个割阑尾的弟弟，今儿主要来接他出院。”
　　原晞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江逸南说他面前的这位是他……男朋友？江逸南再跟男的谈对象！他就这么说出来了？云弋知道吗？
　　言玦跟原晞点点头打招呼：“你好，听他说了弟弟在住院，碰巧这几天出差没顾上来看看。”
　　原晞：“没事！没事！没事！，就是小手术，没什么事。”
　　言玦把行李包拿过来说：“送你们下去。”江逸南凑到言玦身边，两人个头相当，肩膀挨着肩膀，江逸南说：“你出差回来不是说今天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言玦说：“有个病人指标不太好，来看看。”“那怎么样了？”江逸南问。言玦朝他笑笑，“做了几个检查，目前还是先观察。”言玦说完在江逸南耳边小声说：“你啊，说话不知道委婉点，你弟都被你吓傻了。”
　　江逸南回头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仍在接受信号的原晞无所谓地说：“没事，小孩没那么不禁吓，再说了你不就是我男朋友嘛，那我下回不说啦，下回再介绍你就说普通朋友？同事？同学？”江逸南声音里都是笑。
　　言玦也看着江逸南笑，毫无威慑力地说：“你要敢这么说看我怎么收拾你。”江逸南无所畏惧，他挑挑眉问：“怎么收拾？”言玦上下打量着江逸南，说：“试试？”江逸南学他：“试试？”
　　两个哥哥跟毫无存在感的原晞走到江逸南车旁，言玦把行李放车后座，江逸南扶着方向盘跟他说话：“今天几点走？”言玦说：“再有一个小时吧，回去了给你电话，开车小心点。”江逸南说：“好。”
　　言玦跟原晞说：“小弟再见，回去按时吃药，注意不要沾水。”原晞还有些局促：“好的，谢谢言医生。”
　　江逸南跟言玦挥挥手：“走了。”
　　车上一时安静，江逸南问：“真吓傻了？”原晞想摊在车坐上，又怕扯着伤口，江逸南给他调了调车座，原晞坐舒服了说：“哥，你跟言医生在，谈对象？”江逸南仿佛听见了什么新鲜事，说：“这话说的，不谈对象能叫男朋友吗？”江逸南忍不住想显摆，“诶，言医生帅吧，那脸，那身材跟你哥绝配。”原晞点点头：“帅，”他吃惊归吃惊，想起江逸南跟言玦走一块儿，他们不只是身材样貌之间的般配，而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让人觉得只能是他们两，“你俩真的挺配的。”这话江逸南爱听，“那是！”
　　原晞又问：“云弋，知道吗？”江逸南说：“知道，这事在我们家不是什么秘密。”江逸南问：“说说吧，你俩咋回事，吵架了？”
　　原晞看着江逸南有些担心的说：“没有，怎么这么问，云弋说什么了？”
　　“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情绪不高，没吵架那他惹你生气了还是你惹他生气了？”江逸南说。
　　“我吧，我惹他生气了吧。”原晞觉得有些泄气。
　　“因为什么啊？”原晞不说话了，江逸南也不逼他，接着说：“元宝，跟我弟当朋友挺累的，他看着挺潇洒，其实心思重，敏感。这么些年他也没交几个朋友，关系最好的也就是孙杰，所以他跟你能关系这么好我真挺吃惊的。”江逸南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我挺高兴你俩能成好朋友的，真的，我就想着你能不能把我弟弟带带，让他也有点小孩样，偶尔也犯犯傻，撒撒娇，有点这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别天天跟个小老头一样。元宝，弟啊，云弋是个被动的人，他不敢去亲近人，怕人家觉得烦，觉得碍事，但凡别人表现出一点儿不愿意他就会躲得远远的。”
　　原晞听着江逸南的话，觉得心里发胀，堵得难受，“哥……”
　　江逸南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不管你俩是因为啥，说这话有点儿偏心了，希望你能让让他，别他一躲你也就不来了。”江逸南看了原晞一眼说：“他要是把你气急了，你就跟我说，我收拾他。”
　　原晞摇摇头，哑着嗓子说：“哥我没有觉得他烦，真的，我不可能这么觉得，只是有些情况我自己还没搞清，不知道怎么说。”原晞清了清嗓子，“哥你放心，我肯定把他拽牢了，想躲我也躲不了。”
　　江逸南一手卧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原晞的头说：“那哥就谢谢你了。”
　　原晞出院后在家待了三天，这几天都是卫来把当天的作业跟笔记给送到家里，而云弋自从那天医院后还没见到过，只是每晚会发几条消息。今天是原晞拆线的日子，江逸南让原晞不用去医院，等他下班了来拆。原晞拍了一张正在给手术剪刀消毒的江逸南发给云弋
　　原晞：江哥要给我拆线。
　　江逸南看了看他的刀口说：“还行，割的挺漂亮，刀口不大。”原晞做手术的时候打了麻药睡一觉就完了并没有感到害怕，现在清醒着拆线还有点紧张，他握着江逸南的手腕说：“哥，哥，会不会疼啊？”江逸南哼了一声说：“当然疼了，从肉里把线一点一点拉出来，你说疼不疼？”
　　原晞抖了抖，用手护住刀口说：“我感觉还没长好，疼呢，还能再再长长。”
　　江逸南拨开他的手：“长没长好我还不知道啊，你要害怕就闭上眼睛，要不咬条毛巾，万一你疼得受不了再把舌头咬了。”
　　原晞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我去拿条毛巾？”江逸南乐的咯咯笑：“坚强点，忍着吧，把眼睛闭上。”原晞用胳膊挡住眼睛，牙冠咬的死死的，江逸南拍拍他的肚子说：“放松点别绷这么紧。”原晞说：“我控制不住。”江逸南直笑，原晞感觉右下腹一阵凉，应该是江逸南在消毒，等着疼痛来袭的过程中他心脏跳的飞快，过了没几秒，小腹又一阵冰凉，“行了，你逗死我了，睁眼吧，完事了。”
　　原晞把胳膊放下，刚才压的太用力，眼睛现在一片模糊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低头看看刀口，线已经拆完了，他一脸懵的抬起头看着江逸南：“拆完了，这么快？”江逸南给他刀口重新贴了一块纱布：“手别乱摸，脏不脏。”原晞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你吓唬我！”江逸南头往后躲了躲：“别咋呼，你也太好骗了吧，咋能回回上当呢。”原晞气呼呼的说：“我又没有拆过线，从小到大我连个疤都没留下过。”
　　原晞抓起手机给云弋告状：哥又耍我！
　　过了一会儿云弋回过来：拆完线了，怎么耍你了？
　　江逸南看原晞气呼呼地啪啪打字问：“干嘛，告状呢？人理你吗？”
　　原晞给他看聊天记录，说：“他说你没哥样。”
　　江逸南收拾好东西，跟原晞说：“那我就有点哥样，走，带你去吃个特别好吃的鸡汤面，给你压压惊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原晞说。
　　云弋看着原晞发来的说要跟江逸南去吃鸡汤面消息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好哄，他回复：好好吃。
　　消息还没发出去，他看着进店的两个人一时怔住了—是舒意跟她的一个同事。舒意显然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云弋，她站在门口一时没有动，店里其他服务员过来招呼她们坐下，舒意的同事也看见了云弋有些吃惊：“这不是云弋吗，你在这，打工呢？”云弋走过来跟那个服务员说他来负责这桌。
　　云弋叫了一声“董阿姨”，然后说：“做个兼职，想吃什么？这是推荐菜单您看看。”
　　董阿姨把接过菜单并没有打开，她显然不赞成他打工，说道：“那怎么行呢，我记得你今年高二了吧，马上都要高三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不要急着打工。”
　　云弋笑着说：“知道了董阿姨。”
　　舒意除了刚进来那一眼到现在都没有看过云弋，但她明显是不高兴的。董阿姨又对舒意说：“舒意你也要管啊，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们来。”
　　舒意点点头，对她说：“先点菜吧。”
　　云弋把菜单给了厨房，跟刚才那个服务生说：“麻烦你帮我招呼一下刚才进来那桌，我去抽支烟。”那个服务员挺痛快：“行，你去吧。”
　　云弋现在只觉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舒意对他有什么期待或者说是不知道她对他有没有期待，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那就是舒意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他，所以他要懂事，不要给她添麻烦。所以从小到大云弋都尽力把自己照顾好，不会让舒意因为他什么事感到困扰。
　　云弋拿出打火机点烟，刚点着又怕舒意会闻到他的烟味，他把烟在地上按灭，然后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些钱对高中生来说算的上一笔“巨款”了，但是考虑到以后大学跟毕业后的生活他又觉得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想到这云弋又开始焦虑。
　　原晞发来消息，一张鸡汤面的照片，又发来一条说：“哥带我来吃的，特别好吃，你吃过晚饭了吗？”
　　云弋没有回复，这几天他一直没想明白原晞那天突然的躲避是因为什么，又或许那人跟人的疏离本来就可能毫无征兆，从一开始他们就过于亲近了，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他孤身来到这个陌生城市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后来又加上双方父母的关系，原晞对他是有依赖的，云弋并不反感这种依赖，但是随着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结交了更多的朋友也许他们终会慢慢从唯一的朋友变成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普通朋友，点头之交，最后不再联系，从此变成回忆中的那个“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