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4、刁蛮公主法图娜（1）

　　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媚儿即将生产，许暗尘忙里忙外做着媚儿生产的准备。
　　一日清晨，他拎着刚刚从湖边捕获的鲜鱼回来，进城没多远就见一队人马精神抖擞列队行进。不是楼兰人的装束，不知是西域哪个国家的使团，一个个趾高气扬地走在楼兰城里，他们一路上吆喝着行走的人群快快避让。
　　一向少事的许暗尘退避三舍绕道回了家，一进门就见媚儿站在院墙边的土坡上，高举双手正在往枣树间的绳子上搭晒刚刚洗过的衣服，他赶紧过去接过媚儿手里的衣服。
　　“这么高的绳子抻着你真么办？以后这样的活都留给夫君我来做。”
　　“这点小事我能做，不用你事事操心。”
　　“这阵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拨一拨的外国使团往王宫里面去。”许暗尘边晾衣服边把见到的怪事说给媚儿听。
　　“哦，那是来向长公主提亲的外国使团，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新一轮的提亲大战又开始了。”
　　“听说长公主的年纪不小了，到现在还没出嫁，一定是没找到各方面相当的合适人选。”
　　“哪里，长公主已经孀居三年，是她自己不愿离开自家王宫去别国生活。楼兰姑娘向来是远近闻名的妖娆美貌，没有愁嫁的，何况长公主画一样的美人，权势财富她都具备，一直是西域各国王公贵族们追逐的焦点，这只楼兰的凤凰不知最后会落到哪棵梧桐树上。”
　　“公主落到哪棵梧桐树上与我们无关，关键是别影响我们正常生活就行。”
　　“那自然不会，公主的事情和我们百姓无关，那是王宫里面的事，叨扰不到我们。”
　　“媚儿，一会我跟你去店里把有用的东西先拿回家，这阵子就关门歇业吧，等我们的孩儿出世后再开业。”
　　“没关系，还要等上些日子才到生产期，我是闲不住的人，活动活动更好，你若不放心就天天跟我一起去店里。”
　　“那好吧，我天天陪着你。”
　　吃过早饭，许暗尘和媚儿往集市而去。这集市是楼兰城里最大最繁华的一条街，吃穿用行一应俱全，它囊括了整个西域的所产及所需，更是我们大汉朝商品的流通地。它像一块宝石镶嵌在楼兰城里，引得无数东西方商人流连此地，忘而不归。
　　媚儿与许暗尘还未走进集市，喧闹声就阵阵不绝于耳。他二人手牵手慢慢前行，忽然从侧面悠闲地踏过来三匹骏马。
　　领头的是一匹银白色汗血宝马，马背上坐着一位美艳的楼兰姑娘，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弯曲的栗色长发，皮肤光洁如雪，鼻尖翘起，眼窝深陷，大大的双目放出莹莹幽蓝的光，眼睛周围画着眼线，薄薄的唇上涂着红彩。头带白色尖顶毡帽，帽插数根儿翎毛，身披驼色带皮毛的绒线斗篷，脚蹬褐色翻毛皮靴。
　　看见媚儿挺着大肚走过来，楼兰美女在马上开了口，“媚儿，几日不见变化如此之大，你什么时候嫁人了？”
　　媚儿只顾向前看，根本没注意旁边踏过来的马匹，她赶紧止步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她放眼望去，礼貌回应，“长公主好，您这是去哪里？”
　　“我没事出来闲逛，看看街景。”
　　“长公主，听说今天早晨又有提亲的队伍进了王宫，您这么快就把他们打发了？”
　　马背上的美女呵呵一笑，“他们提他们的亲，我逛我的街，我没看中的人休想把我娶走。”
　　“长公主金枝玉叶又天生貌美如花怎能随意嫁了？您忙着，媚儿去开工了，长公主需要媚儿做什么开口就是了。”
　　“好哇。”
　　法图娜话刚出口，忽然发现媚儿身边站着的许暗尘。平时的她根本不屑瞧一眼她不熟识的人，今天因为媚儿的原因她略瞟了一眼媚儿身边之人，这一眼瞟的不要紧，一下子差点让她跌下马来。她微微收了收神，目光忍不住直射过去。如此清爽温润摄人心魄的一张脸，儒雅端庄超凡脱俗，目光柔和坦坦荡荡，眼睛犹如一汪罗布泊的海水春意荡漾，胡杨树一样的挺拔身材让人胡思乱想。中原原来真有这般美男，我的个宝贝……法图娜被许暗尘的风姿吸引，她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马缰绳，银白色宝马嗖地向前踏去，法图娜身子向后一仰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后面两个侍女尖叫着，她使劲一勒马缰绳，宝马抬起前蹄嘶叫着，许暗尘慌忙冲到媚儿前面，伸出双臂护着媚儿，许暗尘这一举动让法图娜好生嫉妒。
　　“媚儿，这位小郎是……”
　　“长公主，他就是我夫君。”
　　许暗尘向法图娜施了一礼，“小生许暗尘，前不久落户楼兰城，初次相逢请多关照。长公主若没什么事，我和娘子去开工了。”
　　“哦，我没什么事，你们忙去吧。”
　　看着媚儿和许暗尘渐渐消失的背影，法图娜的心啊激动得跳个不停。她久久不愿离去，心里暗自琢磨，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赢得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热法、热得。”法图娜喊着两个侍女的名字。
　　“奴才在。”热法和热得应着，打马聚拢过来。
　　“你们两个给我打听一下那许暗尘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奴才明白。”
　　热法和热得两个侍女没辜负主子的重托，第二天下午就把调查的详细情况告知了法图娜。
　　傍晚，法图娜带着两个侍女骑马来到媚儿家，热法、热得上前敲门。许暗尘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见门外站立着长公主法图娜和两个侍女，他很是吃惊，“长公主上门一定是有重要事情？”
　　“打扰许先生了，我没什么重要事。平时媚儿辛苦为我服务，王宫刚刚从中亚地区运进来的香料，我拿一些来给媚儿，想必她用得上。”
　　媚儿听见院子里有外人说话她走出堂屋，见法图娜站在院子里也是吃了一惊，长公主无缘无故来到平民家做什么？她赶紧问道，“长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媚儿来做？”
　　“瞧你们两个人，本公主就不许有一点亲民行为吗？”
　　“哪里，公主有所不知，您的到来不是件小事。明天一早儿媚儿就会成为楼兰城里的头号热门人物，大家一定在猜想长公主是不是又再体察民情了？”
　　“哈哈哈，原来本公主的影响力这么大啊。”
　　法图娜接过热法手里送过来的东西，“这是一些来自中亚的香料，既然你生得一双巧手，想必也做得不少美味佳肴，我想你一定用得上。来闻闻，奇香无比。”
　　法图娜又接过热得手里的盒子打开来，一对蓝色琉璃杯呈现在许暗尘眼前，“这是来自波斯的一对琉璃杯，送给许先生的酒具。”
　　许暗尘连忙摆手，“小生不胜酒力，平时根本不沾酒，长公主请收回。”
　　“那就喝茶用，无论喝酒还是喝茶都是上乘器具。”法图娜眯着眼睛含笑看着许暗尘。
　　“无功不受禄，这器物太贵重，小生不能收。”许暗尘坚持着。
　　媚儿无意中瞥见法图娜看向许暗尘的暧昧目光，她心里不禁打个寒战，法图娜想做什么？“谢谢长公主厚爱，这香料和琉璃杯我们一样都不能收，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平民所用之物，长公主请收回。”
　　看到两个人如此决绝，法图娜有些不悦，可为了接近许暗尘还得耐着性子，“媚儿，你平时给本宫量制衣裙的时候总是给我优惠，这点东西你倒与我计较上了，就算我给你的打赏或是下次的工钱好了。”
　　“长公主，这不一样的。”媚儿始终没有去接法图娜递过的礼物。
　　“媚儿，你不请本宫进屋里坐吗？”
　　还要进屋？媚儿的直觉让她想制止法图娜的行为，可长公主不是能得罪的主，要想在楼兰生存下去，最好先顺顺她的毛。“对不起我忘了，长公主请进。”
　　法图娜的脚刚一迈进屋里，堂屋四壁棚顶色彩绚烂的壁画呈现在她的眼前，她仿佛走进了艺术宫殿，栩栩如生的楼兰风景包围着她，又仿佛站在大自然中，将她置身于梦幻里。才貌双全的玉面柔郎，这等男子只有我法图娜公主才配拥有。
　　她将礼物放到几案上，转身看向许暗尘，“先生这般才华需要合适的场合才能得到极大的发挥，王宫正在招募画师，先生不如去王宫施展抱负。”
　　媚儿对法图娜已生戒心，她赶紧上前阻拦，“长公主殿下，若不是我身怀有孕，我夫君早已奔赴敦煌。他是敦煌的画师，现在每天都在为他先生赶制画稿，实在没有时间去王宫里做事。再说就凭他的技艺怎能和王宫里的希腊画师相比，请公主殿下谅解。”
　　“先生原来是敦煌画派的人，我听说汉朝的敦煌现在已有不少画师正在创建开发艺术领地，可朝廷并不支持他们的举动。官家支付的银子杯水车薪，加上恶劣的环境，别说生活难以保障，就连生存都是问题。希腊画师在王宫里主要是画人物肖像的，先生来王宫施展的是敦煌派的画风，美化王宫的景致，抬高王室成员的鉴赏能力，还是来我王宫里做事吧，王宫付给画师的酬劳会让你们富甲一方。”
　　许暗尘被法图娜的话说动了心，他整日除了关在屋子里画画别无所用，他们的孩儿马上就要降生，这一大一小都要靠媚儿一个人养活，他的尊严何在？“长公主，容小生考虑一下如何？”
　　“好哇，我等先生的回话。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两个研究一下吧。”话音落地，法图娜带着两个侍女出了大门。
　　许暗尘关好院门还未及回身就听媚儿说，“许郎，不要去王宫里做事，那不是你一介书生能生存下去的地方。”
　　“媚儿，你看你身怀六甲还要那么辛苦赚钱，可为夫我整日里无所事事。如果我能在王宫里谋一差事，等我们的孩儿出世后，关了那裁缝店，你只管呆在家里享清闲，岂不乐哉。”
　　“许郎，自我嫁于你那天起就没想过让你养我，我们两人只要快乐的生活，无论哪一个赚钱养家都无所谓。你千万不要因为靠我赚钱而不快活，你我二人已经不分彼此，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去王宫。”
　　“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去王宫里做事。”许暗尘理解不了媚儿的想法。
　　媚儿心事重重却不愿说的太深，“夫君，你看公主送我们的礼物如此贵重，我们根本还不起。那一对波斯琉璃杯哪是普通百姓用的起的东西，只有王公贵族们才配拥有，公主的情越欠越多，到了还不起的那天该如何是好。”
　　见媚儿一再唠叨，许暗尘只得应允，“我暂且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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