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5、刁蛮公主法图娜（2）

　　一晃好几天已过也不见许暗尘来王宫，法图娜有点坐不住了，她想到这里面一定是媚儿阻拦了许暗尘的到来。许暗尘是个做学问的书生，没有那么鬼心眼儿，媚儿古灵精怪，想必是她猜到了自己的用心？一不做二不休，法图娜让人写出“招募宫廷画师”的告示张贴在楼兰城的繁华地带，高额的薪酬吸引了楼兰城里大批人员来围观。
　　招募画师的信息瞬间传到楼兰王安归的耳朵里，他叫来了三朝元老辅国侯。辅国侯是王妃亚斯米妮的兄长，也是安归最忠诚的左膀右臂。老奸巨猾的辅国侯一听大王召见，他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原因，二话不说迅速来到安归的面前。
　　“大王，您是问长公主殿下招募画师的事情吧？”
　　“王宫里的洋画师够用了，怎么还要招募画师？这几天也见不到法图娜半点影子，她又在搞什么？看来不把她迅速嫁掉我是不会得到安生的。”
　　“大王，您给臣下点时间，臣马上去弄清楚长公主的意图。”
　　“你快去吧。”
　　“是。”辅国侯眼珠转了几圈一溜烟儿地快步出了厅堂的大门。
　　辅国侯的媚相引得坐在安归右边的王妃乌日曼的窃笑，安归扭过脸去看了乌日曼一眼咳了一声，“你笑什么？在孤的楼兰国里，最忠心最得力的就属辅国侯了，他是孤最放心的一个臣子。”
　　“乌日曼，你笑的好无理，辅国侯对你有半点不敬吗？”王后亚斯米妮问道。
　　亚斯米妮是安归的继母，楼兰本族人，高贵典雅、美丽端庄，有着一国之母的仪容，年纪和安归王差不多大，只是早些年的辈分不同。楼兰人的风俗在老楼兰王去世后他的儿子有迎娶继母的习惯，法图娜就是这位王后和老楼兰王所生之女。
　　“大王，臣妾觉得辅国侯实在有趣，长公主不就是玩儿心太重，值得让他当军情一样那般焦急吗？”王妃乌日曼不经意地说着。
　　乌日曼有着典型亚洲美人的一张脸，她是被匈奴单于收做公主后送给安归的和亲礼物，她担负着匈奴国和楼兰国合作友好共赢的桥梁重任。乌日曼虽然挺着大肚有孕在身，可说起话来还是铿锵有力有着游牧民族的放荡野性。
　　安归由于从小有在匈奴长期做质子的经历，他的性情里面揉进了匈奴人的野蛮和彪悍，虽然对外人言语霸道，可对于这一后一妃还是很恭敬柔情的。
　　“玩儿心太重？你的意思是她相中哪个画师了？”
　　“如果臣妾猜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这三年外人都知道她孀居深宫，恪守本分。其实她在做什么大王王后心里清楚得很，她隐匿在深宫的男子还少吗？”
　　“我楼兰国的长公主有这份本钱。”王后亚斯米妮翻了乌日曼一眼。
　　“西域这么多的王公贵族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在孤这小小楼兰国里能挑出个什么样的权贵来？”安归不解。
　　“大王，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子，只要我们法图娜喜欢他就是我楼兰国的权贵。”王后亚斯米妮说道。
　　“哼。孤倒要看看她在我楼兰国里能翻出个什么样的男子来？”
　　安归心有余悸，这个让他操心的孀居妹妹一个接一个地回了西域各国来提亲的使节，不知这次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许暗尘路过集市头上看见众多人围着一面墙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一个个的表情既羡慕又嫉妒的样子让他好奇。他挤过去想看看究竟，哦，原来是王宫招募画师的招贴，果然跟法图娜长公主说的一样，画师的薪酬高的吓人。许暗尘的心有点动摇，但他想起媚儿事先的叮嘱，他还是退出人群准备离开。
　　“先生才华横溢为何不去王宫施展一番？”法图娜长公主在人群外拦住了许暗尘的路。
　　“长公主殿下，小生胸无大志，只求一日三餐和媚儿相守足以。”
　　“既然先生不愿担此重任，那么能否请先生给王宫绘制几幅设计稿，我请人来王宫装饰各寝宫，我可以用金子给先生结算。”
　　法图娜的恳切邀请让许暗尘一推再推也未能推辞明白，他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小生尽力而为吧。”
　　“那就请先生与我去王宫走一趟，看看需要设计的环境如何？”
　　“好吧。”
　　许暗尘环顾四周，见一位眼熟的女子，他上前施了一礼说，“这位姐姐，劳烦你告诉我家媚儿一声说我去王宫一趟晚些回来。”
　　女子点头允诺。
　　见许暗尘来到马前，法图娜的一张小脸儿简直笑开了花，“请先生上来，与我共乘一匹宝马。”
　　许暗尘看了看马背，自觉不妥。“长公主，小生还是走去王宫，您先行一步，我马上就到。”
　　法图娜看向两个侍女，“你们两个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快给先生让出一骑。”
　　“是。”热法和热得一齐跳下马来。扶着许暗尘坐上马背，两个侍女坐上一匹马，几个人奔向王宫而去。
　　辅国侯站在王宫门前正琢磨长公主的去向，眼见长公主的银灰色宝马奔王宫而来，他笑逐颜开地老远向法图娜施礼，“长公主殿下，您这是去了哪了，瞧这一身的灰尘。”
　　从王后亚斯米妮那论辅国侯应该是长公主法图娜的舅舅，于公于私这楼兰国的大事小情对辅国侯来说都是第一重要的，辅国侯对王宫是绝对的忠诚，对于这位外甥女的桀骜不驯他也是费尽了不少心机。
　　“没去哪儿，就在城里转了转。”
　　眼尖的辅国侯一眼捕捉到跟在长公主身后马上的许暗尘，他利刃一样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刺”向许暗尘。他端详了半天，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周正的一个汉人，面如冠玉，恬静秀美，眸如漆星，风姿特秀。我的个乖乖，我这位外甥女该不会是看上这汉人了吧。
　　进了王宫大院，御马官过来接过几人的马缰绳将马牵走，辅国侯这才赶紧来到法图娜身边，“长公主殿下，这位先生是……”
　　“哦，这位先生是我请来的画师，来装饰各寝宫的。先生，这是我们楼兰国的辅国侯，你大概不认识吧。”
　　许暗尘向辅国侯施了一礼，“晚生打扰了。”
　　“不打扰。”辅国侯露出外交礼节的微笑，“先生里面请吧。”
　　“先生请。”法图娜一伸手示意许暗尘前行。
　　法图娜含情脉脉，笑靥如花的神态让辅国侯看个正着，原来这个汉人小白脸真的把长公主给迷住了，得抓紧时间弄清楚这小子的来龙去脉好跟大王汇报。
　　辅国侯跟在法图娜和许暗尘身后，热法、热得走在最后，几个人先后进了宫殿。
　　别看这王宫不大，可里面的陈设装修甚是奢华，放眼望去彩色玻璃嵌在窗棂，琉璃玉器摆件层出不穷，脚下踩的墙上挂的都是拼织成各种精美图案的纯毛毯子，门角门边，地脚屋柱，到处都是黄金包裹，真可谓是晃得人眼花撩乱，呈现出一派金碧辉煌。
　　法图娜并没有带许暗尘直接去查看要装饰的各寝宫，她把他带到了接待宾客的厅堂。
　　辅国侯赶紧叫人上茶上果，瞬间茶点水果摆满了几案。他一摆手，“把那几个舞妓叫来，给先生献上一段西域舞蹈。”
　　许暗尘连忙制止，“侯爷，晚生来王宫是工作的，不是来欣赏歌舞的。”
　　“那也得先了解情况，要不怎么开展工作啊？”
　　辅国侯说得甚是有理，许暗尘只好照办。
　　“先生贵姓？今年几岁？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哪？”
　　法图娜一听有点不耐烦，“辅国侯，先生都说是来工作的，你还查人家户口干啥？”法图娜说完双手捧着水果递给许暗尘。
　　眼瞧着长公主那份贱样，辅国侯心里不是个滋味，心想从来没见过她给她王兄安归满脸笑意地捧送过水果。
　　许暗尘不紧不慢地回道，“晚生许暗尘，家住城东，今年二十一岁，原是敦煌的画师，去年入赘到楼兰媚儿家，我娘子媚儿在集市经营一家裁缝店。”
　　“媚儿？就是常来宫里为王后、王妃和公主们量制衣裙的那个媚儿吗？”
　　“唯。”
　　辅国侯听后心里不禁一沉，是个有家室的花心男啊！辅国侯有点发懵，那媚儿挺着大肚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了，长公主可是惹上麻烦了。这件事要是让全楼兰的人知道长公主抢了一个快要下崽儿女人的夫君，长公主就得名声扫地啊……辅国侯没再追问，他见法图娜贱贱地给许暗尘不停递着东西，他悄悄溜了出去。
　　辅国侯来到安归的殿堂，此时众臣已经退朝，没有外人，只有王后、王妃在殿堂陪伴安归说话，现在禀告此事正合适。
　　他面向宝座鞠了一礼，“大王，正巧王后、王妃都在，臣下有事禀告。”
　　“辅国侯，弄清楚长公主的事了吗？”安归悠然地喝着茶，边喝边问道。
　　“基本弄清楚了，大王，王后……臣下……”
　　“别费劲了，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安归督促到。
　　辅国侯擦了擦额头的汗，“大王，长公主这次确实惹上点麻烦。”
　　“说，孤的王妹惹上什么麻烦了？”
　　“公主看上了那个开裁缝店媚儿的夫君。”
　　“啊？”安归和亚斯米妮王后一起叫出声来。
　　“那个媚儿的孕期和我的月份差不多，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男人没人侍奉真是不行，这干材烈火的，哎，也难怪。”乌日曼王妃阴阳怪气地嘟囔着。
　　“闭嘴。”亚斯米妮王后呵斥道。
　　“当真？”安归问道。
　　“这还有假？那小子现在就在厅堂跟长公主玩儿乐哪。”
　　安归一摆手，“说说那小子的情况。”
　　“那汉人阿郎名叫许暗尘，今年二十一岁，原是敦煌的画师，性情温和，身材高挑，长相出众，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安归瞪大了眼睛。
　　“是的大王，那张脸真是讨人喜欢，要不长公主怎么会看上？但他就是一介布衣，而且比长公主还要小上两岁。”
　　“布衣怎么了？小两岁又如何？公主看上的人必有他的长处。”亚斯米妮王后优雅地说道。
　　“这法图娜想一出是一出都是你惯的，现在看上一个有妇之夫，你打算怎么办吧？”安归有些无奈。
　　“大王，不要当回事，挺多三五个月她的兴致就过去了。”亚斯米妮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安慰着安归。
　　“我看不像，我从未见过长公主殿下这般对待男子的。”辅国侯摇头道。
　　“那该不会让长公主给他当小老婆吧？”乌日曼王妃惊叫道。
　　“妹妹，你是当惯了小老婆的人，怎么见人就让人家当小老婆？我楼兰王国正宗的长公主，血脉尊贵，能给谁当小老婆？”
　　“难道姐姐你要拆散了人家夫妻不成?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宗婚哪。”
　　“妹妹，你匈奴国和汉帝国可是死对头，怎么倒替那汉人说起话来了。”
　　“姐姐，我这马上就要生了，不愿意做伤天害理之事。”
　　“楼兰国里有的是人为大王卖命，这事儿还轮不到你。”
　　安归冲辅国侯一挥手，“把长公主叫来。”
　　辅国侯三步并作两步去找法图娜，转眼法图娜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安归郑重其事地探头问向法图娜，“王妹，你跟王兄和你母后说句心里话，你跟那个画师是交交朋友还是想做夫妻……想好在说。”
　　“我要跟玉面柔郎天长地久，做一世夫妻。”法图娜发誓地说。
　　安归端起茶具，“是我王妹，干脆，你去吧。”
　　法图娜长公主转身飘了出去。
　　“辅国侯。”安归叫道。
　　“臣下在，大王既然您有了主张，您就不必操心，一切事情臣下自会处理好。”
　　“哈哈……我楼兰国有辅国侯这样的忠臣，相信我楼兰千秋万代会永远昌盛。不管她的热情能持续多久，还是要给她创造个条件，只要她高兴我们大家都会安宁。”
　　辅国侯出了殿堂直奔厅堂，他让侍女叫出了法图娜。
　　“辅国侯，本宫这儿正忙着，你还有何事？”
　　“许先生还坐得住吗？”
　　“早就坐不住了，一在张罗要走。”
　　“这楼兰王宫的宫门进的容易想出去就难喽，夜长梦多，想不想早点成就好事啊？”
　　“辅国侯有何高见？”
　　“你不是带他来看环境设计画稿的吗？”
　　“是呀。”法图娜点头。
　　“那就带他先去你寝宫看看，先装饰你的卧房，我让侍女给你送两杯石榴红请许先生品尝。其中一杯我放入点东西，成就了好事就什么都解决了，公主记住一只白杯一只黄杯，你要喝那只白杯的酒，切记。”
　　“记住了。”法图娜得意的一笑，露出满意的笑容。
　　许暗尘见法图娜要带他去看准备装饰的房间一下子站了起来，早就想离去的他想快点走完过场，快点回家，免得媚儿担心。
　　迈进法图娜的卧房，一股沁人心脾的胭脂水粉香味涌入许暗尘的鼻腔，王宫的闺房温馨典雅，神秘可人，西式家居，轻纱幔帐，洁净无尘。
　　“先生，先从这间房开始设计吧。”
　　“这是……”
　　“这是我的卧房，我要把它装饰成湖一样的景色，我每天要躺在湖面上睡觉。”
　　“小生记住了，到下一个房间吧。”许暗尘觉得呆在法图娜的卧房实在不妥，要快一点离开为妙。
　　这时，侍女敲门走了进来，“长公主殿下，您要的石榴红。”
　　“拿过来。”法图娜接过托盘放在几案上，她端起黄杯递给许暗尘，“先生，这果酒没有劲儿，喝了我们就去下一个房间。”
　　迫于礼貌许暗尘接过酒杯，一饮而下，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杯果酒下肚竟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法图娜慢慢品着白杯里的石榴红，注视着许暗尘面部的变化。
　　不多时，许暗尘脸上泛起潮红，他觉得眼前在晃，媚儿出现在他的视觉中，他好像走在云端，人间离他很远很远，这里是天堂吗？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腾云驾雾，好美的仙境，“媚儿……”
　　“我在这儿……夫君。”媚儿温柔如水，将手递给他，捏着媚儿柔软的手心潮彭拜，思绪回到了那片胡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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