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兰》张馨心

19、谦谦君子入楼兰（2）

　　“傅阿郎，您想去哪？”
　　“去集市吧，我来楼兰就是考察这里的集市情况，看看做些什么生意更赚钱。”傅介子轻松地说。
　　金姬暗自好笑，你等身份我早已知晓，我知道你们暂不暴露身份是为了哪般。想要干成大事必须先摸清道路，水未到先曡坝，已经走过的历史岂能瞒住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还是我来引导你们拨开这楼兰城的迷雾吧。
　　“傅阿郎，你们可不像是生意人啊。”金姬装作无心地说，其实是在提醒他注意，他们可不像是地道的生意人，他三人走在路上会引起各方人员的注意。
　　“哦？何以见得？”傅介子也故作轻松地回。
　　“生意人是有腰间佩剑的，可没有佩带那么专业的宝剑，大部分生意人一般都带把匕首短刀之类的防身利器就可以了。另外，你们三人的气质和你们的一举一动也会出卖你们。”
　　“我们远道而来，这一路上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状况，所以必须要带上防身之物。至于你说的气质问题，应该是我们不会偷奸耍滑而造成的。”
　　金姬掩嘴而笑。
　　傅介子心里却有点不安，这姑娘说的没错，我们第一次相见她就看出我们不像是生意人，那别人也一样有同感。怎么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是个狡诈的商人哪？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发髻，头发乱一点是不是就有点奸诈感了……
　　金姬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白天一般不会有什么凶险状况，如果晚上有事要出门你们通知我一声，我给你们引路就是了。你们住哪家客栈啊？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一家安全点的客栈？”
　　“谢谢金姬姑娘，我们住汉中饭庄，挺安全的一家客栈。”
　　“哈，原来几位真的住进我们汉人饭庄了，我就在那里上工。”
　　“哦？昨天晚上我怎么没见到你？”傅介子的视线罩住金姬的后脑勺。
　　金姬觉出了后脑勺的发热，一定是被身后的这个男人不信任的目光锁死。
　　“昨天晚上我有事没过去，这样一说就更没问题了，既然几位客官是我们饭庄的贵宾，有事我更要帮忙。”
　　“那在下就先谢过金姬姑娘。”
　　“不必客气，谁让我们都是汉人呐。不过有个问题我没弄清楚，汉中饭庄就在集市最繁华地带，你们为什么出了集市还要找集市哪？”
　　“哦？……”傅介子一头雾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金姬恍然，“我知道了，楼兰城里不只有一条街的集市，你们想找最繁华的集市对吗？”
　　“对对。”傅介子醒悟。
　　“汉中饭庄门前的那条街是楼兰城里最繁华的集市，现在我们又回来了，我们不妨先考察一下这条街的集市吧。”
　　“哦，在下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让姑娘见笑了。”傅介子感到有些尴尬，初次相识就让人家姑娘小瞧，还是自己的工作未做到位。
　　傅介子一行人又回到了集市，三匹马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一间间店铺，一家家招牌，各个国家文字牌匾都展现在眼前。
　　傅介子看着一家匈奴人的牌匾说，“这里的匈奴商人很多吗？”
　　“不少，匈奴商人在楼兰城里的待遇比我们汉商要好。”金姬目光暗淡起来。
　　“为什么？”傅介子佯装不知。
　　“因为楼兰国的王妃是匈奴人，她会给匈奴商人撑腰。我们汉商就不一样了，在汉庭眼中商人的地位颇低，比不上读书人。再加上汉庭这些年的连年征战，更顾不过来我们楼兰的汉商。尽管汉庭需要这条路的商贸来达到财富增值，可他们的精力有限，做不到长臂管辖。这里的汉商活的都很艰难，汉人在楼兰的血泪史没有人来顾及。”
　　金姬说着眼里充满了泪水，她擦了一下眼睛，不再出声。
　　坐在金姬身后的傅介子明显感觉到了金姬身体的抖动，听这姑娘的分析她应该很有智慧，不太像别有用心之人。不过也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还要细致地观察她，如果她确实是一心向汉之人，那她必会成为朝廷的有用之人。
　　刘昊站在自家玉器店门口见金姬带着几位汉人同胞骑马过来，他连忙打着招呼，“金姬，到集市来做什么？”
　　“刘昊兄，我陪饭庄的客官来逛集市。”
　　刘昊向傅介子等三人施了一礼，“几位客官，这集市一半会逛不完，到了兄弟这里请下马进屋喝口茶歇歇再接着逛吧？”
　　金姬向傅介子介绍说，“傅阿郎，这位少爷是我们饭庄刘老板的孙子刘昊，刘家是好客之人，我们不妨进去喝口茶怎样？”
　　傅介子在马上还了一礼说，“诺，在下多谢。”
　　进了店铺，几人品着香茶聊着无关紧要的闲事，刘昊却打上了傅介子的主意。
　　刘昊等着娶玉姬等得好辛苦，几年前就开始向玉姬求婚，可直到现在也没求成，他心里每天都像揣个小兔子，惴惴不安。他知道玉姬的想法，玉姬曾说过，没报杀母之仇就不会嫁人。刘昊一再保证，只要玉姬嫁到他刘家，不但不会影响她报仇，反而会跟她一起参与进报仇的行动中。后来玉姬又拿金姬做借口，说姐姐不嫁她肯定不能先嫁，这一条可把个刘昊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
　　刚刚见到金姬和一位相貌堂堂的汉人阿郎共乘一匹宝马而来，刘昊顿时来了兴致。见傅介子从马上下来站稳在地，刘昊笑了，真是上天给的姻缘，太般配了。只见这位汉人阿郎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材，成熟稳重的外貌，睿智内敛的神情，目光机敏，仪表不俗，配得上花容月貌的大姨姐金姬，看来好事要成双了。金姬有了着落，自己娶玉姬就容易多了。
　　“请问兄台贵姓？是做什么生意的？”刘昊问傅介子。
　　金姬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问朝廷命官做什么生意，看傅介子怎样回答。
　　“在下姓傅，只要是赚钱的生意在下都想做。”傅介子回道。
　　“傅兄想在楼兰寻找商机？”
　　“诺，楼兰城风云变幻，就看在下能不能在这站住脚了。”
　　“只要傅兄认准了哪行，刘昊愿无私相助。”
　　“多谢刘兄弟，在下要在楼兰多逗留几日，如果有需要一定会向刘兄弟开口。”
　　刘昊的目光又转向金姬。
　　“金姬，晚上回去我跟祖父说最近不要让你在饭庄瞎忙了，你的任务就是陪好傅兄，让傅兄好好见识一下楼兰城，别慢待了我们来自中原的客官。”
　　“诺。”金姬含笑回道，却不知他正在耍着他的“鬼”心眼儿。
　　傅介子摆手道，“不用，怎么好耽误金姬姑娘的工作，有必要需要金姬姑娘做向导的地方我自会开口。”傅介子的防范心理未解除，他不会去哪里都让外人跟随。“刘兄弟，那在下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在上别处看看，谢谢你的款待，告辞。”
　　几个人相继迈出玉器店的大门，刘昊却叫住了傅介子，“傅兄请留步。”
　　傅介子回过头来，“刘兄弟有事？”
　　刘昊神秘地拿出一支金丝缠绕的羊脂玉镯子，“傅兄觉得金姬姑娘怎样？”
　　傅介子一头雾水，“不知刘兄弟想说什么？”
　　刘昊也觉得初次见面不好说的太过，“瞧这只镯子，水头油性都没的说，是块上等的好玉，又配上金丝镶嵌，几十年也见不到的一件绝世宝贝。是这样，我想送金姬姑娘一只镯子，只是不方便，傅兄这段时间在楼兰城里考察集市，免不了劳烦金姬姑娘，你就做为劳务费送给金姬姑娘你看如何？”
　　傅介子直接拒绝，“不妥，我与金姬姑娘初次相识，我一个男人不方便送姑娘这样的礼物。如果刘兄弟有此想法又怕金姬姑娘拒绝的话……我可以成人之美替刘兄弟转送，但我必须要说明白其中原因。”
　　“哎呀。”刘昊一拍脑门，忽然觉得自己好笨，怎让说才能让他明白又不至于让他拒绝，他挠挠头，“不如这样傅兄，你帮帮兄弟，先拿着收好，等待机会再送给金姬姑娘。不用着急，你用任何方式送给她都行，不过千万别说是我送的，否则她会把镯子再送回来，就说你送的，切记。”
　　见刘昊焦虑的样子，傅介子犹豫再三还是拿过了玉镯，“那我先替你收着，如果送不出去我再给你拿回来怎样？”
　　“行行，你看着办。”刘昊瞧着傅介子的背影叮嘱道，“别拿回来啊，一定要送出去，就说你送的。”见傅介子一行人走远，刘昊如释重负，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双手合掌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一行人顺着街道继续向前，集市交易的繁华让傅介子感到意外，这小小的楼兰城没想到竟承载着这样庞大的交易人群，牵动了如此多国家的商人，难怪匈奴人想方设法地要夺取这块巴掌大的枢纽之地。对汉庭来讲这小小的楼兰国更为重要，它是汉庭通向西域各国的唯一通道，是汉庭的西大门。楼兰国是西域离汉庭最近的国家，大汉使节想要出访西域任何国家都要经过楼兰这个地方，不打通楼兰这条通道，我国的政治和经济若想向西发展都将会受到阻挠。
　　辅国侯出现在集市中，他看到驸马的女儿坐在一个汉朝男人的马背上，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一样的人员。他警觉地和他们保持着适当距离，想一探究竟。陌生的面孔，严肃的神情，看他们左顾右盼一览楼兰的样子不像是商人的举动，倒像是探子在刺探敌情，他向身旁的一个侍卫耳语几句，侍卫走掉。
　　傅介子正在观察几家挨在一起的匈奴人的商铺，忽见一匈奴人骑马而来，在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当口忽然间听见宝剑出鞘的声音，他心里一紧竖起耳朵照常向前移动。后面的史青阳和柳飞絮因为没有经验他们嗖地抽出宝剑握于手中，只见匈奴人宝剑入鞘逍遥地大方离去。辅国侯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史青阳和柳飞絮标准迅速的身手已显露出他们专业的军人身份。难道是汉庭的秘史到了，辅国侯不敢怠慢，上马转身离去。
　　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傅介子总算走出了集市，他们几人都有些疲惫，傅介子提议回饭庄，金姬说带他三人在楼兰城里兜上一圈不会耽误多大功夫，三人表示同意，于是大家打马跑了起来。三匹马跑着跑着王宫出现在眼前，傅介子心中隐隐约约感到了金姬姑娘的用心良苦。她竟猜出自己的心思，她知道自己要查看王宫的位子，这么说自己的身份这姑娘倒有可能猜出几分，她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了饭庄门口，马童将马牵向后院，傅介子一伸手指向饭庄里面，“金姬姑娘，在下请你用餐，谢谢你辛苦为在下做向导。”
　　“傅阿郎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是我们饭庄的客人，为客人服务是我的职责。”
　　两人正在互相谦让，忽听有人喊金姬，“金姬，你回来了，我在这等你半天了。”阿法芙骑在马上微笑着看着金姬。
　　阿法芙的出现让我们的汉朝官员见识了什么叫楼兰美女，黑发的楼兰美女别有韵味。如果说太阳太耀眼不适合比喻人类，那么用皓月当空来形容阿法芙在合适不过了，她真像一轮皎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任凭万物来欣赏。此时的阿法芙已经被楼兰国人骄傲地称作皎月公主，她是名副其实的可遇不可求的楼兰美女。在看阿法芙□□宝马更是让人羡慕，金棕色的马身，黑耳朵、黑尾巴、黑马腿，四个小白蹄儿，从头到脚透着一个精神劲。史青阳和柳飞絮看得出了神，傅介子咳了一声总算是把两人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傅介子的干咳声也同样把阿法芙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英气勃勃的汉人阿郎挺拔地站在那里，北风吹过丝毫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如果说驸马是晨曦中的阳光柔美暖人，那么这位汉人就是烈火朝阳，离老远就觉得烤的慌。他硬朗的线条，坚毅的目光，让阿法芙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她翻身下马，“金姬，这几位是？”
　　“哦，他们是饭庄的客官。公主殿下，你找我有事吗？”
　　“是驸马让我来看看你和玉姬。”
　　“谢谢公主殿下，请转告父亲我和玉姬都很好。”
　　金姬说完转身看向傅介子，“傅阿郎您几位请先进去用餐吧，我和公主殿下说几句话。”
　　傅介子向金姬抱拳，“金姬姑娘，我们在雅间等你。”
　　金姬还礼道，“诺。”
　　阿法芙看着傅介子的背影走进饭庄大门，她的心也被带走了。
　　“金姬，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来楼兰城经商的客官。公主殿下，谢谢你在宫里关照家父，金姬感激不尽。”
　　“没什么，驸马人善良，待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比你们姐妹尊享驸马的教导还要多哪。”
　　阿法芙的话让金姬对她既羡慕又嫉妒，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机会教导自己的孩儿，把对孩儿的思念都转嫁给了别人，想必父亲的心情比自己还要复杂难过千万分。
　　“公主殿下，金姬今天有事，就不留你了，哪天有空我再请你品尝我们汉人美食可以吗？”
　　“不用的。金姬，能把那几位客商介绍给我认识吗？”
　　阿法芙提出了金姬预想不到的问题。
　　金姬心里暗惊，傅介子来楼兰就是要你父王命的，我怎么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
　　“公主殿下，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认识。”
　　“那谢谢你了。你忙吧，我在城里转转。”阿法芙说完飞身上马，金棕色马儿倒着白蹄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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