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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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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家乡的祸事,鸦羽心情忧虑沉重。
傅疏意趁机劝酒,几杯下肚,萌生醉意。
李漱、傅疏意、长宁都醉作一团,而灵毓、沈清城饮两杯薄酒,尚且清醒。
灵毓对沈清城称方便。
“好啊,你去吧。”她温柔回应。
她要留在这里,以免闹出笑话。
得到首肯,灵毓迈着小步离开。
待她将要走到楼上栏杆处回到雅间时,余光瞟到一抹泛着金光的艳影。
她再熟悉不过。
是冯宛珠。
冯宛珠喜欢红色,喜欢热烈,金与赤的瑰丽铺展周身。头上,脚边,手腕,脖颈,每一处都用上金饰,远远望过去金光闪烁富贵逼人。
很难想这么一个烈火般的鲜活的人,竟然会倾慕青灯古佛的李云璋郡主,与她整日整日的居在一处,守着棋局,守着那眼前一方三寸。
远看去,一个淡色得身影,一方丝带系住乌发,腰间云纹带墨痕流淌,腕上白玉镯晶莹剔透,依旧简单却透着渊雅。
她含着笑,任由冯宛珠拉着。
望着冯宛珠在掌柜面前趾高气扬。
她这个人寡淡的很,天之骄子的命,却是珠灰的底色,流连于禅意与玄妙之中。
她并不热衷于权势,如今东园的荣光,都是先人的遗泽和宫中的恩露。
自母亲去世后,没了督促,连艳色的衣裳都罕见上身。一年四季都是那几件旧衣裳,落魄的人这样的装束,世人会捏着鼻子斥作寒酸。而李云璋如此,除了冯宛珠没有人会哼着鼻子说乏味。
这般风致楚楚,一看便知是冯宛珠的手笔,她虽然喜欢热烈却不是那种桃红配柳绿的审美,何人穿什么衣服,她心中自有盘算。
想来在东园里,她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没少磨。
灵毓几乎想到,她拉着郡主的袖子,撇着嘴,用软糯的声音道:“阿瑾,我的生辰,你可不能穿道袍。”
灵毓极喜欢郡主,尤其记得每日下棋落子,观郡主支着下巴思索着,匀净的脸上善眉善眼,坚定恒远,怜悯而洞彻。
可惜,总会传来另一道声音。
“莫要神游太虚,郡主还等着你落子呢?”
生辰临近,数日之前,她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自觉此事非同小可,定要办得热热闹闹,方显其尊贵身份。
郡主亦是早早应承,对于庆贺之事,满口答应。
然而,冯宛珠心中却另有计较,暗地里提醒灵毓,生辰之日最好不要露面。
灵毓心中自然明了这些纷扰,却未曾料到冯宛珠会亲自驾临丝雨居。更巧的是,恰逢她与沈清城、鸦羽等人把酒言欢,接风洗尘。
灵毓生怕被冯宛珠误会自己是故意前来挑衅,惹她不悦,于是匆忙间回到雅间,避其锋芒。
雅间里。
傅疏意因为心中郁闷,叫来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呷着,李漱喝着茶觉得没味,非要拉着长宁拼酒,三个人喝了好几坛子,正在发酒疯。
傅疏意骂骂咧咧,“傻宝,为我解闷她倒是醉了!”
李漱充耳不闻嘻嘻哈哈,两个人推推搡搡没个正形。
“酒品不好的人,就不应该多喝!”长宁道。
她倒还尚可,本就不愿意多喝,尚且清醒。此时,半坐在地上,而鸦羽不知何时也躺在她怀里,不一般的亲昵。
鸦羽心情沉重,又有傅疏意劝酒,醉倒也不奇怪。
长宁很欣赏她醉酒不发酒疯的模样,啧啧称赞。
“呔!李漱!”傅疏意怒吼。
李漱倒酒,反倒将一壶茶水撒她一身,绿萝衫顿时湿了一片,颜色更深。
“抱歉,我来给你擦擦。”李漱连忙上前,用袖子擦拭。
覆水难收,既然无果。
“你且休住!”傅疏意无奈,不是贴身衣物,没有那么难受。
只是她恨不得解开受伤红线,勒住这个人的脖子。
可是转头,李漱一张脸上写满忧虑。
罢了,谅你不是有意。
看完这么一场闹剧,长宁愈加满意鸦羽的醉相。
她低下头,与怀中的人对视。
脸上的笑意顿时凝滞,那双以往如鹰隼般的眼睛,竟然透着一股子……呆滞。
“你也醉了?”她哭笑不得。
鸦羽眉间常含寸寸冰雪,眼神温和也不足以融化坚冰。
也许是酒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鸦羽此时神情过于惹人怜爱。
她拉住鸦羽将将抬起,抚摸她发丝的手,另一手细致的抚摸起她的眉眼。
“醉也没关系,我在这里就好。”
鸦羽的黑瞳不解的盯着眼前这张脸,红唇凝红,眉眼如画。
她吃力的思索,意识却无法连缀成串。
茫然的表情,陡然变成冷漠,她忽然反手攥住长宁的手腕。
手腕上的五指犹如鹰爪,长宁抽几次都抽不开,甚至挣脱的力气让鸦羽愈加用力,泛着疼,泛出红。
那双黑瞳,升腾起暗色……
长宁望着这一双琥珀色眼睛,潋滟如同碗里的琥珀酒光。
眼看挣脱不开,她笑了笑,也许是醉酒的缘故,她想到一个荒诞的主意。
她俯下身,吻上鸦羽的唇。
捏住她手臂的手僵住。
鸦羽吃的东西不多,唇齿只有酒香,不过随着时间加长,长宁甚至在她嘴里莫名品尝到一丝橘子味。
酒意朦胧,眼睛里泛起思索。
今天她并没有吃橘子,为何会有橘香?
长宁又伏下身,在鸦羽的双唇轻啄一下,像是品尝。
然后像是玩闹一样,舔了一下。
而那双死死攥住的手,早已经垂下。
最终,鸦羽怎么离开她怀里的,她并不知道。
等她再一次将视线转到鸦羽身上,她早就已经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一只腿蜷缩着,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她眼神尚且朦胧,她抚摸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红肿。
在她扶住桌子,准备起身,却一个踉跄。
太醉了,腿软。
长宁冷哼着,谁让你捏痛我。
李漱醉得不成样子,灵毓不在,沈清城自知非礼勿视。
傅疏意心里酸涩望着这两个人。
白日宣淫。
可耻。
等到灵毓回来,两个人早已经分开,沈清城注意到灵毓神色有异。
“灵毓,你可是遇见什么人?”
“无事。”灵毓拧眉道。
灵毓说无事,沈清城也不便刨根问底。
见这几个人一团醉意。
沈清城起身出去要醒酒汤,灵毓也要帮忙,却被拒绝。
“不必勉强,我去去就回。”
当然,有些话沈清城自然不会说。
比如这句话的前一句是,“既然门外有你不想见的人。”
三杯两盏,酒至半酣。
灵毓推窗望月,栏外冷月孤星,凉风扑面而来,她捂着自己的红颊赤面,醒了酒。
冷风吹进来,长宁醒了酒。
而鸦羽也望过来,四目相对。
都扭过头。
灵毓正在一旁,见两个人气氛生硬,有些疑惑,她们关系明明最好。
或许是尴尬,长宁转头望向灵毓。
她没能藏住眉宇间的忧虑,一切都被长宁尽收眼底。
“怎么了?你有心事?”
灵毓拧眉,吞吞吐吐道:“今日是长史生辰,她与郡主一起来丝雨居庆生。”
不知为何翎羽心里空荡荡,像是要有大事发生一样。
长宁起身抖了抖一身酒气,吩咐道:“你看好她们三个。”
转而离去。
灵毓愣愣地看着眼前三个醉鬼,吐了一口气。
那边,雅间里。
这场生日宴除了寿星冯宛珠与清河郡主外,还有一个朗月清风般的殷勤青年。
他是冯宛珠的兄长。
兄长似乎很喜欢郡主,一个劲拉着她说话,或谈论国家大事,或谈论琴棋书画,似乎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一样。
郡主虽然不喜,却没有直接拒绝。
而这位公子好似听不懂一样,仍然故我。
郡主苦笑,只能从容应对。
余光里冯宛珠似有余悸,眼底的白光一颤一颤的闪动,颤袅袅的如寒风中的小雀,凭着一点意识支撑着。
她有些不解,袖下手伸过去,拉住冯宛珠死死绞在一起发白手指,安抚地捏了捏。
两个人不冷不淡的寒暄着。
冯宛珠没插一句话,她咬着唇,耳边的金珰慢慢回荡,在灯火通明的雅间里,似有流光,却转瞬即逝。
“家妹生辰,本应备上厚礼以表庆贺,奈何事务繁忙,未能及时筹备。不知郡主能否行个方便,容我前去与家妹交代几句心声,以表兄妹之情?”兄长诚恳地望向郡主,语气中透露出对冯宛珠的关心与无奈。
郡主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冯宛珠。只见冯宛珠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对此事有过多的在意。郡主心中了然,于是点头应允。
“好,你便去吧。”郡主淡淡地说道。
沈清城细心地端来醒酒汤,分别递给雅间的三人,轻声道:“快些喝下,醒醒酒。”
随后,她随口询问起长宁的去向,灵毓忙称不知。
正当两人对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显得异常刺耳。
灵毓和沈清城同时噤声,屏息凝神,想要听清外面的对话内容。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帮我说?你是木头吗?”一个男声带着几分愤怒和不满地吼道。
“我……我……”一个清亮的女声试图解释,却被男声打断。
“你什么你!就知道你靠不住!”男声中的怒气愈发明显,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灵毓听到这里,心中一紧。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急忙起身,想要冲出门外,却被沈清城拉住了。
“灵毓,别冲动。”沈清城轻声劝道,“我们先听听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决定如何应对。”
灵毓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她紧握着拳头,心中默默祈祷她不要受伤。
门外的争执声还在继续,但已经听不清具体的对话内容了。
只偶尔传来几声怒斥声和女子微弱的哭泣声,让人心疼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争执声终于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