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孽檀 ...

  •   传说,在玉髓之下,孽檀建造了一个地宫,地宫里面流着潺潺的天山雪水,河里游荡着所有黑诏人的灵魂。
      河上用黄金打造了一条黄金桥,桥上雕刻着金莲,而在水下则盛开着弥婆泽罗。
      只不过,这传说中胜过世间一切花朵的弥婆泽罗,没有一个人见过,她在衣袖上,画壁上,石柱上,典籍里。
      而那奢侈的地涌金莲自然也是传说。
      十年前大雍与黑诏还算和平。
      游商携着优昙婆罗来到京城,引得贵族世家争抢不休,最终这五盆,这五盆奇花最后三株在皇家,而相府、东园各得一株。
      长宁本无缘一见,可是那年中秋宴,皇帝赐给沈玉真一株。
      沈玉真又把此花送给自己的女儿,她方窥见芳容。
      长宁至今还记得那一捧花,开的美艳妖娆,风吹过,花瓣一开一合,透明如雪,娇弱而矜贵。
      玉髓有个习俗,每个人成年后,母亲都会用五色彩线编织一条发绳,中间悬着一个翠玉扣,与中原的长命锁一样,寓意百岁无忧。
      宁斜眼鸦羽发梢,空无一物,她的腰间坠着一个翠玉环。
      得到鸦羽的肯定,众人神色各异。
      远在千里之外的玉髓竟然经历内乱,难免不让人担忧起两国的和平。
      得到鸦羽首肯后,沈清城长吁短叹太息不止。
      她为人谦和最看不惯这种杀戮血腥之事。
      “黑诏连月无雨,百姓怨声载道。那重明宫主,竟将圣女绑于火架之上,献与苍穹以祈甘霖。”
      长宁闻言,眉头紧锁,将“魇”字藏于唇齿之间,转而问道:“宫主与圣女,岂非同一人?”
      沈清城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自第一任宫主兼圣女仙逝后,重明宫便生变故。第二任圣女与其夫分权,自此之后,宫主与圣女之职,分由二人担任。”
      李漱忽然惊讶,他本就是丹墀府的人,对这些有所了解,因此不由自主道:“圣女乃弥婆遗嗣,此举岂不怕教徒与民众怨愤沸腾?”
      沈清城望着眼前的珍馐美味,心中忍不住发苦,叹道:“正因如此,玉髓之地大乱,黑诏久旱无雨,百姓对负有祈雨之责的圣女多有怨怼。然而,竟无人想到圣女会遭此厄运。两派纷争,一派认为圣女应以身殉道,感化上苍;另一派则认为正是重明宫不敬圣女,方有天罚降临。两派争斗之际,那宫主竟野心勃勃,囚禁打压异己,致使死伤无数。”
      长宁沉思片刻,她望了望鸦羽苍白的脸,鸦羽一直都是如此苍白,可长宁却见到一种暗自隐藏的虚弱。
      长宁终是问出了心中所虑:“此番内乱,对大雍与玉髓之关系,可有影响?”
      沈清城笑了笑,安慰道:“倒也不必过于担忧。那宫主虽对内手段狠厉,但对大雍之人却颇为友好。”
      长宁闻言,心中稍安,却仍感沉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毕竟是鸦羽的家事,她不敢妄言。
      于是,她愈发沉默,席间气氛也随之变得沉闷。
      傅疏意掏了掏耳朵,没有一点风雅的派头。
      “唉,这些纷争杀戮之事,实在不宜在此初夏饮宴之时谈论。搞得大家都闷闷不乐,何必呢?”
      鸦羽想笑一笑,告诉众人不必紧张,可她实在笑不出来,声音干涩:“此事既已发生,便无法改变。大家不必过于担忧,玉髓自有其福祉所在。”
      然而,尽管她如此说,席间仍有些人心中惴惴,难以释怀。
      虽然这么说,可席间有些人还是不太好意思说起别的事情。
      此事若非事关鸦羽,长宁此时或许会站起来,以笑闹的方式将此事糊弄过去。
      傅疏意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中的吃食,眼神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沈清城手中的那根芦苇上,翠绿可爱,引人注目。
      她举起芦苇,问沈清城从何处得来。
      沈清城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是在河边随手折来的。
      傅疏意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不悦,她连声否认道:“这芦苇岂能是凡物?它定是上天赐予的恩赐,岂容你如此轻慢?”
      沈清城闻言失笑,摇了摇头道:“疏意,你又在闹了。这不过是一根普通的芦苇而已,哪里来的什么上天恩赐。”
      傅疏意呵呵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她说道:“既是如此,你今日前来,怎么什么都没带?连杯酒都不给我喝。”
      沈清城无奈道:“那酒是给鸦羽的,你若是想喝,我下次再带给你便是。”
      傅疏意却不依不饶,强调道:“我要喝我自己的酒,不是你的,也不是鸦羽的。”
      此时,长宁见两人争执不休,便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那一坛子酒,笑道:“现在这酒是我的了,你们两个别再争了。”
      沈清城和傅疏意见状都愣住,随即傅疏意与长宁打闹成一团,试图夺回那坛酒。
      “李长宁,你还敢喝酒?”沈清城一边抢夺,一边嗔怪道。
      长宁却毫不在意,挑衅地笑道:“有何不敢?喝个痛快!”
      “多大个人,前些日子触怒陛下,流放东园,说是千古第一位郡傅,不就是当个教习姑姑?如今这场席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求我设的,你还好意思?”傅疏意这话说的粗鄙,实在。
      长宁嘴角抽搐,“行了,别说了!”
      “呔!你先停手!”傅疏意抚开长宁的一双手。
      “你这妮子,真不懂为何能得万人喜欢,成天呔、啧、哼,像市井吵架似的。”
      傅疏意翻个白眼,“我与你们自然这般不作假,和那些贵人小姐们当然不如此,你们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长宁正不高兴,一听她提到这些事,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向众人问道:“你们不知,傅疏意近日遭了殃,惹上风月孽债。”
      沈清城很好奇,灵毓、李漱也歪着脑袋听起下文。
      傅疏意一愣,抿了两口茶,也不阻止长宁的调侃。
      她画得一手好画,京城小有名气,近年来被一些贵妇人看中给自己女儿当教习塾师,教出好几个女子。
      傅疏意她天生一副伶牙俐齿,仿佛那唇间藏着千万句的情话,一启齿便能撩拨得人心潮起伏。
      她性格不拘小节,潇洒风流,却没想到,这样的性格竟然引来了一个女徒弟的倾心。
      女徒弟向傅疏意诉衷情,表达了自己的爱意。然而,傅疏意并没有当真,只是当作玩笑一般。
      女徒弟见状更加难过,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她甚至不惜赌咒发誓,说自己如果不是真心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傅疏意听到这样的誓言,顿时吓得冒了冷汗。她连忙捂住女徒弟的嘴,低声告诫道:“拼死也不能让你娘知道,不然我哪里还能在京城讨生活。”
      听到这件啼笑皆非的事,李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咬了好几下嘴唇,笑意还是从唇齿露出来。
      傅疏意躺在椅背上,抬了抬手,指着李漱道:“别忍了,笑可以。可别把这件事写在话本上,至少近五年都不行。”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灵毓更是打趣道:“你这次可是真的惹上了桃花孽债啊!”
      她止不住笑道:“我说难怪,你个花蝴蝶最近都不收拾自己,原来是觉得自己不能沾花惹草。”
      沈清城也没忍住笑意,不过没有像李漱那样猖狂,还顾及着傅疏意的颜面,问她作何打算。
      正主止不住的叹息,看起来毫无办法。
      李漱笑得更欢,索性也不喝茶,放下杯子道:“没成想你还会在乎这些,惹上风流韵事不合你脾气么?”
      傅疏意先是冷笑两声,悠悠道:“我也不是什么事都上赶子去,这事我能落得什么好处?”
      李漱撇撇嘴,好处,天天想着好处,我看你没好处也没坏处。
      眼看着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眼神间刀光剑影,就要闹起来。
      长宁乐得看戏,灵毓缩着脖子,鸦羽侧目。
      风声鹤唳间,原本要来一场大戏。
      奈何沈清城在场,她扬声稳住场面,长宁呷一口茶,叹一场好戏消失。
      “李漱,你误会了。那女子是她的学生,为人师表,与学生传出流言蜚语,并不是好事。”
      李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拍了拍傅疏意的后背,叹一口气:“苦了你。”
      傅疏意扯了扯嘴角,切了一声。
      沈清城又问傅疏意作何打算,傅疏意斜坐着,手里一盅酒,回想起那个傍晚,胭脂色的金光穿透窗牗。
      她很满意这个女徒,少见的将她带回自己小院,让她欣赏画作,有前朝大家也有她自己的得意之作。
      让她看着,自己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醒来,女徒已经走了,
      镇纸下面的工笔图,一团绿意。
      正是她躺在藤椅上的模样。
      那个时候……
      真是晦气,难办。
      李漱扯着长宁的衣袖,问她可有主意。
      长宁恶劣一笑,摆摆手推脱道:“我说的话你们都不爱听,我可不管,傅疏意自有主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