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后与姐姐反复be》金橘团

21、故雪

　　郡主对于灵毓的评价是，尚可。
　　一个让冯宛珠满意的评价。
　　不是极好，也不是极坏。
　　但是，但。
　　这么欢喜还叫做尚可？
　　槐花树下，一局棋盘。
　　郡主专注于棋局，与灵毓对弈，每一步棋都经过深思熟虑。
　　冯宛珠衣裙如故，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仿佛一朵盛开的血红花朵。
　　正做着一个很标准的，冯宛珠式的姿势。
　　一手支着下巴，伸着脖子，坐在郡主身边。
　　目光在郡主和长宁之间徘徊，支起的一只手露出赤色玛瑙珠串，煞是好看。
　　心情却不是很好看。
　　槐树北面，长宁正与鸦羽交谈。
　　长宁青衫如故，鸦羽玄袍如故。
　　对比鲜明。
　　煞星。
　　有人恶狠狠低语道。
　　那刀子般的的目光，但长宁却毫不在意。
　　她轻轻歪着头，比较着自己和鸦羽的身形，然后笑着感叹鸦羽穿得太素了。
　　鸦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抬头看了看长宁一身素白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长宁见状，心中一动，开口道：“改日送你一身衣裳。”
　　然而，就在这时，冯宛珠却突然大声呵斥道：“安静！”
　　她的声音在清静的庭院中回荡。
　　冯宛珠的呵斥声打断长宁的言语，为此长宁好一番不悦，她皱了皱眉，避讳地白了冯宛珠一眼。
　　继而，向鸦羽努嘴。
　　近日，郡主不再与鸦羽共谈佛法，亦不再与长宁探讨诗词，更不再与冯宛珠嬉笑逗弄锦绣。她唯独对顾灵毓情有独钟，每每与她执棋对弈，笑语嫣然，交谈甚欢。
　　冯宛珠见状，心中如同被猫爪挠过。
　　邀顾灵毓入府，原是为了与长宁一较高下，却不料自己竟被灵毓悄然替代。
　　咬牙切齿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郡主与顾灵毓越走越近。
　　“温神医待你可好。”郡主轻声询问。
　　顾灵毓微微颔首，答曰：“师傅性情孤冷，但是对待我们还是极好的。”
　　“真的？”郡主微微一笑，眼睛里有难明的神神色。
　　顾灵毓脸颊一红。
　　她看出自己的谎话？
　　北地有药房坞，江南则有温故雪，皆为医界翘楚。一人之力虽难与群英匹敌，但温故雪之医术，实乃天下无双，此名亦非浪得虚传。
　　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在十六年前行至京城，那时郡主刚刚出生，身患重病。
　　在温故雪离京之前，李少卿曾经跪求三日求她出手。
　　温故雪感动她的诚心，以独门绝技“刺金”三针，保护郡主心脉，求得一线生机。
　　她直言这三针，只能互助郡主十六年，十六年之后，听天由命，人事难为。
　　这般人物，何止孤冷？
　　她的脾气，既坚且硬，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正因如此，未得坞主之位后才会愤然而去，自立门户。
　　江湖中流传着一则传说，温故雪对待徒弟时，倾囊相授的同时，她常以打骂为教，甚至体罚，手段严苛令闻之不忍。
　　一些徒弟因难以承受而选择离开，有的心存感激念及师徒情谊，有的则因无法忍受而直言恩断义绝。
　　不过，顾灵毓胆小怯懦，自然不会说自家师傅的坏处。
　　温故雪与药房坞之间的恩怨纠葛，对郡主而言不过是笑谈，无心深究。
　　然而，在东园的私人药庐中，却有一位满怀愤恨的医女。
　　而周围的人们，主要是长宁，则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态。
　　这些时日，冯宛珠被叫回家，也因为请温故雪，需要离开东园。
　　没来和长宁斗嘴。
　　长宁磕着瓜子，眼前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个动作轻缓一如往常，一个一改颓色愤愤不平。
　　宋雪衣常常以懒散、不耐、冷淡的目光待人，而此时，眉宇间却写着一种急躁。
　　长宁知道哪个名字触霉头。
　　温故雪。
　　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医道高手，不仅在中医药理上造诣深厚，其针法技艺更是炉火纯青，闻名遐迩。
　　温故雪与她的师傅阮遇明，本是同门却同室操戈。
　　在天下人的眼中，阮遇明确实是治理之才，药房坞蒸蒸日上，但温故雪在药理研究和针法运用上的造诣，却始终让阮遇明难以企及。
　　人们常说，阮遇明在管理上有着非凡的才能，但论及医术，却终究不如温故雪。
　　当年，若药房坞的掌门之位能交于温故雪，或许药房坞能更上一层楼。然而，时光荏苒，这一切都已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雪衣作为阮遇明的首徒，对外界议论自然嗤之以鼻。
　　长宁装作不知内情的模样，睁大眼睛赞叹道：“她来了可不是如虎添翼，你们二人皆以‘雪’字为号，可谓双璧。”
　　宋雪衣厌恶的瞥了一眼，不再多言。
　　与以往都不同。
　　不是轻蔑、傲慢的一瞥，没有轻飘飘的随意，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厌恶，是打从骨子里发出的，害怕再有只言片语的牵扯的深重憎恶。
　　长宁自然不在意，又不是对她。
　　“这么厌恶温故雪？不妨讲讲你们的故事。”长宁摆出一副听戏的模样。
　　宋雪衣叹一口气，“有什么好听的，她是我们的坞主的师姐，不满老坞主将坞主之位送给师傅，于是叛逃四处游历。在江南打出名声，专门与药房坞作对。”
　　长宁不依不饶，“我要听的岂是这些？你身为阮遇明的爱徒，可有内部消息？”
　　宋雪衣一阵白眼，“那些风言风语你还是从街头巷尾打听，我可不会编排。”
　　“你把我想成什么？我岂是那种人？”
　　宋雪衣死死盯着长宁。
　　长宁确是这种人。
　　但她不会让宋雪衣知道，于是，伸出四指，对天发誓，“我绝不会拿此时当做笑料，求你。”
　　求你拉的很长，她求人装可怜就是这般。
　　“你想知道什么？”宋雪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刚刚说专门与药房坞作对是怎么一回事？”
　　“到每一个地方就暗示老坞主以权谋私，师傅得位不正，使得天下人都唾弃药房坞，再不济药房坞也是传授她医术的地方，如此这般，可谓忘恩负义。”
　　“谁告诉你，可有证据？”长宁狐疑道。
　　“不然这点私事怎么会闹得四海升腾？”宋雪衣反问。
　　“……也对。不过，没有传位于她，真实原因是什么？”
　　“温故雪天赋异禀却狷介高傲，师傅沉稳内敛更适合担任坞主。拿当初水患，她们二人同样的押解草药，但是路上耽搁，同样发霉，温故雪主张扔掉，师傅主张留下。当初天下疫病，药材本就不多，她这般不顾事实，一味的坚持会影响药性而购买新的，不传位与她有何奇怪？”
　　长宁瘪了瘪嘴，不做评价：“这么一个天才就放了，当初没拦着她？”
　　“她是自己离开药房坞，自己要与药房坞作对，师祖倾囊相授，药房坞倾心培育，没有对不起她。”
　　“私怨而已，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冰释前嫌？”
　　“人家都冷脸还贴着干什么？她本就是江南富户，一怒之下早就已经出走，做她自己的大家小姐。她在江南，我们在雍京，很少见面。”
　　对于长宁而言，温故雪的医术之精湛无疑是她最为耀眼的光环，相比之下，其家世背景便显得不足为道。
　　宋雪衣回忆起当初的事情，越说越气。
　　当初坞主传位于阮遇明，天下人没少说三道四，不过药房坞医者仁心，名声渐渐好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生气。
　　长宁调笑道：“你认为她盛名有水分？”
　　“我仔细研究过她的病案，除了“刺金”别人长处，江南富商惯整出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虚。”
　　“你且小声点。着东园里，不少人原籍江南。”
　　宋雪衣勉为其难的点头。
　　当然，长宁并非只是善于调笑，也有着严肃认真的一面。
　　此刻，展眉问道：“那么，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顾灵毓归来，冯宛珠特意邀请了温故雪，这分明是一场较量。你是否打算正面交锋，为你师傅一雪前耻？”
　　“自然。”宋雪衣志在必得。
　　长宁“唉”了一声，“此局还有我们顾灵毓，你是她的引路人，可如今她凭借自己得本事师承温故雪，你可不能使令她为难的手段。”
　　宋雪衣阴测测一笑，淡淡道：“你以为我是你们一样蝇营狗苟，自然是以能力为上。”
　　长宁恶寒，你这模样，可不是想要正大光明比试。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鸦羽忽然一顿。
　　银戥轻启，素手如飞，手法轻盈而熟练。
　　一会儿是决明子轻盈地落入秤盘，一会儿是红景天厚重地增添分量。
　　随后，她将药材倒出，以药杵轻轻敲击，将药材研磨至细腻的粉末。
　　一些药尘落出，透露出她纷乱的思绪。
　　宋雪衣听到声响，走过去，将手放在鸦羽肩膀上，语重心长：“你的药方的确管用，温故雪曾以“刺金”封住郡主心脉，她来之前我有把握破除。”
　　长宁调侃道：“这么嫌弃，还愿意研究人家绝技啊？”
　　宋雪衣充耳不闻，眼神坚定。
　　鸦羽抿了抿唇，眼神温吞，一字一句道：“温、故、雪。”
　　宋雪衣点头，“只要你能助我，接下来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十分值钱，药房坞第一首席得承诺。
　　长宁评价道。
　　“你们说的温故雪似乎我认识？”
　　“哦？她去过黑诏。”
　　宋雪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鸦羽慢吞吞道：“我的医术就是她教的。”
　　宋雪衣心中一紧。
　　鸦羽慢悠悠道：“她也从我们这里学了医术。”
　　宋雪衣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