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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筹谋 ...

  •   旃卿折越是如此,霍尘霜便越发难以开口。
      权势滋养中的□□迂腐,男尊女卑下的思想桎梏,让他们二人之间的真情显得愈发罕见,愈发珍贵。
      旃卿折等了许久,见霍尘霜还是不说话,便温声道:“文汀在朔北军中一切安好,如今已是朔北行省副总兵。”
      霍尘霜讶异仰头,缓缓说道:“你……都知道?”
      霍尘霜想到,当初旃卿折求娶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眼神。这双眼眸历经了战场洗礼,朝堂倾轧,多方诘难,依旧一如往昔。
      旃卿折点了点头,道:“很早,从你上战场时便有猜测,直到通婚动乱,开周收网,我才确信,你一直便有这样的宏愿。”
      实际上,要更早。旃卿折满眼温柔,盯着掩饰慌乱的霍尘霜,眉眼之间尽是幸福的笑意。
      旃卿折同样出身将门,看不惯、甚至有些看不起这些囿于宅院、只知勾心斗角的妇人,便拦在了被欺负的小姑娘身前。
      那是将军府不过总角的小姑娘,第一次见识到府外被压迫的、互相压迫的女性,第一反应不是反击,而是疑惑——
      为什么呢?
      为什么外面的世界,和府里这般不同,为什么……同样是受压迫的人,却要压迫和自己一样的同类?
      霍尘霜彼时这般想着,便问了出来。
      旃卿折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觉,小姑娘的眼神干净澄澈,没有女德女戒规训下的木讷与瑟缩,或是同那些人一般的精于算计,抑或是广受赞誉的大家闺秀作派。
      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平等的人。
      “因为……”
      旃卿折难得被问住了,眼神闪躲,看见了远处被园林遮挡着的两名小厮,一立一跪。
      旃卿折这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被压迫者压迫更底层的被压迫者,从来不只存在于自古以来便备受压迫的女性之间。
      于是旃卿折对霍尘霜说道:“每个群体都存在着压迫,而每个人都有地位上的精神需求。被压迫者如果无法反抗压迫者,那便只能通过压迫更底层的被压迫者来满足自己。”
      霍尘霜陷入了沉思——这是她在将军府接触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
      那是二人第一次交流,也同时在二人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可言说的种子。
      “我都知道的,客归。”旃卿折又伸手抱住了霍尘霜,“我一直在等你说。我也一直会站在你这边。”
      霍尘霜落下了久违的泪水,却不过片刻便调整过来,从旃卿折怀里挣脱出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绪南悠这几年来接连升迁,如今已经是朔北行省从二品参知政事,他在上京必然有人。璟容,不如查一查……也好知道他有没有可能站在五皇子这边。”
      旃卿折道:“朝堂阴私你我都清楚,但这位绪大人却着实不同凡响。他的功绩并不纷杂,而是桩桩件件都如同那场通婚动乱一般,在几乎未引起民众丝毫动荡的背景下远超他人。但……朔北行省距离上京十分遥远,还有些皇帝、皇后,几个大家族的人在上边儿压着,升迁如此之快,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我安排人下去查一查。”
      霍尘霜闻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只要绪南悠不是皇帝或是皇后那边的人,便一切好说。
      “要说升迁迅速,当属谨南丞相信迟江了。”霍尘霜说道,“睢飏水疫一案已接近尾声,皇帝却始终未对信迟江有什么举措,就连提审都未曾有过,实在是不大正常。”
      “他不是信家人。”旃卿折的面色沉了沉,“那个唯一被太子处置的信家旁支,也就是信迟江名义上的生父,延清二十三年将他从上京带回了谨南,说是自己的嫡长子,也带回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所幸他只是旁支,又是庶出,信家家法之后,便没有再追究。”
      “太子为何不一同处置了那女子?”霍尘霜问道。
      “因为……那女子说,信迟江就是她的亲生子。”旃卿折道,“滴血验亲也证实了这一点。但……你知道的,滴血验亲并不能保证一定就是亲生母子。”说到这儿,旃卿折略带担忧地看了看霍尘霜。
      霍尘霜当然知道。
      旃卿折看霍尘霜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才悄悄放下心来。
      “客归,此事需从长计议,查探消息也需要一些时间。当务之急,便是先助五皇子过了睢飏水疫这关。”
      霍尘霜点了点头。
      谢怀逸终究还是年幼,并不能很好地平衡来自父皇母妃、廉少师、旃卿折等多方的教导与自己本身的关系。只觉得不过三月的时间,自己的心思便被一名害得他禁足失宠的罪魁祸首送来的“质子”动摇,竟有些“背叛”的羞耻。
      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
      于是,年幼而又倔强自持的谢怀逸便不可避免地走上了矫枉过正地道路,以至于苏洛再次回到自己伴读的位置上时,只觉得五殿下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段时间的样子。
      喜怒无常,冷漠疏离。
      在度过最初那段时间后,苏洛其实是喜欢做五皇子的伴读的。国子监那达官显贵争相攀比的纨绔子弟最看不惯的便是苏洛这样清高的出身与作派;在家中又无同龄兄弟,实在是无聊得紧。
      这次也算是为五皇子受了罚,结果回来竟还遭了冷遇。
      苏洛有些委屈。替五皇子研墨的时候便心不在焉了起来。
      苏洛研的墨比边清自然要好上许多,于是这样一变化,谢怀逸刚写一个字就察觉出来了。
      “歇了几日,都不会研墨了?”谢怀逸问道。
      苏洛也暗暗较劲,跪在谢怀逸身侧,却不再同那日一般——苏洛说不出“殿下恕罪”这几个字。
      “边清。”谢怀逸道。
      “奴才在。”边清从门外进来,行礼道。
      “本宫记得内务府教你们伴读事宜的时候,有专门的墨和砚吧,拿几套过来,给苏公子练练。”
      边清心里一紧,却也不敢掺和主子间的事情,便按吩咐去做了。
      苏洛低着头,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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