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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顶罪 ...

  •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与嫡亲的哥哥,在七岁之后苏洛也从未与其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也是他逐渐形成这般清冷气质的原因之一。
      但身为“质子”,面对五皇子殿下,苏洛不敢有丝毫地反抗,除了在五皇子的气息吞吐之初,苏洛不可抑制的一个激灵之外,只是握紧了手中粗粝的缰绳,深深低下了脑袋,企图与谢怀逸拉开一点微末的距离,耳根处迅速蔓延上了红晕。
      “殿下……”
      苏洛只说了这二字,便隐忍着不再言语。
      谢怀逸听着苏洛带着些许压抑着的颤音的话语,视线落在低头时呈现出的白皙后颈,骤然自尾椎处蔓延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可名状的悸动,脑中被“不理智”的情绪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连同往日里深入骨髓的矜贵自持、克己复礼都被淡化了下去。
      怀里这个人,不同于自己所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机遇巧合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便是我的。
      “我的”——谢怀逸难得产生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但谢怀逸潜意识里是不愿意、更不敢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在皇室争斗中苦苦坚守的“真情”就这样交付了出去,就这样任由自己出现了最大的弱点。
      于是,谢怀逸换了想法,用来说服自己——苏、郁两家既已站到了自己这边,并将苏洛作为联盟交付信任的质子,那么他理所应当属于自己,怎能容旁人觊觎?
      谢怀逸心中百转千回,实际上不过短短一刹,便假装看不出苏洛的紧张与窘迫,“疑惑”道:“你不愿意?”
      “不敢,得殿下指点,是臣之荣幸。”苏洛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但耳根的红晕却似乎长在了那里一般,衬得苏洛娇生惯养出的细腻皮肤越发诱人。
      谢怀逸显然更惦念苏洛唤“殿下”时的声音,但彼时他还未意识到这样深层的韵意,只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不再多言,只握紧了苏洛的双手,以控制缰绳,道:“坐稳了。”
      便飞驰了出去。
      苏家往上不知多少代,尽是文人,从未有过武将;苏洛又是嫡次子,家族的重任有身为嫡长子的哥哥担着,苏洛便真正是一点儿苦都未曾尝过。
      这是苏洛第一次骑马,就被五殿下带着体验了一把“飞驰”的感觉。
      于是甫一开始,即便有谢怀逸提醒,苏洛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周身飞速略过的山川风物被拉成了往日不曾见过的陌生样貌,速度稀释了空气,也吹淡了谢怀逸听见苏洛惊呼后的轻笑。
      对于苏洛来讲,这样新奇的体验让他忽略了与旁人肢体接触的排斥感,转而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一呼一吸间,是从未有过的剧烈心跳。
      娇养着的小公子对惊险刺激的新鲜事物的抵抗能力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一如深宫内老谋深算的小皇子对不曾见过的世间真情甘愿沉沦。
      即便是在这样尚且称得上“天真”的年纪,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羁绊。
      这是独属于少年的纯真情感。
      背对着日渐下沉的夕阳,二人骑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一转弯,夕阳便转到了一侧——恰是一日火烧云,远山如黛,其上是层层叠叠粉紫色的云彩,围绕着、托举着那一轮火红的夕阳,半遮半掩,如同异域女子明媚张扬的面纱,梦幻而又令人惊叹。
      苏洛忍不住偏过了脑袋,满眼是如此不可多得的人间盛景,双眼熠熠生辉,被夕阳柔和却又不失艳丽的光晕笼罩着,便更多了几分神性。
      谢怀逸不经意的一个低头,沉浸盛景的苏洛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野,也撞进了他蠢蠢欲动的青涩朦胧的少年情感。
      变故来的很突然,供皇子练习的马场日日有人打理,照例来讲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
      原本应该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经出现了一捆被遗落的缰绳,马受了惊吓,便开始不受控起来,偏偏这时候谢怀逸出了神,没能及时控制住这匹宝马,二人都被甩了出去。
      马场的宫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边清,一边吩咐底下的太监去传御医,以及马场的人将脱缰的马牵回来,一边带着一群候在一旁的宫人疾步朝谢怀逸走过来。
      宫里给幼年皇子分配的马都还算是温顺,以是二人伤得倒不是很重,只是自己还在禁足期间,又犯了这样有损形象的事儿,让谢怀逸有些烦闷。
      谢怀逸的身体素质自然比苏洛要好得多,于是他忍了忍,便本能顺从本心,朝着苏洛走去。
      边清看着谢怀逸的举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只乞求这位苏小公子能懂事儿些。
      苏洛被摔得趴在地上,一瞬间疼得头脑发白、甚至双眼都有些迷蒙了。恍惚间看见谢怀逸朝着自己走过来,苏洛连忙忍着剧痛,没站起身,直接转成了叩首的姿势,向谢怀逸请罪:“臣马术不精,伴读失职,连累殿下,请殿下责罚。”
      边清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到,见苏洛如此识趣,边清松了口气,向谢怀逸行礼道:“殿下,殿下可有大碍?奴才已传了御医,请殿下上轿,移步室内供御医诊治。”
      谢怀逸一摆手,道:“本宫没事。”
      倒是苏洛,看起来伤得有些重。
      谢怀逸担心苏洛,却也明白苏洛与边清二人的用意。
      “苏洛……按照宫规处置。”谢怀逸说道,又顿了顿,“禀报父皇时,就说……本宫并无大碍,伴读苏洛触景伤情,忧心谨南瘟疫,一时失神,虽情有可原,亦不可不罚。”
      慎刑司正番吏之一很快到了马场,行礼之后,直接让一同前来的两位小太监将行动不便的苏洛架着,便告退了。
      谢怀逸敛眸,回忆起曾经风光无量的湘皇贵妃。
      坠马之事万不可归因于谢怀逸,只能由苏洛来担这份罪责。但谢怀逸却不能对苏洛放任不管,该罚需罚,却又不能寒了臣子的心。
      皇帝自然清楚坠马一事源自谢怀逸,但这并不重要——如何处理,如何服众、不留话柄,如何安抚顶罪之臣,这才是皇帝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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