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52、意外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珍珍的游泳课自然而然停了下来，但是陆逢森发信息却越来越积极。

　　就连队里的午饭不好吃这样的事情都给裴念发，裴念从不回复，他也不恼不尴尬，仿佛把裴念的收信箱当成树洞。

　　“裴总，今天是郁金香。”苏绍安微微推开门进来。

　　裴念忙着看一份企划，清冷的面容没有多大波动，“放一边，开始汇报吧。”

　　苏绍安内心默默为陆选手叹了口气，这半个月以来已经送了八次花，而且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品种，包装得也格外别出心裁。但是裴总除了第一和第二回惊讶了一下外，其余都没有用正眼看过。

　　等他下次进来报告时，桌上的花则不在原处了。估计是扔了吧。苏绍安委婉地跟陆逢森说：“或许裴总不是特别喜欢花。”

　　陆逢森：“或许他不喜欢这个品种。”

　　苏绍安只能无奈叹气然后继续兢兢业业给他当花童。今天的郁金香真的很漂亮，他可惜地看了一眼。哎，马上就要被扔掉了。

　　“还不去工作？”裴念抬头看向报告完仍拄在跟前的人。

　　“工作，我马上工作。”

　　等苏绍安拉开门出去后，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裴念把文件夹合上，走到茶几旁。

　　橙粉色郁金香散发淡淡清香，裴念捧起来翻找了一下，把夹杂其中的青柠叶找出来放到装饰用的玻璃烟灰缸上。里面已经积攒了好些叶子，给裴念的办公室染上淡淡的青柠味。

　　“幼稚。”

　　“老土。”

　　“无聊。”

　　对今天的花束进行简短的评价后，裴念缓步走进休息间把花瓶里干掉的圣诞蔷薇换下来。

　　正当他仔细给花修枝时，苏绍安又跑了进来，“裴......裴总。”

　　“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苏绍安看到他手上的剪刀，以及花瓶里的郁金香，嘴角不自觉地挂上欣慰的笑。

　　陆选手的努力是有用的！

　　“说，什么事？”裴念状似随意放下花枝和剪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训诫苏绍安。

　　苏绍安点头哈腰称是，连忙说正事，“裴夫人打电话过来说中午要和您一起午餐，地址稍后发给您。”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裴总。”

　　苏绍安脚步轻快地出去，小心翼翼关上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后立刻摸出手机。

　　苏绍安：裴总喜欢郁金香！裴总喜欢郁金香！他把花插起来了，还亲自剪枝，他超爱！！！

　　陆逢森：谢谢。你上次说的签名泳帽，明天给你拿过去。

　　苏绍安：！！！陆选手你一定能追回我们裴总的！

　　陆逢森：承你吉言。

　　-
　　十二点正，裴念从办公室出来去赴许清雅的约。

　　地点约在一处颇有氛围的意式餐厅，报上名字后，服务员把他引到窗边的位置。他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许清雅必定是要坐包厢的，而且也不怎么会吃意大利菜。

　　正当他拿出手机时，对面的位置拉开，一个长相较为英俊的成熟alpha坐了下来。

　　“你好，裴先生，我是魏昀。”

　　裴念没有搭话，眉间的褶皱越发深，他已经找借口推了许多次相亲，没想到许清雅直接把人骗过来。

　　魏昀朝他礼貌微笑，接着介绍道：“今年三十四岁，目前正在鹿港大学担任哲学老师，兴趣爱好是爬山和下国际象棋。”

　　魏昀？鹿港里姓魏的大家只有魏氏电子。裴念斟酌询问：“魏昭是你......”

　　“弟弟。”他敛了敛神回答，注意到裴念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拐杖上，他坦然道：“年少出了意外，左脚落下残疾。”

　　“抱歉，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上面的银马很漂亮。”裴念收回视线。一直听说魏家有两个孩子，但是在人前活跃的只有魏昭，原来另一位腿脚落了毛病才被保护了起来。

　　“没事，许女士和我母亲是牌友，聊天说起孩子的事情一拍即合，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遭。想让我们接触一下，看看有无发展可能。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如果介意的话当吃顿便饭就好，我会和母亲交代的。”

　　裴念靠在椅背上，想起之前在某个拍卖会上被一名中国籍收藏家花重金拍下的意大利古董绅士杖似乎也是以银马为握把的。面上露出玩味表情，他闲散开口：“我还一句没说，看样子是魏先生比较介意。”

　　哐当一声，魏昀手边的叉子掉在地上。他弯下腰捡起，表情稍显局促。

　　裴念突然想到什么，微微扬起嘴角，“三十四岁，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的alpha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可不常见。”

　　“读书读太久了，前两年才回国。”

　　“是吗？但我听说魏家一直都在物色联姻对象，还以为是魏先生你看不上呢。毕竟弟弟都订婚了不是吗？魏先生。”

　　魏昀脸上的微笑散去，面色凝重看着裴念。

　　“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要谈的了，裴先生。”

　　椅子在地上滑动拉出刺耳的声音，裴念喊住他：“做个交易吧魏昀。”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小时，魏昀下午第一节有课，跟他交换完联系方式匆匆付款离开。裴念嘴角挂着笑，从容不迫走出来。

　　刚走到门边，一股极大的力气把他拽到侧边的小巷。正要抬手反抗，抬头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你在相亲？”漆黑的眼眸冷冽如冰，陆逢森见他不回答，情绪渐渐堆积，声音嘶哑道：“回答我，裴念。”

　　纤长的睫羽在眼睑处映下淡淡的阴影，裴念稀松平常，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陆逢森接到他喜欢郁金香的消息，心情忽而放晴，特地驱车到兆伦楼下想碰碰运气约他吃饭。但是却见到他的车离开，跟着过来才发现裴念早就约好了人吃饭。

　　他问苏绍安裴念是不是约了客户，苏绍安明确说了没有，还说是和许女士吃饭的。

　　事情明了了，许女士介绍的人和裴念吃饭，可不就是相亲。而且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甚至开头那人要走，裴念还开口留下他。

　　越想心里撕开的口子越大，陆逢森骤然贴近，久违的压迫感让裴念一瞬间寒毛竖起。

　　“滚开！”

　　“你会跟他结婚吗？”

　　“不关你的事，别仗着是珍珍生理学上的alpha父亲就得寸进尺，不阻止你见珍珍不代表我原谅你。记住你的身份摆正你的位置，陆逢森。”

　　Alpha面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裴念逃似地避开他的目光。

　　“抱歉。”他缓缓放开裴念，垂着头默默走出小巷，像个黯然退场的配角。

　　此后几天，新鲜花束依然如期而至，但是却怎么也翻不到青柠叶。玻璃烟灰缸里面的叶片早就被空气吸干了生命，变得枯败不堪，最后一丝青柠味从门缝溜走。

　　裴念缓缓走过去，把所有叶片都倒掉，鲜花也归置到垃圾桶里。

　　“裴总，司机来了，现在可以下去。”苏绍安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黄色郁金香。

　　“嗯。”

　　今天是何宝珠生日，裴念带珍珍回家吃饭。因为不是整寿，没有来太多人，只来了直系的亲戚。

　　珍珍走进规矩森严的大宅稍微有些怯懦，“daddy，抱抱。”

　　裴念弯腰把他抱起来，摸着他的背安抚。如上一回一样，裴念没有和其他无关紧要的叔叔婶婶寒暄，抱着珍珍径直走去见何宝珠。

　　“来，珍珍，叫太奶奶。”

　　“太奶奶。”珍珍似乎有些害怕，不太敢上前，喊了一句后就躲回裴念怀中。

　　裴念拍拍他，“奶奶，我是念念，我回来看您了。”

　　何宝珠听见声音转动浑浊的眼珠看了他一眼，见裴念朝她笑，疑惑道：“念念？是谁？”

　　喀啦一声，有什么碎掉的声音。裴念抓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温声解释：“奶奶，我是裴念你的孙子，你之前还给我糖的记得吗？”

　　何宝珠眉头紧锁，像堆叠起来的花白布料，没有水分，死气沉沉。

　　裴念耐心同她说话：“我有宝宝了，他叫珍珍，他很乖的。”

　　“珍珍？”何宝珠好奇地看向珍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这里揉揉那里捏捏，放佛在打量一个面团。裴念稍显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何宝珠突发癔症似的很用力地把珍珍脖子上挂的平安扣扯走，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偷，敢偷我的翡翠戒指！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啊啊啊啊呜呜呜昂呜呜呜，爸爸，爸爸......呜呜呜啊啊昂呜呜呜......”珍珍被突如其来的恐吓吓得尖叫。

　　“珍珍不怕珍珍不怕。”裴念慌张地抱起珍珍回房间。

　　虽然何宝珠把玉扣拽下的时候裴念就立刻起身，没有让珍珍挨到打，但是珍珍后颈却被红绳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

　　江黎敲门进来查看情况，珍珍一点都不配合，哭闹着不准其他人进来房间。

　　“呜呜呜我只要daddy，只要daddy，呜呜呜......”

　　裴念和两个佣人废了点力气才把他按住。

　　“创面很长，不过伤口不是很深，不用担心。”江黎给他消毒，涂上药贴上纱布。

　　又询问了一番：“珍珍宝宝，还有哪里痛吗？”

　　珍珍呜咽着，话说得不清不楚，抬手胡乱指了一通，“呜呜呜昂啊啊呜呜......回家，回家，呜呜呜......”

　　“外伤没什么事，注意不要碰水勤换纱布。但是被吓到，最近要注意他的情绪，有不妥去看一下小儿神经内科。”

　　“嗯，知道了。”

　　江黎摸了摸珍珍后颈，比划了一下伤口的位置，有些许担忧，“顺便带他检查一下腺体，虽然小孩子的腺体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还在休眠，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

　　“嗯。”

　　珍珍哭个不停，裴念也没心情吃饭了，跟许清雅打了声招呼就回去。

　　“行，我跟你爷爷说，你们先回去吧。”许清雅长叹一口气，“你奶奶的病严重了许多，老爷子让她搬去北苑那边，都不让她出门。见今天生日，才让佣人接她过来。”

　　“弟弟没事吗？”裴翎跟在许清雅身后，本来想着可以和珍珍玩，但是突发意外，她情绪也很低落。

　　“裴念的宝宝是你侄子，哪是弟弟。”许清雅厉声呵斥。

　　裴念挥挥手让她安静些，“下次跟妈妈过来家里看珍珍，你们先去吃饭吧。”

　　“好吧，哥哥再见。”

　　“嗯，去吧。”

　　裴翎出去后又折返回来，很突然地抱了一下裴念的腰，“哥哥对不起。”

　　“嗯？”

　　“我明明答应你不告诉别人你有宝宝的，但是我对陆逢森说了，所以你们才离婚。”

　　裴念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关你事，而且现在珍珍来到我们身边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嗯。”裴翎又抱了他一下才慢吞吞回去。

　　珍珍哭累了，渐渐睡着。哭出一身汗，裴念担心他会着凉，给他换了身衣服后离开。

　　走到门口，裴行钊立在门廊下，听见脚步声回头随后捏灭手中的雪茄，“听说清雅在给你安排相亲？有中意的吗？”

　　裴念无甚表情，“我赶时间，父亲。”

　　裴行钊扫了一眼珍珍，“行吧，回去好好照顾我孙子。留了个儿子在身边陪你也挺好的，不过标记还是要洗掉。”

　　裴念权当没听到他后半句话，抱着珍珍弯腰上车。

　　“直接回家吗，少爷？”

　　“去医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