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51、水族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把冬天的氛围烘托到极致，一觉醒来凉飕飕的，玻璃上结了薄薄一层霜。

　　今天是去水族馆的日子，前一天晚上甚至不用裴念哄，珍珍自觉地去睡觉，所以今天一大早也气得比较早。

　　保姆还没来，他自己翻过防撞护栏越狱出去了。

　　“daddy——已经明天了，不要睡懒觉。看海豚，看海豚。”珍珍踩着床尾特地给他做的楼梯爬上裴念的床，一下子压上去，裴念闷哼了一声。

　　“宝宝啊。”裴念闭着眼睛捞住他，把他抱到被子里，“把daddy砸晕了，所以不能陪珍珍去看海豚了。”

　　“啊——”珍珍凑过去对着裴念亲了一脸口水，“珍珍王子亲你咯，我的公主可以睁开眼睛吗？”

　　裴念闷笑出声，“好的，宝宝王子。”

　　因为第一次和海豚朋友见面，珍珍想要穿他最可爱的有狮子尾巴的衣服，但是今天外面实在太冷，裴念拒绝了他。给他穿了件亮橙色的羽绒，搭配小熊毛绒帽。

　　“唔——”他不太习惯地想要解开帽子。

　　“可是我觉得珍珍今天特别特别可爱欸。”

　　“真—的—吗？”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裴念给他挂上斜挎包，认真地点点头并亲了亲他脸颊，“真的。”

　　“还有这边。”他指了指另一边。

　　裴念笑了笑接着把另一边也重重亲上一口。

　　工作日早上，水族馆门可罗雀。伫立在大大的企鹅雕塑旁的高挑alpha很打眼，远远朝两人挥手。

　　“小森！”

　　“慢点。”

　　珍珍兴奋地跑过去，陆逢森弯腰一把抱起他举过头顶，像开飞机一样逗得他咯咯笑。

　　“早餐要吐出来了。”裴念抱着手话里没有太多情绪，像现在的温度，凉飕飕的。

　　“抱歉。”陆逢森停下手，把珍珍搂到怀里，“珍珍今天好可爱噢。”

　　“嘿嘿嘿......daddy给我穿的衣服。”珍珍扭过头臭屁的表情看向裴念。

　　陆逢森从善如流：“daddy也可爱。”

　　门口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验完票后递了三根手环过去，陆逢森抱着珍珍不方便，很自然地等裴念给宝宝戴好后伸手过去。

　　裴念掀起眼皮横了他一眼，踌躇着。珍珍催促道：“daddy好慢噢。”

　　最后还是给陆逢森戴上，只不过戴着太快歪歪扭扭就是了。

　　进去里面先经过一条很矮的甬道，陆逢森要弯着腰才能过去，珍珍抱着他的脖子看向裴念。

　　“我比daddy高了嘿嘿嘿......”裴念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因为忽而靠近且陆逢森的脚步错开一步，所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alpha宽阔的后背。

　　他颇为不自在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陆逢森唇角扬起，不甚在意道：“没事。”

　　终于离开逼仄的空间，进到海底隧道。珍珍的目光立刻被铺天盖地的海中生物吸引，小脑袋几乎三百六十度转个不停。

　　陆逢森把他放下来，方便他看。珍珍见到一个新奇的鱼就好奇地问个不停，像人形十万个为什么。

　　磨磨蹭蹭走了半天终于逛完海底隧道，裴念感觉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演讲都没有这么认真过。幸而到了海洋剧场，可以停下来坐一坐。

　　离演出开始还有十分钟，裴念带珍珍上厕所，回来后却不见陆逢森。看到剧场座位空了，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嗯？小森呢？”珍珍跑过去，东张西望，又弯腰查看椅子底下，“daddy，小森不见了！是不是被鲨鱼吃掉了？”

　　“可能回家了。”裴念表情淡然，觉得不太意外。

　　本来就不是人人都喜欢带孩子，而且珍珍又比普通小朋友更活泼。在国外的时候，他和希林还有可可三个人都经常搞不定珍珍，不过珍珍现在长大一些已经乖了很多。

　　“可是他没有跟珍珍说拜拜呀。”珍珍脸上稍显失落。裴念没有多回答，把他抱起坐到儿童椅上。

　　可能陆逢森只是在假装喜欢珍珍，就像他当年对自己说的，只要可以离婚，他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

　　还未待他想明白，忽地感觉颊边温热，他怔忪抬头，对上alpha的脸。陆逢森面朝屏幕，所以脸上流动着宝蓝色的浮光，眼睛很亮，也泛着淡淡的蓝，但是并不让人觉出冷。

　　那是一种像火的内焰一样的蓝，热烈而专注地散发着热量，将要通过他按在自己脸上的热巧克力席卷燃烧过来。

　　裴念蓦地一窒，慌乱地接过巧克力垂下眼。

　　“珍...珍，喝巧克力吗？”他问。

　　“嗯？”珍珍歪头看着他们。

　　陆逢森挨着他坐下，在他耳边说：“这是你的。”然后长臂越过他，把一瓶稍小的草莓豆奶递给珍珍。

　　“谢谢小森，我和daddy以为你回家了，珍珍伤心。”

　　陆逢森朝他笑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Omega，“我怎么会不跟珍珍说就跑掉呢，要帮你插吸管吗？”

　　珍珍摇摇头，也朝他弯了弯眼睛，“珍珍可以，你帮daddy。”

　　“好的。”陆逢森把他手里的温热拿走，插上吸管才又放回去，“还是你比较想喝红豆奶？这里的自动贩卖机没有，我出去外面给你买。”

　　“不用了。”裴念握住巧克力，冻僵的手变得柔软，他状似自然道：“演出快开始了，你坐回那边。”

　　“可是我比较想和你坐在一起。”

　　“......”

　　伴随着奇妙的音乐声，影片缓缓开始。裴念给珍珍戴上3D眼镜，逼真的特效把珍珍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过山车一样的座椅抖动。裴念弯腰轻声问要不要抱，珍珍觉出有趣来，说不用。

　　珍珍看得很认真，甚至忘了旁边还坐着的大人。

　　裴念心里装着事，兴致缺缺，忽地感觉指尖被捏了一下。他皱眉转过头，红棕色镜片叠在眼前，把人脸模糊成一团暗红色的迷雾。

　　“不要碰我。”他压着声音警告。

　　“为什么？”陆逢森也学他的样子压低声音，为了让他听清把头凑得很近。裴念不自在地往后仰。

　　陆逢森抬手扣住他的腰，悄声道：“要压到珍珍了。”

　　“放开！”

　　这次陆逢森见好就收，顺从地收回手。手掌掠过裴念时，塞了些什么到他手心。等影片结束开灯，他才看见躺在掌心中的两颗薄荷糖。

　　“眼镜可以摘下来咯珍珍，到门口给那个姐姐。”

　　“好。”

　　裴念默默跟着他们身后，看着珍珍牵着陆逢森的手，兴高采烈地讲鲨鱼宝宝多么勇敢。陆逢森一脸宠溺，认真地跟他分析如果鲨鱼宝宝没有及时躲起来会不会被另一个族群的鲨鱼吃掉。

　　画面和谐得好像感情甚笃的父与子。

　　“daddy，你不牵珍珍吗？”两人见裴念没有跟上来，所以停下脚步等他，珍珍朝他伸长手臂。

　　浅褐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把尚未形成的雾气刮去。裴念小跑几步上前，紧紧握住珍珍的手。

　　接下来要经过一段暗蓝色的光影隧道，据介绍的小册子称该处模仿的是海底。虽然有一点点灯光，但总体还是很暗的，只能按着地上的指示箭头走。

　　安全起见，陆逢森自觉地把珍珍单手抱起来，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朝外。他尴尬了一瞬，然后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就收了回去。

　　随着墙壁上写的数字越来越大，这个空间的光照就越来越弱，甚至隐约起了些水雾。珍珍因为害怕，抱紧陆逢森的脖子无意识地喊了声“爸爸。”

　　两人都呆滞了片刻，陆逢森率先回神纠正道：“daddy在后面噢珍珍。”

　　“噢忘了，你是小森。”

　　一时间，两人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幸而环境昏暗，可以掩盖住一切不可告人的情绪起伏。

　　裴念走得心不在焉，回想着早教老师最近似乎在给珍珍纠正中文，可能有教他爸爸这个单词。但是他平时叫自己还是叫的“Daddy”，一次都没有说过爸爸。怎么突然就脱口而出了呢？

　　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逐渐变得拖沓，陆逢森思考一秒，伸出那只落空的手牵住裴念。

　　先是碰了碰指尖，对方没有任何明显的拒绝后，alpha轻轻抓住他的手掌。裴念仍没有反应，陆逢森便大着胆子与之双手交握，十指嵌刻得严丝合缝。

　　海底很深，路途很长，走了许久，终也到了尽头，豁然开朗。

　　日光照过来，裴念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是坚实的身躯挡到他身前。好一会儿后，陆逢森才转回去，把珍珍放下来带他进去挑选纪念品。

　　一屋子玩具把珍珍迷得走不动路，一个接一个扔进陆逢森的购物篮里。少时，他突然想起要跟裴念报告，哒哒跑过去抱着裴念的腿卖乖。

　　“daddy，我可以买这些吗？鲨鱼宝宝好可爱，海豚宝宝也好可爱，还有...还有大海龟、企鹅......”他一一细数，大有把水族馆买下来的豪气。

　　裴念看了看，几乎要满的购物框，缓缓皱眉。不过思及珍珍今天很开心，他大度地答应了：“只能最后再拿一个。”

　　“哇，谢谢daddy.”

　　结账时，裴念坳不过，还是陆逢森付的款。

　　“珍珍，跟哥哥说谢谢。”裴念牵着他，重音落在哥哥两字上，像是在教珍珍礼貌，又像在点醒陆逢森。

　　“谢谢哥哥。”

　　“不...不用谢，珍珍。”

　　出口处有大头贴合影，工作人员热情地推荐，珍珍被一众可爱头套吸引。

　　“daddy，照片。”

　　珍珍挑了个草莓头套，给裴念选的兔子。陆逢森拿着一大袋纪念品站在外面等。

　　“小森，快来呀。”珍珍跑过来拽了拽他的手，把鲨鱼头套给他。

　　三人合照这样的事情太过亲密，陆逢森不想追得太紧给裴念压力，所以他没有接，借口称拿太多东西，让他们拍就好。

　　珍珍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可是珍珍想和daddy还要小森一起呀。”

　　“让你拍就拍，这么多废话干嘛！”裴念瞪了他一眼，转身掀开挂帘进去机器里面。

　　Alpha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拍！来了。”

　　成片拍得很可爱，虽然裴念和陆逢森都没什么表情，但是不妨碍珍珍激情表演。

　　“鬼马精灵。”

　　陆逢森看着手上的照片出神，片刻后蹲下来与珍珍平视，眼里淌着小宝宝读不懂的暗流。

　　水族馆逛完了，行程要结束了。心里有种烟花绽放后骤然冷却的巨大落差，陆逢森轻轻搂了一下珍珍：“珍珍今天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

　　“daddy开心吗？”

　　裴念突然被点名，他不自在地朝珍珍点点头，“嗯。”

　　陆逢森站起来，像刚刚搂珍珍那样，虚抱了他一下，“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