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额度》鳍尔

47、肺炎

　　“细菌感染引起肺炎，先给他退烧，有没有青霉素过敏？”

　　“没有打过青霉素。”

　　“先安排皮试。”

　　医生写好诊断书，裴念让保姆随护士出去办理繁琐手续。说话声音渐渐散去，vip病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裴念心疼地拍珍珍的后背帮他顺气，珍珍哭累了，神色恹恹靠在他怀里，不时抽噎。

　　“珍珍饿不饿？”裴念轻声问他，好像语气重一点都会让他的宝贝碎掉，惶恐不安。

　　“困，daddy.”

　　“睡吧。”裴念抬手覆在他眼皮上，柔声哄他，“宝宝乖，痛痛飞走，睡一觉就好了。”

　　“daddy陪我。”小小的手拽住裴念的衣服，变调的声音呜咽了一下。

　　“我陪宝宝一起睡好不好？”裴念一边说一边搂着他躺下来，十分轻柔且有节奏地一下下拍他。

　　“嗯——”珍珍猫叫似的从肿痛的喉咙挤出一点声音回应他。

　　珍珍虽然比预产期早了两周出来，但是从小到大都是比较健康的小孩，基本没生过大病，一回来就病倒还严重到住院，让裴念忧思不已。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给珍珍打针，手臂肉乎乎的找不到血管，试了几次都没打进去，最终把针打在脚上。

　　针水很凉，珍珍睡梦中不自觉地蹬脚低声嘤鸣。裴念拿手给他捂着，愣神地看着藕节一样洁白无暇的手臂上因为找不到血管而多出来的针眼。

　　“裴先生，我来，您也去看一下医生吧，吊两袋针水好得快一些。”

　　“不用。”裴念想也不想就拒绝。

　　保姆张姨叹了口气，“要是宝宝好了你又病倒，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趁珍珍现在睡着，你去看一下吧。”

　　“好吧。”裴念不舍地从床上起来，珍珍的手虚空地握了握。他弯下腰亲了一口珍珍的发顶，轻声道：“珍珍乖乖。”

　　“麻烦你了张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

　　“放心。”

　　最近换季生病的人很多，加之vip楼层是全科病人都在此，裴念看完症去输液室等了十多分钟护士才过来给他扎针。

　　“注意点滴，差不多滴完了就按桌上的呼叫键，等护士过来换下一袋。”

　　“好。”

　　裴念头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去看滴壶，针液以一种他难以忍受的速度往下掉落。

　　实在是太慢了。

　　心里记挂着珍珍，裴念抬手把速度调快了一些，这样一来难以忍受的地方就换成了手背。

　　他长叹了口气，又调回去一些。

　　虽然心里清楚知道这是医院，珍珍会得到妥善照顾，但他还是像广大初为父母的人一样，不安地上网搜索小儿肺炎的相关信息。试图从别人的经验里面得出一些小妙招，让珍珍不那么难受。

　　输液室里另外一个人打完针起身走了，变得更加静谧。护士查房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像白噪音一样。

　　高烧烧得脑袋昏沉，逐渐抓不住手机，渐渐睡了过去。

　　陆逢森看见瑟缩在角落沙发的人有些错愕，走去电梯间的脚步蓦地转向，缓缓行至裴念身前。

　　高大的身影把刺目灯光削弱了一部分，裴念紧皱的双眼变得舒缓了许多。

　　最近洲际赛刚结束，他得到一段不长不短的假期。回来鹿港后除了出席活动就是偶尔去天晴游泳馆教小朋友。

　　今天是理疗的日子，他晚上下课后直接过来，没想到会见到裴念。

　　陆逢森转头看了一眼针液袋上写的字，太潦草了他分辨不出来。

　　他转身走到门边，把输液室的灯光调暗一些，然后出去找护士拿了张毯子才回到裴念身旁坐下。

　　素色毛毯拉到肩头，尖瘦的下巴堪堪压着，裴念似乎很不安，空出来那只手紧握成拳，眉心紧锁。

　　陆逢森眸光极深地看向无知无觉的Omega，重逢以来他一直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好，可是现在却独自一人在漆黑冰凉的夜晚来医院打针，看着让人心下不忍。

　　咚一下，裴念的手机没握掉了下来。陆逢森担心掉进沙发缝隙里，于是伸手去捡了起来。

　　手机抬起自动唤醒，alpha措手不及地看到上面弹出来的搜索结果。

　　小儿肺炎？如何缓解咳嗽？

　　心下有了猜测，他动了动手指，编辑了一条信息出去。

　　陆逢森：小爸，我有个朋友，他的宝宝得了肺炎总是咳嗽，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吗？

　　林又之那边正值傍晚，看见陆逢森这莫名其妙的短信立刻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怕吵醒裴念迅速走去楼梯间才接起。

　　林又之：“臭小子这么久不联系，你那短信怎么回事？你有朋友生小孩了？”

　　陆逢森镇定道：“是啊，在塞茨那边认识的，他宝宝老是咳嗽，问我可不可以看中医。”

　　林又之：“具体怎么咳嗽啊，有痰还是连续咳啊？”

　　林又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陆逢森完全答不上来，最后他叹了口气。

　　林又之：“算了问你也白搭，多喂宝宝喝水，如果宝宝咳得厉害可以帮他翻身拍拍他的背，该看医生还是要看医生的，无论中还是西。”

　　林又之：“顺便跟中医学一下按摩学位，挺有效的，以前你支气管炎陆弥琛就专门去学了。炖点冰糖雪梨、银耳红枣或者冬瓜汤。”

　　陆逢森：“好的知道了，谢谢小爸。”

　　林又之揶揄道：“难得见你对游泳之外的事情上心，又不是你的孩子。”

　　调侃的话像雪亮的刀子直戳心窝，陆逢森握了握拳，闷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忙，下次再打给你，再见小爸。”

　　“喂喂喂？臭小子......”

　　“怎么了？”陆弥琛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见林又之憋气的样子非常疑惑地走过去搂住他的腰。

　　林又之晃了晃手机无奈道：“你儿子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了，奇奇怪怪的，总感觉他又给我捅了个大篓子出来。”

　　“孩子大了由他去，吃饭吧。”陆弥琛亲了亲他的脸颊宽慰道。

　　陆逢森找护士拿了纸和笔，记下林又之说的要点，又上网补充了一些，找护士看了没问题才缓步返回输液室。

　　心里装着事情，没睡多久就醒来。裴念抓着身上的毯子有些疑惑，他抬眼看了下点滴所剩无几，于是按下呼叫铃叫护士。

　　过了几分钟护士才进来，她麻利地帮他换了下一瓶，叮嘱道：“这瓶打完就没有了，但是明天还要回来复诊，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帮你预约医生。”

　　裴念想了想，估计珍珍也是这个时间才会睡，答：“差不多今天这个时间吧。”

　　“好的。”护士在手机上记下，然后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给裴念。

　　“？”

　　护士想起刚刚门外的alpha的叮嘱，说：“你的宝宝现在处于干咳阶段，后面可能会起痰，可以照上面的步骤帮宝宝缓解。出院之后可以顿一些润肺的汤水给宝宝喝。”

　　裴念打开纸张，看见上面异常详细的要点愣了愣，遂感激道：“谢谢。”

　　“不客气的，裴先生。”

　　裴念白天把电脑架在一旁工作，偶尔需要离开医院去参加一些推脱不了的日程。

　　白天主要是张姨在带珍珍，有时刘嫂也会过来。晚上则雷打不动是他陪珍珍过夜，让张姨回家休息。

　　虽然打了两天点滴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休息不够仍觉得昏昏沉沉。不知是他头昏脑胀不舒服还是医院气场的原因，总感觉每天晚上睡下之后有人悄声进来房间。

　　帮他拉被子或者摸他的额头，一次，他强撑着精神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没坚持多久，还是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摸自己的脸，他挣扎了下睁开眼睛，发现是珍珍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嗯？珍珍的手有这么大吗？
　　他摸了摸热乎乎的小肉手，可脸上那微凉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珍珍，不睡觉吗？”裴念抬手把他往怀里揽了揽，轻轻拍他的背。

　　珍珍白天睡多了，晚上不是很睡得着。裴念则相反，白天要高度专注工作，有时还要分神哄珍珍，身体消耗非常大，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珍珍等裴念睡着后转头爬到床边抓着栏杆悄悄地喊：“daddy睡着了。”

　　陆逢森蹲在床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隔着栏杆轻声哄他：“珍珍也到睡觉时间咯。”

　　“可是我不想觉觉呀。”

　　“那想做什么？”

　　珍珍来了精神，欢快道：“珍珍想去玩。”

　　“嘘！不要吵醒daddy.”

　　陆逢森轻轻把他抱出来，然后塞了个枕头在裴念手下。因为担心裴念醒来见不到珍珍会担心，所以他也没有带着小团子走太远，只是走到外面会客间。

　　“珍珍先坐着等一下，我找找有什么东西给你玩。”陆逢森把他放到沙发上，打开一旁的落地灯。

　　幼儿病房里到处都放了玩具，陆逢森没费多大力气就在电视柜里翻出一大筐，在里面挑挑拣拣找了几个出来。

　　珍珍晃着腿看他，陆逢森把玩具放下，顺手把搭在扶手的毯子拿过来给他盖住腿。

　　“拼积木吗还是玩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戴玩偶手套，会动的小熊握住珍珍的手，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怎么有小朋友这么晚都不睡觉呀？罚你陪我跳舞。”

　　陆逢森把一个像袜子一样的小手套套在他手上，是条小鱼，他牵着鱼鳍带着他的手随意晃动，把珍珍逗得咯咯笑。

　　“daddy工作很累，我们不要吵醒他噢。”陆逢森提醒后，珍珍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哥哥知道我是珍珍，可是我都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他愣了愣，随后很轻柔地抬手摸了摸肉嘟嘟的脸颊，“我叫陆逢森。”

　　“nu风森？”

　　他耐心地又教了几遍。聪明的珍珍了然地点点头，喊：“小森。”

　　陆逢森哑然失笑，旋即点点头，“没错。不过我来找珍珍玩的事情可以不告诉daddy吗？”

　　“为什么呀？”

　　“因为小朋友都睡觉了，daddy知道我来找珍珍玩，就会知道珍珍没有乖乖睡觉。”

　　珍珍惊讶地捧着脸，“可是我想和小森还有daddy一起玩呀。”

　　“以后，以后我们一定会一起玩的。”

　　“以后......”珍珍喃喃自语，似乎在思索以后是个什么程度的量词。陆逢森把他抱到怀中，轻柔地拨开散乱的头发，“现在珍珍要睡觉咯。”

　　“好吧。”刚答应下来闭上眼睛半秒钟又睁开，珍珍皱眉抓着alpha宽厚的大掌拉到身后，认真训导：“要这样拍一下珍珍才会睡觉噢。”

　　“好。”

　　Alpha的手掌几乎相当于珍珍的背那么大，他十分小心地控制力道给宝宝拍背，因为紧张身体变得僵硬，全身感官都调往掌心和指尖。

　　所有学习过的运动技巧在此刻消亡，身体变得非常笨拙。

　　明明以前好像也曾这么做过的，那时候也是这么紧张吗？好像是的，只不过那时候的紧张不是因为掌下的人十分弱小，而是因为掌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