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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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宣正在院里晾袜子。明组纹长袜、金石纹短袜、条草纹全趾袜、长车纹露趾袜……她把袜子都从脚跟处对好，整整齐齐晾在衣搭子上，心中对自己甚为满意，朝光景掌事道：“鼓掌。”
光景掌事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她是大人族，个子生的高大，站在院里就能看见宫主浸在有穷渊里的巨大脑壳。那大脑壳慢悠悠朝东南方转来，两只黑洞洞的半截竖目与她对上了。
她扬扬手，喊到：“宫主好啊！”
宫主不见了。
宫主出现在她家门口。
宫主敲门。
宫主问：“有人在吗？”
胡清宣兴高采烈的前去开门，说：“有人！”她打量宫主的衣着，心想这龙可真能臭美，还把子余的小人偶簪到肩上了。
“我来拜访你一下。”弥虚极说。
胡清宣将弥虚极请进来，她拿手指头摸摸小人偶的脑袋，小人偶抬头看她。
“啊！”胡清宣尖叫。
小人偶低头。
弥虚极问：“怎么了？”
胡清宣：“没事儿。”她试探着又挠挠小人偶的脑袋。
小人偶抬头，说：“大姐你好，我叫羊玳瑁。”
“啊！”胡清宣尖叫。
弥虚极转过身看她。
胡清宣咳了一声，问：“宫主，这小人偶多少钱买的，还挺灵。”
小人儿举起四根手指头说：“我卖四块大洋。”
胡清宣屏息片晌，然后尖叫：“啊！”
小人儿跑到弥虚极耳边说：“小红，我知道她是什么——她就是叫叫怪！”他又在弥虚极头发里翻一翻，翻出个小篮筐，把篮筐举起来，大声说：“大姐，我来拜访你一下，请你吃饭！”
胡清宣看着小人儿发呆。
弥虚极说：“怎么不接？”
胡清宣用指尖把小筐捏起来。
羊玳瑁说：“是我自己做的，小红每天都吃。”
胡清宣晕倒了。
羊玳瑁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说：“小红！地面动动了，地里有爻！”
“地里没有爻，地面动是因为她太重。”弥虚极让光景掌事把胡清宣拖进屋，到屋里，光景掌事抓着胡清宣的脚将人搭在椅子上。
羊玳瑁爬到地上，跑到胡清宣脑袋旁边，本来想摸摸她的额头，又够不到，只好摸摸她的头信儿，他说：“小红，我们要给她盖一块手巾。”
弥虚极从光景掌事的腔里拿出一块布，盖到胡清宣心口。
羊玳瑁拍拍自己的脑门：“要折起来盖在这里。”
弥虚极又把布折起来放到胡清宣头上。
羊玳瑁小手杵着胡清宣的脑袋，踮脚去摸那块布，说：“要湿的手巾才好用。”
弥虚极把桌上的茶水淋到布上。
胡清宣果然醒了，她睁眼看见弥虚极，问道：“宫主？怎么了？”
耳边响起一道小声音：“你晕倒了！”
胡清宣抓起脑门上的东西，见是块布，她问：“在我脸上放抹布干什么？”
“让你不要死掉。”
“谁在我耳边说话？”
羊玳瑁轻轻拽了拽她的头发，“是我在说话！”
弥虚极忽然笑了。
胡清宣看着宫主那诡脸，吓的一个打挺翻身起来，她有些懵逼的在地上寻摸半晌，终于寻摸着一个穿着花衣裳、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正仰头看着她的小小人儿。
她小心翼翼的蹲下，盯看着小人儿，朝小人儿问道：“你是活的吗？”
羊玳瑁点点小脑瓜，说：“我是呀。”
“你从哪儿来的？”
“我从山里来。”羊玳瑁说，“我在山里的时候和凿凿嘴在一起。”
见这小家伙憨头憨脑的，胡清宣有些回魂了，他应当不是什么“噬骨魔娃”，宫主也没被“魔娃”蛊惑……天知道这小人儿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珠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吓的心都凉了！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稀罕的把小人儿捧起来，问：“小乖宝，你几岁了？”
“我一百岁。”
胡清宣听出是童稚的胡言乱语，她托着小人儿坐到椅子上，忽然想起这小家伙是来请她吃饭的，她把小人儿放到桌上，说：“宫主你看会儿，我出去一下。”
她到院里把掉落的小筐翻出来，又在院池里净手，回到屋里，打开篮筐，里面有个小砂罐，启开罐子，里面炖着一颗小螺，白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这是你做的？”
小人儿跑到篮筐旁边，弥虚极轻轻拦住他，小人儿就把着弥虚极的手说：“用鸡汤炖的！”
“鸡呢？”
“被我吃掉了。”
“子余从公厨给他带了块鸡腿回来，连骨头都吃了。”弥虚极说。
羊玳瑁把肉嘟嘟的小脸搭在弥虚极手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骨头也好吃呀！”
胡清宣捂了捂心口，他这小模样也太可爱了！她把小人儿做的食物吃掉，对小人儿的厨艺大夸特夸，本想留他多在这儿玩一会儿，小人儿却说他还要去别家拜访。
“大姐，我走了。”小人儿抓着弥虚极的衣袖爬到肩上。
胡清宣看着宫主装模作样的从门口走出去，听见他说：“拜访别家要从大门进，从大门出。”
“嗯！”
宫主往西去了。今个儿小宋好像不值班啊……胡清宣脸上露出坏心眼的微笑，她支起耳朵，过会儿，听见西边院里传来一声尖叫。
徽子余和小条巡山回来，看见宫里的长姨和叔叔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弥虚极头顶，小女龙和小女蛇有点被这场景震住了，公孙条条使尾巴拍拍徽子余，诧异说道：“她们疯了吗？”看起来好像在围攻宫主啊！
徽子余正好看见索思之在屋顶卧着，她驮着小条飞过去，发现太锦趴在索思之背上，凿凿嘴趴在太锦背上，徽子余便朝太锦问道：“锦容哥哥，她们怎么围着小叔？”
“师父做坏事了……”太锦起身，无奈说道：“今个儿大伙儿都旬休么，师父带着鳞宝挨家吓唬她们去了！”
小条：所以大家真的在围攻宫主吗？
“小羊那么可爱，怎么会吓到她们？”徽子余问。
索思之说：“她们都以为鳞宝是个小玩偶。”她九首搭在墙外，正看着宫灯在水中的幽影。
“我告诉过她们是小人儿。”
“她们不信。”
索思之说完这话就被太锦掐了脖儿，她九首震了震，映在水面的影子也随着微微水波模糊，她傻笑了一下。
“子余的话当然可信。”太锦说：“宋小叔亲眼见着是师父把鳞宝放你爪里的，你说鳞宝是小人儿，她们都以为你被师父忽悠了。”
小条有点兴奋的说：“咱们快去看看吧，可别打起来！”
徽子余慢悠悠往有穷渊游去。
索思之在后边儿喊道：“不会打起来，鳞宝在师父头顶睡着了！”
原来大伙儿围在宫主头顶是为了看小人儿睡觉。
到有穷渊上，徽子余听见她们轻声聊天，说小羊今日都给她们送了什么吃食，有鸡汤炖海螺，有蒸李子，有烤小鱼，还有些红石头汤、泥浆珊瑚、凉拌木屑……自打小羊学会了用厨房里的小玩具，这几日做了好些吃食，都使各种小盏小罐装好了放在食柜里。有时候公孙条条也被分到一点，大部分都给小叔吃了。
徽子余扒拉扒拉一位长姨，得了个位子，和大伙儿一起看小人儿。小叔的发丝打了个小花结，小人儿就躺在上面睡觉，蜷楞着小身体，看起来又小又圆嘟嘟的。
一位毛脸长姨夸奖道：“长得真好啊，有胳膊有腿的。”
“嗯！”公孙条条告诉她：“还有小肚脐眼呢！”
毛脸长姨问：“小条作业写完了吗？”
公孙条条不高兴的朝她撅了一下嘴：“我才刚下学，怎么可能写完！”然后垂头丧气的回家写作业去了。她暗暗想，还是当烛龙好，天天不用睡觉，可以玩够了后半夜再写，徽徽就是后半夜才写作业。
弥虚极说：“散了吧。”
小人儿好像快醒了。
徽子余说：“大家都看他，他就会生气。”
于是大家连忙应和着散了，胡清宣倒慢些，理了理宫主的头发才走。
弥虚极叫道：“清宣，精力恢复的不好就再歇一阵子。”
胡清宣说：“没事儿，我挺好，才回来三个月，我还不习惯干呆着呢。”要不是昨夜看了个可怖的剧目，她今日也不至于被这小人豆豆吓晕……本来是眼馋子余爪里的小人偶，想寻个“仙童”的剧目看看，几番寻查，被荐了一出号称“最美仙童”的剧，看了近一刻钟，剧中“歘”一下闪现出个六眼鬼童！可给她吓够呛，偏偏不看完又难受……心里栓栓的，忍不住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大伙儿都走净了，弥虚极把小人儿放回扶光居里，徽子余化作立身龙模样坐到景缸旁边。
又有一台送鉴呈着个箱子过来，徽子余看着箱子被放到景缸旁边，问：“小叔，你花这么多钱，祖娘不会说你吗？”
“不会，这不是小叔花钱买的。”
徽子余支着短腿走过去翻看。
弥虚极面无神色的看着她那化不成形的小短腿，使录铸悄悄录下来传给母父、长兄、二姐、三姐、四姐和小妹。
箱子里都是些小器械，徽子余将东西捋了捋，翻出个烛龙模样的小录铸，她捏着小录铸走回景缸旁边，把小叔捏扁的铸核又捏圆，放进小录铸里，启用。
录铸忽然投出一大片星光。
“咦？”徽子余短爪四下够了够，高兴的说：“小叔你看！”
弥虚极落进屋来。
他敲敲扶光居的窗子，把小人儿叫醒，过会儿，小人儿走到窗户旁边，问：“谁呀？”
弥虚极说：“是我。”
“是小红呀！”羊玳瑁打开窗，看见外面好多亮亮的小点，他眼睛也瞪的亮亮的，找到小红的身影，问：“怎么、怎么星星掉下来？”
弥虚极说：“因为阿鳞今天非常有礼貌，星星就来拜访你。”
羊玳瑁从扶光居里跑出来，伸着小手漫天抓了抓，又“蹭”一下蹦到弥虚极身上，抓着衣裳爬到他肩头，“这么多星星都来拜访我呀！”他站在弥虚极肩上问：“大红有没有星星？”
徽子余点点头，说：“我也有。”
“小红有没有？”
“有。”弥虚极把小人儿抓到手里，在一众星点中翻找片晌，将一颗蓝光点拨到小人面前，徐徐展大，说：“阿鳞，我们就生在这颗星上。”
羊玳瑁伸小手摸了摸，感叹道：“这里这么小呀！”
徽子余点点头，说：“她很小。“
弥虚极将越来越大的旋星往天上一抛。
云、海、大陆出现在天上。
弥虚极说：“我们就在那片陆地上。”
羊玳瑁仰着小脑瓜，眼神专注的看着，又感叹道：“那里那么大呀！”
徽子余又点点头，说：“她很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