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向北》祭漓y

14、第十三章

　　宋临然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打着黑伞的少年，他一脸淡然，手却攥紧了手里的那把伞，雨的腥味夹带着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谢韫的问题，对着谢韫的心脏开一枪？自己在想什么，他回答不上来谢韫的问题，于是尝试着去转移话题：“对了，你说为什么要在手机上发‘相信我’，相信你什么？”
　　谢韫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眉宇间尽是担忧和焦虑，他拉起宋临然的袖子就往宋临然家里跑，杨柳青青，细雨幽幽吹起羌笛，不怨杨柳，怨有情人错过遗憾。
　　宋临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韫：“如果我告诉你，我认为你是知道什么事才做出这一系列事情。”
　　不愧是数学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反应能力和信息捕捉能力也是很强的。
　　谢韫皱眉看向他，他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就认为我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用手机来发出那句亳无任何征兆的消息和匆忙地查看宋姨是否安好？”
　　“不错。”宋临然将伞捡起来，眸光流转，却无意瞥见谢韫已经湿了的裤脚，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
　　“既然宋姨没事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谢韫淡漠地从地上捡起那把还淌着甘露的雨伞，转身一个人朝楼下走去，宋临然没有去追，他目送着谢韫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口，直到看不见。
　　自己究竟要不要主动低下头去道歉？宋临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谢韫已经走远，那把黑伞也早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黑色是夜色中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颜色，宋临然在窗户前望了望，看不到那个身影之后就去房子里面照顾宋妍了。
　　“妈！”宋临然一进门就朝宋妍的房间走去，却看到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面色苍白的女子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淅沥细雨，素白的栀子花在窗户旁边静静地盛开，平静得就像与窗外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然然。”宋妍看到宋临然之后脸上才稍稍有了一点血色。
　　宋妍着急去迎接宋临然却不曾想会无意间撞到了椅子上，宋临然一脸心疼地将宋妍搀扶到床上，然后诘问她：“为什么你不能等我来呢？医生说你得小心点。”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过是有一点小毛病罢了。”谁料她这句话刚出口，她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宋临然连忙将她按回了床上，他叹了口气，将药端给了宋妍示意她喝下，宋妍喝了一口之后，捧着杯子，望着里面的水，不声不响。
　　“我听到还有一个孩子来着，怎么没看到他过来，我那时候还以为你终于肯带人回家了呢，心里高兴得不行。”
　　“你说谢韫？我们俩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好，我们俩现在闹得不愉快。”宋临然低头沉默了一下，抬眸时却与宋妍的眸光相撞，他略微偏了偏头。
　　“那孩子挺好的，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闹得这么僵的。”宋妍仰头喝了一口水，诧异地看着宋临然。
　　宋临然苦涩地面露出一抹黯然的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闹成这样。”
　　宋妍拉着宋临然的衣服，宋临然疑惑地朝她看去，宋妍笑了笑，笑意浅浅：“那么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他说清楚呢，你们俩个人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宋临然听罢宋妍的话之后，仔细在心里斟酌了一遍，但是他的傲娇性子和他的脸皮薄属性让他不能去主动找谢韫道歉，他想等着谢韫主动找到他，他才肯说出来自己的内心想法，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死鸭子嘴硬。
　　谢韫自然主动不可能找他道歉的，但是从他的那条消息和对宋母的关心可以看出来，他其实也想和宋临然和好，只是他不愿意主动说出来道歉的话。
　　他们俩个还真是两个嘴硬的人，但是嘴硬的人又往往会错过，宋临然不想和他错过。
　　算了，面子什么之类的，他不管了。
　　宋临然打算明天就去找谢韫，他本可以一直嘴硬下去，但是他不想和谢韫继续冷战了。
　　宋妍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开口道：“你昨天还没回来的时候，有一群人找上了这里，说要找你，气势汹汹的，谁都不敢和他们开门，更别说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他们就看见一个人带着一个人问咱们家住在哪里，好在他们都说不知道，要动粗时，邻居们都要报警，他们这才作罢。果然，咱们家邻居的心肠还是挺好的。”
　　宋临然正在看着医生写在纸上的药的使用，听到这话后顿了顿，给宋妍配完之后，他急切地来到宋妍面前：“妈，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宋妍点点头，疑惑地望着宋临然那张焦急的脸：“知道一些，我还没说完呢。”
　　“有个邻居说他无意间听见一个人叫一个穿黑色骷髅衫的人老大，还有一个人叫那个黑衣服的谢哥。”
　　宋临然快速地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整理了一下，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谢韫知道那个谢老大要对他动手，而且要利用宋妍使他们产生误会，怪不得谢韫会有那一系列行为。
　　宋妍吃完药之后宋临然就摸出手机给谢韫发消息，刚发出去一个“在么”，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谢韫把他给删了。
　　开什么玩笑，宋临然有一种想摔手机的冲动，怎么说删就删了。
　　宋临然试图打电话去找他，但是一个电话过去时，他只说了一声“喂”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等他一次次拨过去时却落得一个被谢韫次次挂断电话的结果。
　　宋临然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默……
　　不久，正在打游戏的顾澜就收到来自“傻缺宋”的消息，他没空去理，现在他正和对面刚到白热化，怎么可能因为一条消息放下手中的手机。
　　宋临然似乎知道顾澜正在打游戏，并没有继续对他发消息，而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选择对他进行了消息轰炸。
　　顾澜硬着头皮开始逐一回复宋临然的消息，一直到底部才肯停下来揉捏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指。
　　他一边捏着一边皱眉用自己刚弄好的一只手打字：“怎么了宋临然，你发什么病呢？发这么多消息？”
　　顾澜又留意到宋临然的问题都是关于谢韫的，他不禁被宋临然气笑了：“怎么？和小谢同学有友情问题了？”
　　“嗯。”
　　顾澜被他给气笑了，他看了看宋临然给他发的消息，在另一边捂着嘴偷笑：“不是，你真把他搞生气了？”
　　“要不然呢？我来找你做什么？”
　　顾澜刚开始以为他是开玩笑，后来知道谢韫挂他电话，删他好友的行为之后，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搞什么啊，说白了就是好朋友吵架了呗，而且谢韫看样子只不过是赌气罢了，真搞不懂他们俩。
　　顾澜无奈的想，赌气就赌气，还闹得他以为天要塌了一样，不过这才相处几天就吵起来了。
　　他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秒之后才被人接通：“喂。”
　　对面的声音很清冷，像潺潺流水，让人听着很清爽。
　　紧随其后的是一句“你有什么事么？”，顾澜玩着桌子上的笔，靠在椅子上，打趣着他：“小谢同学，是我啊，你的好同桌顾澜。”
　　对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停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借鉴作业？”
　　“不是，就想问问你和宋临然那小子怎么回事？宋临然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谢韫听到宋临然的名字时明显沉默了，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而打破寂静的则是谢韫挂了电话时的嘟嘟声。
　　阴冷潮湿的房间里，贴着一张被划得破烂不堪的照片，少年垂眸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手机，屏幕散发的光在他的瞳仁中映衬。
　　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手也放下了，仰头望着水泥糊的天花板，心存茫然，上一次的险胜似乎还在他的脑海，他翻起脑中的那本书，翻到那一篇叙词。
　　“你等着，谢韫，我暂且不会对你下手，但是你的好朋友就不一定了。”
　　“那个叫宋临然的小子我暂且放放，但是不代表我不可以动他身边的人。”
　　宋姨……不行，宋临然会疯的。
　　“谢家不会要你这个病怏怏的废物。”
　　“你父母生了一个有病的孽种。”
　　“长得怪俊的，可惜是一个病秧子。”
　　“你活不长的。”
　　恶毒的话在这段叙词中占据了大部分篇幅，宛若毒蛇吐着芯子朝他扑过来，又恍若闪着寒光的刀剑朝他飞过来。
　　病怏怏的废物？
　　这或许就是他父母让他回报的那个谢家对他的圈定范围吧。
　　宋临然，对不起，为了你和宋姨还有其他人，我只能松开你的手自甘堕落。
　　The abyss is my destination
　　深渊是我的归宿。
　　堕入深渊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以为和你结识是拉出我走出黑暗的契机，是与地狱的诀别，却没想到我才是那个把你引向深渊的恶鬼。
　　和我在一起，带给你的只有无尽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