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向北》祭漓y

13、第十二章

　　“我亲爱的表哥，我可是好久没看到你这么狼狈过了。”谢辰讥讽地看着面前眸中无光的谢韫，他倒是不图谢韫父母留下的这套房子，而是这座房子里的谢韫爷爷留下来的传家宝，那才是谢辞想要的东西。
　　“我觉得你们要的不是房子，而是爷爷早些年间遗留下来的传家宝，据我所知，那传家宝对你们而言也是有很宝贵的利用价值，而叔父因为某些原因欠了不少钱，你们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谢韫冷冷地看着双手插兜的谢辰，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谢辰不耐烦地听完谢韫的冷静分析之后，嘴角勾起狡诈的微笑，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果然那老头子什么都告诉你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你是想要那个不知道被放在哪里的传家宝还是你和你和朋友的反目成仇，表哥，你自己选吧。”
　　传家宝吗？那是爸爸留给自己的东西，但是宋临然。。。。
　　谢韫在思考之后蓦然抬起了头，他脸色平静若水：“选择吗？我选传家宝。朋友这种东西失去了还可以再找一个，茫茫人海，总能找到一个。”
　　他趁谢辰没有注意，悄悄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点开与宋临然的聊天框之后，发送了“相信我”，然后悄然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韫当然不知道谢辰会为了让他和宋临然反目做些什么，但是他相信宋临然不会相信那些足以让他们反目的消息。
　　宋临然无聊的做了半天的竞赛题，老师们也早已见怪不怪，只当他的种种行为是空气，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期间薛灿阳和顾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复在宋临然面前提起谢韫，宋临然都是选择了和当初谢韫一样的选择---逃避，他选择去逃避这一切，他生气吗，恐怕早就不生了，他现在对谢韫只有困惑。
　　为什么谢韫会选择爽约，又为什么第二天选择不来，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躲着他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宋临然想不明白，他并不明白谢韫为什么不来，而且，他没有去咖啡馆，那么他去哪里呢？
　　谢韫不会出事了吧，宋临然越想越糟糕，他已经想象出谢韫被人绑走之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会不会痛?
　　下半天的时候，宋临然的气已经完完全全的消散了，比起赌气，他现在担心的是谢韫在哪里，会不会出事，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同别人搏斗了。
　　宋临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在他眼里，谢韫没来一秒钟上课，就是多一分危险，他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宋临然！”班主任的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有多动症一样，用不用上医院去治疗一下。”
　　“老师，我不用。”宋临然连忙开口，他赔笑着表示自己不会再犯，但是眸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谢韫的位置，尽管他知道谢韫不会在这里。
　　“不用的话那你就安安生生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不要动来动去。”
　　“哦。”宋临然敷衍地应了一声之后，开始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做着竞赛题，竞赛题很无聊，他做了一会儿就开始想别的事情了。
　　然而令宋临然没有想到的是谢韫第二天早上就来了，他身上缠着素白的绷带，脸上棕黄的创可贴挂在脸上，眼底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淡淡地看着教室中的同学。
　　“报告。”谢韫喊了一声，老师看到是他之后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让谢韫进了教室。
　　他怎么一身伤的回来了……
　　得到老师的允许后，谢韫大步迈向自己的位置，对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当做没有看见，他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来到自己的座位，打开自己的书本，垂下头做起题来。
　　“唉，小谢同学，你去打架了？”顾澜扛了扛谢韫的手臂，谢韫沉默了一下，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
　　“是。”他好久才从嘴里蹦出来这个字，接着就是无声的缄默，眸光渐渐流转，他继续看向了手上这份正在做的试卷。
　　顾澜不知道的是，谢韫在那天打架了，他和谢辰拼命了，因为谢辰要动宋妍，他身为宋临然的好朋友自然清楚宋妍在宋临然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宋妍若是出事，宋临然会疯的。
　　他宁可多挨几下也不愿意宋临然因为这个发疯，所以他选择了同那些人打架。
　　可惜你不知道，你恐怕现在还在为我爽约的那件事而赌气，我就是这么一个受别人讨厌的人，宋临然，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同那些人打架时挨了好几刀，就连他也没想到他们会带刀子，刀刀致命，他哪怕小心也被捅了好几刀，只是没有捅到要害，并没有致命。
　　他就那么将所有人撂倒之后，捂着伤口，一步一顿地来到房子里，找到父母之前寄存的医药箱，一部分一部分地为自己包扎，血吞噬了他的衬衫的余白，青锋裁破了他的白衫，潸潸清血顺着他被裁破的衣服流下。
　　谢韫包扎的时候没有吭声，每次用酒精抹到伤处时，剧烈的灼烧感夹带着痛苦朝他扑过来，他只是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地挺过去了，每次带着寒意的酒精落在他的皮肤上带来的不是凉意而是灼烧感。
　　他包扎好之后已经临近凌晨了，谢辞是咋天下午找事，直到傍晚才被谢韫给撂倒，之后灰溜溜地跑回谢家里。
　　谢韫知道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应该要时刻做好准备才是，谢辞下一次会做什么他不确定，但是他害怕谢辞会对宋临然下手。
　　谢辞可以伤害他，但是不能伤害他的光，他就这么一束光了，陨灭了就真的没了。
　　宋临然看见谢韫来了之后，心里莫名感到高兴，但是他遏制了这种想法，将他偷偷地放在心底不被人察觉。
　　谢韫不知道宋临然的内心想法是怎么样的，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似乎还在为咋天的事而生气，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去解释。
　　有些东西，不去解释反而最好。
　　“我以为像你这种好学生，是不会打架的，对了，因为什么打架？”顾澜诧异地看着谢韫，眼中满是惊讶，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会去打架，“赢了没有？”
　　“嗯。”谢韫更像随口应了一声，他的不经意和敷衍让顾澜有些意外，但是又回归到正常，似乎谢韫都是这样安静的，就像周围的事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对什么事都不抱有关心态度。
　　“顾澜！”目光犀利的老师在班中行走期间发现了这个场景，一个粉笔头就扔了过去，恰巧不巧落在了谢韫旁边，而谢韫面不改色地继续写着试卷。
　　“你就那么喜欢打扰人家谢韫学习是吧。”老师厉声质问着一脸无辜，站起身来到顾澜。
　　“老师，我觉得我偶尔关心一下同学也没问题吧。”顾澜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好书往后面走。
　　“关心同学是没问题，拿上课时间去关心就有问题了。”老师将手上的书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惹得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顾澜。
　　这么多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顾澜很不习惯，一直在原地动来动去，换来的是一句来自老师的吐槽：“你和宋临然可以考虑去医院看看了。”
　　被点到名字的宋临然：……
　　宋临然：亲爱的老师，请不要把我们两个人相提并论。
　　顾澜心里想的也和宋临然差不多，总之俩人心里都是在默默吐槽老师的说法，并不想和对方在一起相提并论。
　　谢韫听到这句话抽了抽嘴角，唇角带出来一丝微笑，笑意盈盈，那笑中更多的是无奈，而这一幕却恰好被宋临然尽收眼底。
　　谢韫的微笑在与宋临然的眸光相撞之后也就收起来了，他俯首做着案上的练习题。
　　当他写完之后，也恰恰到了下课时间，顾澜等到老师走之后立刻回到了位置上，将手中的书当做出气筒，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惹得同学们纷纷侧目而视。
　　“顾澜，你发什么疯呢？”宋临然慢慢走过来，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顾澜吐槽道，眸光流转，看向了谢韫，然后趁他不注意又收回了目光。
　　“某人还好意思说，我可不想和你相提并论。”顾澜背靠着椅子，有些无语地开口，“没办法，哥的魅力太大，让老师那个老登都针对我。”
　　宋临然听了这话骤然失笑，他撇撇嘴：“是啊，也就你能想出来这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了。”
　　“宋临然，你有时候嘴没有那么毒反而还是一件好事，不然以后找不到女朋友。”顾澜愤愤不平地瞥了一眼宋临然，转头就搂住了谢韫的肩膀嬉笑着，“小谢同学，咱们俩个说。”
　　宋临然像看神经病的眼光一样看着顾澜，心里早就骂了他上万次，不带这么玩的，他只不过是想让谢韫主动找他而已才疏远谢韫的，他还没死。
　　宋临然越想越气，打算放学之后一定要去找谢韫，他清楚继续疏远谢韫不是一个好办法，他不想错过谢韫这么一个好朋友，就像之前说的，谢韫是他不可亵渎的光，就像白月光那般清冷无暇。
　　他选择直接走开，却不知道谢韫忽然抬起头，淡淡地注视着他那渐渐离去的背影，脸色微变。
　　非要让他主动么？也真是一个奇怪而偏执的傻瓜。
　　宋临然，没人告诉你，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么？
　　黑云压城城欲摧，又是一个下雨天，细雨绵绵，同学们抱怨声不断，似乎在抱怨这场雨来得太过局促，太过出人意料。杨柳本依依，但在风雨的洗礼下凌乱，花开得娇艳，在狂风中摇曳着。万物有灵，将在急促夏雨中浸透甘露，故而能生生不息。
　　碎碧散落在地上，宛若光影，却又触手而及。
　　雨天嘛，说起来他和谢韫相遇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雨天，那天恍若咋日，似乎还历历在目，脑中还有着初次相遇时谢韫没有带伞的狼狈和几分莫名像小孩一样的可怜，让人同情心泛滥。
　　不知道这次谢韫带伞了没有，如果没有，自己可以……
　　宋临然，你在想些什么。
　　宋临然硬是让自己狠下心来，收起自己飘离的思绪，明明很关心谢韫，但还是不肯去找谢韫开口和好，似乎就像一种古怪的力量无形中束缚了他，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宋临然。”谢韫忽然叫住正要离开教室的他，双眸平静如水，眼底没有波澜，“你等我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宋临然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语言功能似乎被封住了，只能在教室门口呆呆地等着谢韫。
　　谢韫和他一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他们走过很多次，但是唯独这一次和他走却怪怪的，但宋临然却也说不出来哪里怪，似乎一切如常，他还是他，谢韫也还是谢韫，这条路也没有变过，只是真的有什么变了。
　　“宋临然。”谢韫突然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宋临然被喊得有点措手不及，他蓦然抬头，眸光正好与谢韫那双淡棕色的瞳孔相撞，伞下的人抬了抬眸，往日那双不染杂质的秋水此时沉了下去。
　　谢韫忽然觉得自己的嘴里多了莫名来的苦涩，好苦，他缓缓开口，双眸平视着宋临然，苦笑了几声：“你的冷战是为了解决我么？”
　　“什么？”
　　谢韫歪了歪脑袋，眸光暗沉：“别人的冷战是为了解决问题，你的冷战是为了解决我么？”
　　“我……”宋临然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看到面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开始变得有些森寒。
　　“那么，我给你一次机会，用你的话语或者说冷战当做枪，对准我的心脏，杀了我。行么？”
　　用枪对准我的心脏，杀了我。
　　我未曾想过拉我的光如今却把我再一次推向深渊。
　　“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我没有来么？”谢韫见宋临然没有开口说话，他也不想这么僵持着，开口道，“因为我父母，我太久没去看望他们了，抱歉，我爽约了。”
　　我爽约了，害得你等我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