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黑色长柄雨伞 ...
-
【喂，运动会投票你也没投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会加减算数。】
【为什么没投？】
【因为好像没有征求同意就确定好了候选人，所以感觉投谁都不好，被投票的话，不是应该在自愿的基础上吗？】
【好蠢。】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大家在针对你。】
【这个我知道的，投票结果出来的时候就清楚了。】
“我最近总是觉得许槐清很可怜，就像是看见路边的流浪狗流浪猫一样的心情，还不是那种脏兮兮毛发皱巴巴立刻引人同情的，而是那种毛发干净，但长久地趴在路边，眼珠子黑黑亮亮的，可怎么看都很忧郁、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看来你久违地对人类产生了同情心。”
“人类？这是我第二个觉得奇怪的点，许槐清对我来说不像个人，倒不是辱骂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的物品。”
“物品？还真是稀奇的想法，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觉得这个物品应该是我的。”
杨沫喻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她遇到了人生中的难题，思考了两分钟才问道：“你是喜欢他吗？”
“喜欢？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没体会过，而且在我看来不够坚固。”
“当然我知道他在生理意义上是个人，可是这不影响我想让他属于我的心情。”
杨沫喻皱起眉，试图理解，“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吧？你最近和他接触太多了，是把他当你的宠物了吧？”
说完她又极为肯定地开口，“说白了不就是身边突然有人对自己言听计从，就像小狗一样，一时间就很满足人的掌控欲，更何况，一直在身边的周洲衍总是和你吵架不是吗？”
“那喜欢究竟是什么？”
“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想要触碰吧？”
叶书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吗？”
她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思考起了那女人的事，那天之后再次上班时她便仔细查看了监控录像，但那女人始终带着口罩且那位置处于个死角，拐角处有换衣间和员工卫生间，若是问起也可以找出很多理由。
思考到这，叶书桉又开始想那女人是怎么看许槐清的，迷恋？厌恶？还是如同自己一样将其视为所有物，就短信内容来看，似乎跟自己大差不差。
夏季多雨，而且多是雷雨，临近放学时外面起了很大的风，关着窗户都能听到小小的呼啸声，阴沉厚重的乌云之下，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震耳雷声和明亮闪电，树木在风中左右摇摆。
教室早已开了灯，无人在意外面的风雨交加，均是低头奋笔疾书着，没人想浪费学习的时间。
叶书桉更是如此，重来一次才发觉第一得来的一点也不容易，她可不能轻易放弃，走廊一直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是因为最近艺体班管的愈发松了起来，周三最后一节自习课时他们甚至可以早退，而反观其他班还在商量要不要在晚自习时加课。
当然，并不是所有艺体生都是如此，只是清江一中的艺体生都是交高价学费降分录取而来的，他们之中或许有艺考分数很高的人，像是周洲衍几所美院的艺考分数都不差，但半数多的人的文化课分数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百五，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未来也压根不需要操心分数，有父母给兜底。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叶书桉写完了数学作业，合上练习册的时候听到了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雨下起来后风就停了，这会除了偶尔的闷雷声音，便就是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噼啪的声音，她低头看向靠在桌腿处的黑色长柄雨伞，心想大概今天要躲一下雨了。
周三要留下做值日，叶书桉像往常一样做完值日之后才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同组做值日的人已经走完了，收拾好之后她便站在窗户多待了一会，打开窗户的瞬间青草泥土的气息就冲进鼻腔。
看着看着忽然瞥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往教学楼这边走，叶书桉踮起脚将头伸出窗外去看，发现是赵格李言明还有几个他们同班的人，他们大笑追逐着跑进楼里，这个时间还在学校，怎么想都很奇怪。
叶书桉转身去寻找许槐清的桌子，虽每周都要按大组换座位，他的桌子仍是很好找，毕竟会随着他换座位而随之搬走，果然他的书包还在，放学的时候好像是因为之前填表的事情被班主任叫走，那表最后要交到行政楼处的老师那里，看方位，的确是那些人来的方向。
叶书桉拿着雨伞走到教学楼门口时，雨稍稍下得小了一些，雷声倒是接连炸响在空中，似乎会带来更大的风雨，她打开雨伞，撑起走入雨中。
许槐清的位置不算难找，沿着那条路，哪里荒芜哪里没人去便寻到了，远远望到的墙角，一片绿色的杂草处，他正靠墙坐着。
走近了些，便能看到沿路的一些烟头烟盒或是零食包装，大概是那群人经常聚集的地方，一片阴沉的颜色中，许槐清也被黑白色的校服淹没着。
暗色的天空，灰白的画面，可被水洗过的叶子在发光，他的头发、脸庞、眼睛、手指，也是如此，就像是画图时的选定部分，突出且明亮，起码在叶书桉眼里是这样。
他头抵着墙靠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都被打湿了，苍白的侧脸和垂在一旁的手都染着血迹。
感受到雨不再低落才缓慢地抬起头，平静的眼神看到眼前的人之后慌乱了起来，无措地颤着睫毛，轻声问了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很突然、很慌乱的时候，一时间只会下意识想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答应了什么？是否爽约了？是否没按时间到达，他不停地找着缘由。
没有得到回复，他又低垂下眼睫，“对不起啊，我好像忘记了，最近总是会记错很多事情。”
叶书桉蹲下身和他平视着，很久都没说话，一直在思考心里反复出现的酸涩感是从何而来，还有那隐隐作祟的想要帮他擦掉脸上的水渍的冲动要如何压下去。
最终她意识到，她是在强烈的同情眼前这个人，因为同情所以共感，因为共感所以心痛。
叶书桉伸出手去擦他脸上的水渍，指尖在他嘴角处的血迹停留，轻轻摩挲着，她问：“许槐清，你会听我的话吗？”
“你好像总是不会拒绝的样子，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拒绝对吗？”
尽管问题十分无厘头，怔愣了一瞬之后，许槐清还是颤抖着身体点了点头，他还未习惯叶书桉的触碰，每次不经意或是刻意的触碰都会让他产生些不自觉地轻颤。
大概是冷意，大概是问题的特别和所感知到的情绪与以往不同，他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地，微微屏着呼吸开口，“我...不会伤害你。”
叶书桉的手从他的嘴角移开，又忍不住用手指贴上他垂放在一旁的手，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手背上覆着一片冰凉的雨水，很凉，整个人都是。
得到满意回答之后的叶书桉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一种这个人只听从自己，顺从自己，而这样乖顺听话的他也只属于自己，不会变成别人的、尤其是那女人的所有物。
愉悦的想法在思及那女人时被打断，莫名将那女人列为竞争对手的想法吓了她一跳，惊吓过后更多的是不舒服的恶心感觉，竞争？她才不需要在这种事上竞争，因为许槐清理应是她的，就算不是...不对，没有这个选项。
因为心情急转直下，叶书桉的表情不自觉冷下来，伸手用袖子一点点帮他擦干净脸上和手上沾上的泥土、血迹。
“许槐清，下次，学着逃跑吧。”
不管是学校内的霸凌还是那女人的刺杀，许槐清从未反抗过，而那些没有下次的时空已经翻篇，现在是有可以改变的下次，不管是为了什么，逃跑吧，尽力逃跑，逃离这一切，再思考该怎么做。
许槐清的身体很不好，似乎是总受凉的缘故，这会也是走一路咳了一路，本想回到他家里再处理伤口的问题，可看他在咳嗽时拼命用手压住声音的动作还有那剧烈咳嗽发红的鼻头和脖子，叶书桉还是要求先去医务室找些药吃，顺便还可以暖和一会。
将许槐清带到医务室后，叶书桉并没有多留，而是先回了班级，晚自习快开始了，她想要趁同学们还没全部回来的时候将他们俩的书包收拾好拿走。
还未走到医务室门口，叶书桉就看到了在门口不远处站着的许槐清，他看起来很疲惫，微驼着背，但碍于身上的潮湿并没有完全靠在墙上，惯性地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
“包扎好了？”
听到声音，许槐清抬头看过去，先是拿过了自己的书包和还在滴水的雨伞，才点了点头。
“药呢？”
他仍是只点头回答。
叶书桉依旧没绕开为何不在房内等候的事，“你今天还要去打工吗？很着急回家？”
“有一点。”
许槐清的确无法放弃一天的工资，但现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他语速变快了一些，又说：“我有事想跟你说，不过，还是先出去了再说。”
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外才继续对话。
许槐清有些迟疑地开口，“之前，不是说那个人是学校里的吗？或许，这个人并不是教课的老师，毕竟学校里除老师之外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有怀疑的人？”
他谨慎地点了点头，“医务室老师。”
“我不是非常确定，只是，她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以前，我回家的时候偶尔会闻到些奇怪的香味，但是从来没有多想过，直到那天，发现那件衣服时我又闻到了那个味道，之后总是觉得很熟悉，这次去医务室，虽然那里总是一股酒精消毒液的味道，可她靠近时，我还是闻到了很淡的、和那件衣服上一样的香味。”
“可是，再进一步想的话，她的外观和那个人并不相同，而且味道相同也有可能只是用了同款的香水或是洗涤剂，所以我也并不是很确定，只不过，可以把目标扩散到其他地方了，大概。”
许槐清话语间的迟疑和不确定很多，叶书桉却认真地听完了，“你和我想的一样，但是就像你说的学校里不只有老师和学生之外，外表也并不能局限于此，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不是吗？”
“当然，光凭味道一致的确无法确定，不过既然有了目标对象，我有办法确认她们是否是同一个人，只要，我能再见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黑色长柄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