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23、就用此间烛，暂忆少年时

　　第二十三章 就用此间烛，暂忆少年时
　　四人穿梭在灰蒙蒙，寂悄悄的小路。
　　寒商瞠目结舌：“真是这样？”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寒商双手捂面，就差要钻进地缝了：“罪过罪过，为难这孩子啦，我就说去了准没好事！”
　　他就说为什么大路不走偏走小路，原来是……
　　江怀瑜啼笑皆非：“寒商啊，你是怎么找到长乐殿下的？”
　　寒商放下手，一张苦瓜脸，“也不算是我找的吧，我在里面被挤得喘不过气，想着出门口缓缓，等到七芒灯竞价开始我才进来，我眼瞅着你们都不动，起价还那么高，想来灯是买不上了，而后就看见那小娃儿也在门口，然后…你们知道的…”
　　“没想到…没想到……”寒商面色苦中带笑的，无比滑稽。
　　江怀瑜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好了，这些都过去了，先想想怎么把钱还上再说吧。”
　　说完就拉过尹骁快步超过了寒商。
　　“对啊，要还钱啊！这么多！唉！江公子！钱我们是一起还对吧！”哎呀，甜瓜又变成苦瓜了。
　　暄风没管他，脚步也超过他，剩他一个人在后面喊。
　　江怀瑜还在拉着尹骁的袖子快步走，憋笑憋得肚子疼。
　　他才不会告诉寒商钱是不用还的！
　　小路尽头，连接的是另一条街道，根据之前的经验，风曳阁，也就是之前的梨百园，距离尤百摊并不远，踏上这条街，拐几个弯就到了。
　　江怀瑜指法一抛，设了个小界才道：“待会儿去尤百摊，我自己去便可，你们躲到黑仔的灵体里，我很快就能办好。”
　　快不快他其实不敢确定，完全是说给灵泽听的，灵泽来之前还在喊困，懒恹恹的钻进剑里，再没动过。
　　尹骁点点头：“如果有事一定要说。”
　　暗处的眼睛似黑湖，平静无波，江怀瑜确看到黑湖中晕开一幅水墨画，画上是一张异域风情的脸，不敢多看，也不多说了，大步迈开，等到达目的地，水墨画才无影无踪。
　　熟悉的人来人往，熟悉的面庞迎上来，笑容满面，江怀瑜抱着鼓囊囊的红布包，有些恍惚，他多希望这次来是真的送云书一盏灯，而不是扣着友情的面具给真情做试探，估计顾谨也不知道他一掷万金的灯是用来干什么，只是无条件的选择信任。
　　好讨厌这种感觉。
　　但是眼下的局面告诉自己，这一步非迈不可。
　　江怀瑜没挪几步，沈云书就已经走到他跟前，见他捧着东西来，“哟！”了一声，挂在脸上的笑变得神秘兮兮，挑着一串玉珠的手指也挑了挑红布，“怀瑜呐，你可是好久没带过新鲜玩意儿与我一同分享了，快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江怀瑜莞尔：“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凑了进，低声道：“这里人多耳杂，此地可有内室。”
　　沈云书配合的压低声音：“当然，走，我们换个地方聊。”
　　领着江怀瑜绕过云梯，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开始，不断有一扇接一扇的门自动打开，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沈云书最后停在了一扇古铜色的大门，江怀瑜惊奇的发现，门上居然是一对衔环……人头，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不仅如此，这两张人脸还会动，两双古铜色的眼睛骨碌转一圈 ，两张嘴同时发出“啊”的一声，嘴张大了停住。
　　沈云书从袖子里摸出两块碎银，一张嘴塞一块，下一刻，两张嘴“咔吱咔吱”的嚼动起来，门也缓缓向两边打开。
　　江怀瑜边往里走，眼睛却止不住的好奇，还在看，直到四只圆鼓鼓的铜色眼睛瞪过来，才收了目光继续走。
　　室内一排排的蜡烛齐刷刷的亮起，明晃晃的光照得室内景象一览无遗。
　　江怀瑜倏然睁大眼睛，眸子亮闪闪的，不大不小的内室，装饰的像一间宝藏库，十二生肖的十二样蜡烛悬空燃烧，地上摆着一堆制造的活灵活现的木雕小人，在地上打起架来，案台旁放着一缸荷花池，荷花小的出奇，却开的清水芙蓉，花瓣的颜色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明暗交替。
　　各色摆件，精巧可人，华而不俗。
　　沈云书奕奕然的看向江怀瑜：“怎么样？我这很不错吧。”
　　江怀瑜赶紧点头，就差鼓掌了：“这些奇异物什属实精妙，布置的颇具用心啊。”
　　“差点忘说了，这个给你。”红布掀开，一盏约莫半只手臂高的青玉灯，灯身有滚滚白色团花，正躺在一只琉璃盒里，被室内的亮光一缀，青翠欲滴，不似凡物。
　　沈云书被吸住目光，拉了江怀瑜往白茸红线的地毯上一坐，捧了盒子看起来，禁不住啧啧称赞：“怀瑜呐，这是什么灯，尤百摊先前也买过灯，这种样式倒是没见过。”
　　江怀瑜看着灯身上的团花，不假思索道：“此灯名为，云卷云舒，点上有定神安睡之效，想来很适合你。”
　　当然是编的！这盏灯其实就是七芒灯，原本是七盏青色小灯，被寒商一番捯饬，成了这副直立的模样，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这灯原先是什么样的，“云卷云舒”更是胡诌，可江怀瑜一看到灯上的团花，话不自觉就出了口，兀自愣住了。
　　看着沈云书满目欣赏的模样，心道，果然适合他，可为什么偏偏是七芒灯？
　　沈云书见他发愣，好笑般的一拍他，“想什么呢，你别说，这灯让我想到我们儿时，那时就是因为你怕黑，晚上练完功不敢回家，我就是用一盏青色的灯躲起来吓你，哈哈哈，你没跑几步就跌在地上，边哭边起，又跌倒，哈哈哈哈——”
　　“喂！沈云书！尽记着别人的糗事，你无聊死了！”江怀瑜就要站起来把沈云书的脑袋往地上按，就像那个练功回来的晚上，满身是泥的小娃娃气鼓鼓的，冲上来就要把幸灾乐祸的小娃娃按倒在地。
　　最后还是没动手，任沈云书在地毯上笑做一团。
　　好容易正经了，沈云书笑道：“行啊，定神安睡，这灯我就放在床头，天天点着，睹物思景。”很刻意的拉长字尾。
　　江怀瑜顿觉胸口发闷，放在床头，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可如果对方毫不设防的直接正中下怀，对方还是多年深交，其中滋味旁人无法体会。
　　很自然调侃回去：“好啊，只愿你能安神熟睡，别睹物思景，装什么高雅深沉！”
　　“哈哈哈哈——”
　　正乐着，门外忽得穿来一阵阵回音，似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喊来：“店主——有人顺路！”
　　江怀瑜一下子站起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出去看看。”
　　沈云书却懒洋洋的挪起身，嗤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事，走吧。”
　　江怀瑜走在他身后，无意间瞥到荷花池旁还放着一只极不起眼的木簪，不多在意，走了出去。
　　重回铺内，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人挤得乱七八糟，不时传出：“他在那边！快追！”此类话语。
　　沈云书道：“怀瑜，不耽误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处理一下，下次记得来啊。”
　　“一定。”江怀瑜看着沈云书的身影消失在人头攒动中，也往门外走，他发现显形池内多了一颗树，还开着白色的花，他记着上次来还是没有的。
　　迅捷的进到尤百摊最近的一家客栈，设上界，再将手环放在桌上。
　　三人现了行，尹骁问道：“没发现吧？”
　　“这个放心。”
　　寒商得意道：“看来我把那灯改的不错嘛，用花粉掩盖了灯的灵气，他肯定察觉不出来。”
　　江怀瑜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轻轻的问尹骁：“你说的造梦之法，有几分把握？”
　　这种极邪的术法，自己也只是略有耳闻，听闻进入他人梦境，如果这人道行极高，一旦被识破，那么自己的灵识也会受损，甚至会被这人控制意识，永远走不出去，困死在梦里。
　　所以七芒灯用于术法是让人如履薄冰的，一般人不会去用，但用于镇宅驱邪，那就是上品镇宝。
　　尹骁淡声道：“不好说，此法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在这通过七芒灯连接他的灵识，如果有其他人想连，也可以连，不过两处连接一旦相撞，做梦者会立马察觉，那时两边的人都会灵识受损，被控制意识。”
　　寒商奇道：“嗯？难道还有人对沈店主感兴趣吗？”
　　“任何情况都不可预测，大家小心为好。”尹骁道。
　　“行啊，现在对于沈云书，只知道他的出生有蹊跷，所以要想知道他有没有问题，得让他梦见沈夫人真正的孩子……”寒商打着主意。
　　江怀瑜立即打断他：“都还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怎么就说明他不是沈夫人的孩子。”说罢，便有一只手在他背后轻拍一下，似是安慰，江怀瑜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怫然，转头见寒商神色自若，兀自将头闷到一边，让人看不见表情。
　　“不仅有孩子，还有沈母沈父，还有……对啦，还有江公子！”
　　江怀瑜扭过头：“嗯？”
　　“我说，梦里还要有江公子你小时候的模样，沈父沈母和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而那孩子，是整件事儿的导火线，有场戏有这四个人足矣。”寒商道。
　　尹骁静静的看着江怀瑜，暄风一如既往的顶着一张“万年火山”。
　　无人应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