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塞薇拉（ABO）》橙六

16、救赎之道

　　“真是神奇，一旦脱离开性别问题，你居然还算得上是聪明。”难得一次是西奥多侃侃而谈。

　　“你的好意我收到了，我想说，它同样可以套用在性别问题上，当然，我也没有指望你感同身受，如同我无法感同身受那些百姓一样，我都做不到打破壁垒，强求你打破壁垒这是不切实际的。但你能明白我想表达什么吧？”

　　“我明白。”西奥多点点头：“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我确实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已经明白这同样是一种对立的关系。而对立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资源的不对等，如果对等，那么世界也将不存在‘A权’‘o权’这样的词汇，一个词汇被创建，它就代表了一种现象的发生。作为A权受益方我应该维护A权，但我不想那样做，就像你也更愿意宽容和善的对待那些百姓。我们可以互相在道理上理解一下，行为上改进一下，这不算太难。”

　　“…”贝琳达惊讶到沉默，这是她和西奥多第一次没有任何争吵的部分。

　　“你态度真不错。”她只能这样给出评价，并在心里开始重塑西奥多的形象。

　　意外的是，西奥多摇了摇头：“这无伤大雅，我口头几句话，或者仅个人做出一些让步，这些都无法触动利益核心，并且能让我看起来是个好人是个绅士。你不应该认为我态度不错，应该警惕我的狡猾。”

　　贝琳达眼睛睁大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坦诚的不像话。
　　他认真思考了她说过的话，承认了不对等的存在，并愿意做出改变，即便这些背后怀揣着狡猾的目的，他大可以不用讲出来。

　　这一瞬间贝琳达觉得西奥多的意识竟更加深刻。

　　西奥多一手摁着衣角，一手朝里面的口袋掏去，像变戏法似得‘变’出一把匕首。

　　“送你，小巧便捷。”

　　不同于贵族间作为装饰意味的赠礼，上面并没有嵌满华贵亮眼的珠宝，反倒尽可能朴素轻薄，握在手里居然和颈锁的重量差不多。

　　这绝不是随便在哪儿买下的，西奥多废足了心思。

　　贝琳达的嘴巴张了张，许许多多话凝聚着又卡住，最后认真地说了“谢谢”。这句话无比诚心，她是真正感动，感动西奥多尽他所能，但她在感谢之后又将匕首还了回去，因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对不起西奥多，你知道的，我想要是并不是一个有能力的Alpha以自己的资源看在彼此情分上所提供的帮助，这于我所在意的事情本身无益…。”

　　两者意义相差的太遥远了，她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如同‘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那样掀动起巨大变革。

　　短暂的失败就是失败，这没什么不好承认，她总会继续尝试，绝不能自欺欺人。

　　西奥多并没有被拒绝的沮丧，事实上他已经料到了，在做这把匕首时就料到了这段对话，所以为了送出这把匕首，他也思考出了一个解决的对策。

　　“其实我想跟你说，贝琳达，既然omega没必要用Alpha的武器，也不必非和剑较劲。我支持剑的改进，就像我对这把匕首同样做了改进，因为我的行为目的不是在赋予武器性别特权。我考虑过，目前Alpha和omega所出入的场合与做工场地都是不同的，omega当然该有同等资格，但在这些得到改善之前，武器也应该有适应性。比如一场舞会，omega们显然难以背着一把长剑走来走去，但是携带一把小小的匕首轻而易举，它在身上还没化妆包重。”

　　“一步步做，先从omega的包里除了化妆品也可以有匕首做起。”

　　“为了这件事我写了一些宣传，并得到了同意，正好，我刚去张贴完。内容是以社会治安切入，现在边境动荡，难民四窜，无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都该武装好自己。”

　　“握起过武器就会知道武器多么重要，相信我。”

　　那双棕色的眼仁里含着满满的笑意与力量，像藏着一把火炬，现在他将火炬传递给她。

　　“omega的包里，除了可以有化妆品，也可以有匕首…”贝琳达重复着，震撼着，她觉得西奥多应该是个omega。

　　在这一刻，她彻底原谅了西奥多之前的无礼与侮辱，这比任何道歉都有用。

　　“别这样看着我。”西奥多挠了挠那丛红色的‘灌木’，耳朵尖像宝石那样透红。

　　“我的心情很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贝琳达这一次仔细地将匕首收下，放进随身的小包当中。

　　“那，下次见。”西奥多就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嘴角向上牵起一道月牙，他没有再提出护送，而是选择坚定地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事情。

　　他真正开始尊重她。
　　从这一刻开始，他说要这么做，就真的付诸了行动。

　　贝琳达没有坐马车，她走去了市集，那里有一块专门用来张贴布告的地方，正是西奥多来的方向。

　　百姓们大多不识字，他们围在一起，靠着几个懂字的口口相传。

　　“边境现在非常严峻啊，难怪难民越来越多。”

　　“该死的，我家瓜地又被些贱种给挖了！如果叫我逮到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要狠狠抽烂他们的屁股！”

　　“最好备一把防身的武器，就放在随身的口袋或者包里，小心袭击，小心偷窃，盗窃。噢，天呐，是的，我听说了，他们专门袭击omega，挑omega下手。”

　　“真要命，我每天要像驴子一样在坊间打转，这可不是闭门不出，戴上颈锁就能解决的，那些疯子什么都要！”

　　“…”

　　热议声中贩卖武器的铺子赚了个盆满钵满。

　　贝琳达远远看着，看到有omega一边骂着那些不安定的难民，一边打开自己的化妆包往里面塞进一把匕首。

　　正如同西奥多说的那样，他用另一种方式巧妙地令omega们获得了随身携带武器的意识。

　　现在除了那条侮辱性的颈锁，他们还有另一个办法和道路可以自保。

　　当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当拥有反击的能力的那一刻，他们将获得一次透彻的洗涤，令他们醒悟柔弱不是罪过但也绝非美德。

　　贝琳达回到家中，父母哥哥同样围聚着，父亲怒斥着西奥多提了一个馊主意，这催化了百姓对边境不安的恐惧，鼓励人人配备武器的后果就是暴力事件的频出，治安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被突破，变得更加危险。

　　“谢天谢地，那小子没有真成了我的女婿，我们家房顶可不够他俩一起捅的。”

　　“嘿！爸爸。”贝琳达走过去，她决定为西奥多说上几句。

　　“‘暴力事件频出’是因为受害者终于拿到了武器反击，在被称为‘暴力事件’之前，你们称这个为‘遇害’，现在弱势方有了反击的意识，你们倒是把‘遇害’调转成‘互殴’，这真是可笑。这些事一直存在，并不是被刊登上报纸才变多了的，更不是因为人们配备了防身用具才滋生，换句话说，是作恶的人，还有一直意图作恶的人，他们一直存在。所以，别这样。”

　　“我觉得妹妹说得对。”贝琳达视为死板的大哥难得统一战线站在了她这一边。

　　“要解决的绝对不是百姓怎么能配备武器，而是如何让百姓不需要配备武器。国家得创造出那样的生存环境给百姓，不然，哪怕西奥多不提议，百姓们也会被逼到那一步，只是到时候的严重程度恐怕就称得上是暴/乱了。”

　　“比起这些，噢，小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二哥拿出一把细长的配剑，在烛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冷光，这绝对是一把好剑。

　　“带上它，谁都别想欺负了你去！”

　　贝琳达感到意外：“你们之前还不是这么说的。”

　　她触碰向那把剑，它比西奥多的那把要轻，剑柄也更合适omega的掌围。

　　“前阵子我在市集上碰到西奥多，西奥多提醒了我，他透露给我不少边境消息，我一拍脑袋，觉得是该防备着。”

　　二哥笑着，招到父亲抬手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你就惯着你妹妹吧！”

　　尽管父亲吹胡子瞪眼，但一家人坐到餐桌前又是其乐融融。

　　贝琳达还是拥有了自己的剑，这和她的初衷不太一样，因为这只代表了父母和哥哥对自己的爱，这个范围是只针对她，只涵盖她的。

　　她真正切实地感受到这条路的漫长，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也感受到了凯莉所说的她父母哥哥的开明。

　　他们爱她，所以可以容忍，甚至可以纵容。

　　她踩在这样的家庭的肩膀之上才眺望到了远山，可悲的是，这山脚下是平民百姓一生走不出的黄土地。

　　她自上而下傲慢地嫌恶他们的愚昧，通晓他们的可怜，感知到认知的局限正如同泥潭一般吞噬着每个人的躯干，深深激荡起名为恐惧的情绪，令她喉干舌燥地更加渴求知识，渴求书本。

　　读书会是一条救赎之道。

　　在十六岁这年，贝琳达将这段记忆与感受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