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认错人了［种田］》长灯明

59、第 59 章

　　韩烨道：“倘若世间的情爱纠葛，都能用一个拥抱解决，那也不必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陆羽蒙心中大震，抬头望着他的肩背。深暗的树影里，赤褐发丝泛着柔光，像做工精巧的绸缎。

　　他伸手去抓，韩烨偏过身子，握住他的手腕。

　　陆羽蒙喉间紧绷，盯着他灼亮的眸子，吞咽两下：“那将军以为，还差什么呢？”

　　韩烨笑，目光落在他领子上：“我要什么你都给？”

　　陆羽蒙心道：都给。还没来得及脱口，两颊便被温厚的手掌拢住，韩烨俯首欺近，小心地吻他嘴唇。一时间，陆羽蒙昏昏沉沉，人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阴凉的空气渐渐烫起来。耳颊间尽是彼此的呼吸。

　　短暂的怔愣过后，欢悦挤占了陆羽蒙的神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等激动的时刻，手臂不知不觉揽住韩烨的脖颈，踮起脚尖，亲热地与他磨蹭。

　　韩烨指尖搔着他的下巴，轻笑一声，推开了。

　　陆羽蒙眼神朦胧，下颌脸颊一片指痕，不解地望着他。

　　“走吧，带你去打猎。”

　　他踩过铺满枯枝落叶的地面，吱嘎作响。陆羽蒙迷茫地跟在身后，不晓得哪里出了错。

　　是他的讨好还不够明显，韩烨不想原谅他？

　　寻遍了整片树林，没找到传闻中的白鹿。日暮时分，两人慢慢朝林子外走。

　　随从等在不远处，临到要分别的时候，陆羽蒙拉住韩烨的手，主动亲他。

　　韩烨没拒绝，但也不够热烈，心里像是冻着一块冰。他拍拍陆羽蒙肩头，摸他的脸颊，提醒道：“天快黑了。”

　　没奈何，陆羽蒙只好跟着他走，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让韩烨开心。

　　但他的主意第二日就落空。第二日清晨，陆羽蒙惯例先去见崔羡，却被守门的侍卫告知，崔羡领着几千人星夜出征，早就不在了。

　　陆羽蒙始料不及，想起崔羡说韩烨要一同出兵的话，慌忙去找韩烨。果然，人去帐空。

　　他回到军帐里，坐在榻上望着穹顶，怅然若失。

　　韩烨倒还说得过去……怎么崔羡走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午后，月理朵身边的婢女请陆羽蒙一块吃茶。陆羽蒙半天里浑浑噩噩，往铜镜里窥探一眼，神情恍惚，模样苍白，两鬓松散，好似失魂落魄，连忙打水洗漱一番，新换了衣裳，重梳头发。

　　月理朵在大帐里煮茶，不知何方的茶叶，竟然有股甜蜜的花香。她看陆羽蒙来了，热切地笑了笑，让婢女沏上一碗，递到陆羽蒙手上。

　　茶汤是深红色的，漂浮着一两丝花瓣，被热水煮得晶莹剔透。陆羽蒙抿上一口，甜香满溢，是往年从未尝过的滋味，不由得问起来历。

　　公主笑答：“是别国的蔷薇茶。”

　　蔷薇一名陆羽蒙听过。传闻这花开在沙漠里，有红的有粉的，长着藤蔓，芬芳馥郁。

　　有些外国商人贩售一种名为“蔷薇水”的香水，香气胜过一般妇人们调制的香粉，用玻璃瓶子盛着，一小瓶价值不菲。

　　月理朵蹙起眉头，与陆羽蒙闲话。陆羽蒙长得温和无害，还是韩烨喜欢的人，公主平日里没人能说上话，爱屋及乌，便在他跟前打开话匣子。

　　回鹘西边有个小国，名叫斜律，盛产蔷薇。这蔷薇茶便是他们的使者带来的。

　　本来两国百年相安无事，可这一代斜律国王生养了两个雄心勃勃的儿子，为了王位反目成仇。国内的臣民各自为主，亦是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大王子在兵争中战败，灰溜溜逃到回鹘，请求月理朵做说客，给他借兵夺权，并且许诺功成后向回鹘割让三座城池作为谢礼。

　　月理朵答应了。大王子带着兵马回国，得胜后却将前言抛在脑后。月理朵出了兵马却没捞到好处，被回鹘可汗责骂一番，颇为丢脸。

　　公主咽不下这口气，对斜律大王子恨得牙痒痒，意欲发兵报仇。斜律大王子却精通钻营之道，上位后拼命讨好她的政敌，现今的回鹘王子阿克力格。

　　阿克力格在可汗面前进言几次，可汗便不许她再插手斜律之事。

　　公主烦恼不已。

　　陆羽蒙道：“斜律的小王子还活着吗？”

　　“活着，”月理朵道，“只是他哥哥做了国王，如今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唉，我真不该相信他。”

　　陆羽蒙沉吟片刻，道：“公主想出这口气，倒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月理朵看向他：“说来听听？”

　　“归根到底，公主并不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而是被束缚了手脚。公主只要换一个名头，还怕教训不了不讲信用的斜律王吗？”

　　月理朵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陆羽蒙笑道：“正是此意。借韩烨的名义出兵斜律。”

　　韩烨是月理朵的儿子，但他只有一半回鹘血统，另一半来自凉王。

　　韩烨手下的兵马大部分也非回鹘人，而是凉王麾下，只不过那些人都对韩烨忠心耿耿。

　　公主又犯起了难：“可孩儿他才与崔家出兵打大食人……”

　　陆羽蒙思量再三，起身抱拳颔首：“我愿代公主前去收服斜律。”

　　“你？”月理朵惊诧道，“不行，万一你出点差错，韩烨他……”

　　陆羽蒙苦笑，想了想，还是把二人之间的事告诉公主。

　　“韩烨与我如今有些龃龉。望公主给我这个机会，若打下斜律国都，就当这座城池是我送他的歉礼。”

　　月理朵先是震撼，看到陆羽蒙明亮坚韧的眼神，渐渐感慨万千。

　　“那好吧。我便借你五千人马，前去斜律国。只是不必强求。”

　　说完，她唤来侍女取虎符，交予陆羽蒙一半。陆羽蒙双手捧着小巧的卧虎，像是承受了千钧。

　　他已经许久未征战了，卧虎上铜黄的光晕倏然点燃他沉寂的热血。

　　陆羽蒙心中的念头无比清晰。等韩烨回来，他要献上一座国都作为赠礼。

　　有了公主的口谕，几千回鹘兵马很快集结在冬日的山脚下。

　　陆羽蒙仔细阅览了斜律地图，按照国都中营房的数量，大致估算出他们的兵马，五万左右。

　　五千兵马对阵五万，看似不容易，但并非全无机会。

　　塞外草原上散落着众多小国，有的小到只有几千人。陆羽蒙第一步便瞄准了这些小国，带着手下人马接连吞并了几个国家，渐渐扩充军队。

　　第二年开春，南方传来捷报，崔家与回鹘兵初战胜利，击溃了一股大食国兵马。

　　陆羽蒙麾下已有一万三千多人。

　　招兵买马的同时，他带着军队回到天山脚下垦地屯田，积攒粮秣军需。接着派遣斥候潜入斜律周边，寻找二王子的下落。

　　入夏时节，斥候传回了消息，找到流亡的斜律小王子了。

　　陆羽蒙许诺斜律小王子钱银兵马，助他登位报仇。小王子复仇心切，一口答应，甚至派人送来几封信，催促陆羽蒙赶快行动。

　　陆羽蒙不着急，他还要借小王子的力量瓦解斜律国。

　　按照斥候回报的消息，斜律国王为人反复无常，疑心病重。再加上他是靠讨伐亲弟登上王位，不得人心，上位几年未有建树，还处处讨好回鹘可汗，许多大臣私下里颇有微词。

　　陆羽蒙给了斜律小王子一笔钱，又给了他一份斥候收集的名单。名单上全是斜律国朝廷里与国王有过节的大臣，陆羽蒙要小王子按照这份名单贿赂朝臣。

　　但，光是给钱还不够。

　　夺权是血腥残酷的，世界上有的是只占便宜不干事的人，要想那些人死心塌地跟着小王子做事，只有把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

　　陆羽蒙吩咐斥候，故意散布一些朝臣受贿的谣言。有的臣子惜命，一听受贿的事情败露，便拖家带口追随小王子去了。有的反应慢了些，便被气急败坏的斜律王抓住，吊死在城墙上。

　　斜律王行事残暴，借此事血洗朝堂，逼得众臣逃跑，跟随小王子造反。

　　斜律国内乱成一锅粥，陆羽蒙这才挥师进军，和小王子里应外合，打斜律国一个措手不及。

　　兵败城破那日，斜律王自焚，小王子恍然大悟，原来一直都做了旁人手上傀儡！

　　亏他还做着登基大梦，想效仿哥哥占陆羽蒙便宜，没想到被摆了一道。

　　事到如今，斜律国内因内乱山穷水尽，都没了翻盘的实力，只能由着陆羽蒙摆弄。

　　占领斜律国都那一日正是深冬，城门立着两排披坚执锐的回鹘兵马，恭迎主帅。

　　斜律小王子手捧印玺，身着单薄的白衣，跪在寒风之中。

　　陆羽蒙翻下马背，躬身扶起他。他却浑身一震，手里的印玺滚落在地，五体投地地跪着。

　　陆羽蒙道：“殿下不必害怕，我不会伤你。”

　　陆羽蒙不担心斜律小王子会再次起兵，纵然他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实力。

　　斜律王子这一遭得罪了整个斜律国的贵族朝臣，他们不会再支持他。

　　至于别的国家，才死的斜律王背信弃义，借了月理朵的兵却不给城，谁还会再信他们？

　　两兄弟沦落到今日地步，别人只会觉得是他们咎由自取。

　　大军驰入国都，斜律国百姓脸上都写满了怀疑和惧怕。在先王上位之处，为了巩固统治，可是杀了不少人，人人都害怕这股外国军马入城，又会血洗一次国都。

　　斜律王宫到处都是散乱的物件。绫罗绸缎，珠玉玛瑙，金杯银罐。

　　宫殿被火烧了一半，仍能看出往日奢靡，金帐翠幔，珠光宝气。

　　一干侍女嫔妃战战兢兢跪在殿里，陆羽蒙让手下给她们发放银钱，尽数放出宫去。众女瞪大眼不敢相信，怔愣了一会儿才连连磕头谢恩。

　　打发完女人们，陆羽蒙叫兵卒把王宫的值钱物事拆了，换做军饷，论功行赏。

　　华而不实，像什么样子。

　　军士们来回搬运着宫殿里的摆设，一片喜气。陆羽蒙就在他们滔滔不绝的说话声里摊开地图，仔细打量着斜律的国土。

　　这地方毗邻数条商道，好好发展一番定能大赚一笔。

　　赚钱才是最要紧的，他可不想韩烨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