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缺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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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孙先生拿着卷轴走了，宾客们后半程的饭吃的也是各怀心思。等人渐渐散了，沈云跟着赵家三人一言不发的回了内宅。
到了无人的地方，赵母先是哭出声来，继而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赵父则深深叹了口气。
沈云：胆小，害怕，不敢说话。
为了避免尴尬，他自己先躲进了屋子里。远远看见院子里赵祁之和父母又说了会话，最后总算是把两位老人给劝回了自己的卧房。
随后他也走进屋：“以后这片院子就是你我二人同住，我住东边这间，西边那间是你的，昨日大概收拾了一下，你进去换身衣服，再看看有什么缺的。”
沈云点头应下，三下五除二把身上婚服卸了，在柜子里翻出一身青白色的便服穿上。
走到这内院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这大宅的冷清。没见到几个佣人，花园里的草木似乎也是许久没有好好打理了。想来是赵家落魄之后遣散了不少下人，偌大的宅子无人维护了。
他和赵祁之一左一右坐在客厅方桌的两边，谁也不说话。沈云只好捧起桌上放着的茶，盯着屋外院子里的杂草发呆。
赵祁之微微转过脸，第一次好好打量自己这位“新娘”。
换下婚服后沈云整个人都小了一圈，他身材纤细，个子也不高，面颊上甚至还带点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圆又透亮，披散的黑发衬着白净的脸，倒与传闻中那沈家俗气粗鄙的风评不符，反而是有几分艺术气质。
“你学过画画？”他问。
沈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我！不是……都是我自娱自乐的。”
分明提笔画画时两眼放光如有神助，可现在问起却又支支吾吾，莫不是作为庶子在沈家多受欺负排挤？赵祁之心想。
“你今天那张画很好看。”
沈云抬起头，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欣喜闪过，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他悄悄的裹挟隐藏了起来，刚刚扬起的嘴角也收敛下去：“没有很好。”
他想起上辈子自己拿着画作四处碰壁，投稿画展也都石沉大海的种种，赵祁之一个外行的轻飘飘的一句“画的很好看”实在难以让人振奋。
话音落下，原本又要进入大眼瞪小眼的沉默，这时突然有一阵声音打破了小院里的宁静，四五个小厮搬了好些东西，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从院子前面的门廊下走过。
沈云仿佛是找到了救世主，当即站起身：“我去看一眼？”
赵祁之一点头，沈云立刻的撒腿跑了。他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几秒，也起身跟了过去。那队人抬着东西，一路到了宅子的一处角落。。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沈云叫了一声。
“哎呦！小公子，沈公子。”领头的老人赶忙行李，“老奴没安排人手去院里伺候，请小公子恕罪。”
赵祁之摆了摆手：“德叔不必如此，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个是刚刚在前面把近日宴会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老爷说先放到这里。”德叔回答。
赵祁之皱了皱眉：“这里并非仓库。”
“小公子有所不知，后院那库房前些日子被一场大雨冲破了屋顶。老奴还没腾出空去修缮。”
沈云看着这老人，头发胡子都白了，背也微微佝偻着：“老人家您一把年纪做这些太危险了，为何不去外面请个瓦匠回来补一补？”
德叔擦擦额上热汗：“沈公子，老奴会做这个活计，不麻烦再去找人了。”
你家都穷成这样了？沈云五味杂陈的看了赵祁之一眼，转头翻了翻那几个小厮搬得箱子：“这不都是今天宴席上的东西吗？这灯笼，簪花，这就收起来不要了？”
德叔点点头。
“这都还是新的啊，就用了一次就在这积灰了？”沈云又转头去翻之前就堆在这的东西，没几下就翻出个什么瓷瓶啊，雕花食盒啊，装在匣子里一看就很贵的折扇啊。
“这些都留在这干嘛呢？街上有二手市场吧，这些基本都是新的，拿出去还愁没人收？”沈云说。
“公子……这……”德叔闻言窘迫的搓了搓手，“咱们赵家这么多年，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啊。”
“你就是——”
你就是拉不下你们赵家以前大户人家的脸面呗！沈云这话到了嘴边，可看着德叔那副又羞又愧的样子，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德叔，我这么和你商量。”沈云放缓语气，上前扶起德叔的肩膀，“就为了今天大婚采买的这些东西，以后家里是绝对用不上了。今天就我做主，我亲自带着这些东西出去卖了。算下来的钱，我给您请个木匠到家里来把仓库的屋顶修了，你看行吗？”
沈云语气轻缓，在场几个人表情都有些松动，德叔抬起头，看了看赵祁之。
“可以。”他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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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吃的是午宴，这会正直傍晚。一行人拿着东西从赵家出来，正遇上一群书院的孩童放学，叫闹着奔去集市的方向买零嘴吃。
沈云和赵祁之并排走着，街上好些人都认识赵祁之，有人侧目过来张望，有人上前致礼。德叔紧张的很，一个劲的擦额角的汗。
“大抵是因为我们今天午宴上和孙先生那段闹剧，德叔不必多想。”赵祁之走在路上气定神闲，对周围人的目光毫不在乎。沈云偷偷看着他，忍不住好奇这位公子到底在所谓“生病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行人走到集市，德叔给指了一家店，看门口招牌是个布行。赵祁之推门进去，立刻就有掌柜的从柜台里探头迎出来。
“欢迎……诶，这不是赵公子吗？”
赵祁之拱了拱手：“我听说您这是会收一些二手旧物是吗？”
“那倒是。”掌柜的走出来，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下进屋的这一群人，“赵公子您是要卖东西？”
“是，麻烦你看看这些。”
德叔和几个小厮把箱子打开，掌柜的走过来一瞧：“哎呦，这是您家今天大婚才用的啊？这就拿到我这了？”
他蹲下身一一把东西看了，末了站起身，比划了个数：“你这些啊，我给你算个一贯钱如何？”
沈云并不知价位，他抬头看了眼德叔，只见后者脸都涨红了，一副要和人理论又羞于开口的样子。
“哎呦，掌柜的您这话说的。我们拿来的东西都是近日刚用的，您不能这么折价啊？”沈云回过脸，笑呵呵的冲掌柜的说。
“你是沈公子吧。”掌柜子上下把人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今天您家婚宴，逍遥王派了孙先生过去。这赵公子我们都知道卧病在床多年，难免手上无力。可沈公子您大笔一挥给人涂了张什么啊？咱这大伙可都传开了，您那画实在是有些粗俗掉价了。我现在就是收了您家的东西，也不敢给您开个好价钱啊。”
沈云面色一僵。
那逍遥王他虽没见过，但既然都是王爷，自然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虽知道自己画的东西不合古代审美，但他好歹也是科班出身的练家子，被人不到时辰就传扬成“粗俗不堪”，换谁脸上都挂不住。
“我……”
“哇塞！赵公子？诶……你是沈公子吗？”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众人一回头，就见门外站着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雪白的书童打扮，背着个大书包，手里拿了个烧饼。
“李兴阳！你放学不回家又出去买零嘴！”掌柜的骂了一声，而那小孩两只眼睛却都黏在沈云身上。
“你是沈公子吗？今天嫁到赵家去的那个？”小孩两眼放光。
“是我。”
“哇哦，我今天中午午休到赵家去拿喜糖来着。听说你会画画是吗？街上大人都说你会话霸王花？会画龙？会画妖魔鬼怪？”小孩越说越兴奋，直接拽着沈云不松手，“你给我画个我骑着龙，拿着把青龙偃月刀好不好？”
“臭小子，学堂里夫子教的不学好，竟想些没用的。赶紧回房间去！”掌柜子听到孩子嘴里说到“鬼怪”这些就气得不行，只把人往后屋赶。
赵祁之却一步上前，拉住了小孩的手。
“你喜欢沈云的画？”他说。
李兴扬被这位赵公子的冷脸看的一怵：“大人们今天都在说他呢，我刚说的他能不能画？能画我肯定喜欢啊。”
“他能画。”赵祁之一脸笃定模样，“可是他画画是要收钱的。”
“啊？要钱啊。我没钱了。”小孩努了努嘴，“我刚买了个饼，这饼我给你够不够？”
“我不要你的饼。”赵祁之说完看了看掌柜的，“我这有些东西想卖给你爹，只要他给我折算一个公平的市价，沈云就帮你画你要的那张画，行吗？”
他说完，自顾自走到店里柜台前，随手翻出了一张空白宣纸，示意沈云过来。
“你先画。”他自己从桌上把笔拿了过来，递给沈云。
身后李兴阳已经和父亲理论了起来，小孩说起话来竟然还一套一套的，什么“公生明，偏生暗”“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都往外蹦，直把掌柜的说的一愣一愣。横竖赵祁之也没提过分的要求，最后他终于以三贯钱的价位算给了德叔。
李兴阳一听到父亲松口，就几步跑到柜台这一跃而上，瞪大了眼睛盯着沈云画画。
“哇！对对对我就一直想要这种龙，这种长角的，有翅膀和大爪子的。你眼睛画大一点，这种贼威风。”李兴阳高兴坏了。
“你要骑龙干什么？”沈云问。
李兴阳：“我以后想上战场，当将军。我前几年看过一个将军凯旋回京，可威风了。他拿的据说就是一把大刀。”
“那你不骑马，骑龙干什么？”
“龙比较厉害啊，厉害了打的敌人就多，那我们这边就可以少牺牲几个啊。”
沈云听着小孩说话，突然觉得笔下这幅画变得珍贵起来。
“我没有红色颜料，你晚点可以自己补一笔。”沈云画完，双手把画递给李兴阳。画上骑龙的少年手持长刀，巨龙从云霄中跃起，向天怒吼，气势如虹。
他们和掌柜子互相行礼道别，转身刚一出门，就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一人站在车前，就是今天中午才见过的孙先生。
“赵公子，沈公子。我家王爷请你们到王府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缺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