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都铎王朝》琳小娜

44、玻璃心碎了一地

　　狂躁的北风吹袭过喧嚣的伦敦，夜越发的压抑了。

　　月光照在男人若隐若现的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秘。阴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孤寂的背影威严又萧瑟。

　　“伯爵一路幸苦了。”他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庄严。

　　“为陛下办事，是我的荣幸。”阴暗处，诺森伯兰伯爵垂首站着，恭顺地说道。

　　“可收获些有趣的见闻？”男人阴森森地转过身，脸上挂着权利与阴谋交织的微笑。

　　“陛下，想知道些什么？”诺森伯兰伯爵低眉顺眼地回道。

　　“法兰西斯一世真像传闻中说的那般轻浮狂妄吗？”男人沉思了一会问道。

　　“我不敢妄加断言，但法国国王陛下多有内宠确是不争的事实。”诺森伯兰伯爵回答的滴水不漏。

　　“多有内宠....”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嘲讽地说道，“有趣。”

　　“依我连日观察，他似乎对其中一名叫安妮-博林的侍女甚为上心。”诺森伯兰伯爵斟酌了几秒后补充道。

　　“安妮...”男人语调微变，“博林？”

　　“正是博林爵士的小女儿......”伯爵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

　　“呯......”那是银质的高脚杯热烈的亲吻地面。

　　伯爵深怕自己说错话，诚惶诚恐地偷瞄了一眼他称为陛下的那个男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失态。

　　“有趣。哈哈...”男人故作淡漠的语气中明显充斥着压不住的怒火。

　　“是。陛下。”伯爵暗捏一把汗附和道。这个阴晴不定的暴躁君王可真难侍候。

　　“亨利-铂西。”男人沉思了半晌后粗戛地说道，“你去回复西班牙来的使臣，就说，关于上一次他们君主的提议，我有了新的决定。”

　　“是的，陛下。”伯爵一头雾水，茫然答应。

　　“让他们回去转告查理，凡是法国人的敌人都将成为我亨利-都铎的朋友。”男人扬着头，傲慢又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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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拒绝了国王，我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病了。

　　这是老天对口是心非的人的惩罚抑或是国王心怀怨恨的诅咒....

　　我日益冷清的病榻前，除了一堆早已枯萎的残花，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菲娜协同她那一堆小肚鸡肠的女友在我告病的头一天装模作样地看望了我一眼以后从此消失。

　　寡言寡语的艾薇来的次数倒不少，但看着她那冰封不化的冷脸，我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国王陛下对我彻底不闻不问，仿佛安妮博林从来也不曾存在过。

　　最让我气愤的是，我的亲哥哥乔治，竟然也人间蒸发了，真是心凉。

　　唯一给我雪中送炭的确是总督夫人，尽管她被软禁在家中，但一听闻我病了，立刻遣了她府里的桑玛进宫服侍我。在桑玛的悉心照顾下，我的病总算在徘徊中缓慢的好转。

　　“这束花是总督夫人命我带给你的，小姐，你看好不好看，我帮你插上。啧啧，你这些花都死了，我拿去扔了。”桑玛碎碎念地唠叨着。

　　“桑玛啊桑玛，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些花了。”我不耐烦地说道，“跟我讲讲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恩，宫里的事我不清楚，自夫人被软禁后，我也很少与宫里的人来往。”桑玛专注地修剪花朵的枝叶，心不在焉地说道。“总督府倒是有一件大事。”

　　“说来听听。”

　　“总督大人受国王任命，出征意大利了。”

　　“什么？要打仗了，法国和意大利？”作为一个生长在共产党领导的□□下的小孩，对于战争感到即陌生又刺激。

　　“在意大利开战，但对手是西班牙。”桑玛一脸庄重地看着说道，“听说这次西班牙如此猖狂，暗中得到英国人的支持。”

　　“我，我对政治一无所知。”我这个披着英国人外套的中国人身处法国感到很有压力。

　　“我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小姐你一定想知道”桑玛停下手中的活儿，略带兴奋地说道。

　　“是关于谁的？”我也打起了精神。

　　“乔治-博林先生是小姐的哥哥？”桑玛突兀地问道。

　　“是呀，没错，他怎么了？”我听到这个名字敏感地坐了起来。

　　“自夫人被禁止入宫后，乔治先生便经常在总督府附近出没，还喝的烂醉呢，府里的侍女最近都在议论他。”桑玛忍笑说道。

　　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孩子，怪不得这么久没见到他。我心里暗骂。

　　“总督夫人知道这件事么？”

　　“应该还不知道。”桑玛笑眯眯地说道。

　　“桑玛，你可得帮我一个忙。”不待桑玛多说，我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忽闪着大眼睛真挚地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你不能拒绝。我想请你叫乔治来见我。”

　　“这个忙....”桑玛拖长音调道，“没什么大不了，我帮你就是。”

　　次日，桑玛果真带着憔悴邋遢的乔治出现在我病床前。

　　“安妮。”乔治一个箭步扑在我床边，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病了,你好些了没？哪里不舒服？吃药了么？.........”

　　“乔治哥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无视他的关切，没好气地说道。好好一个阳光少年，愣是走啥颓废路线啊。

　　“安妮小姐，由乔治先生陪你，我先出去了。”桑玛通情达理地退下。

　　“乔治哥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全法国这么多名门淑女，他一个都看不上，偏偏去喜欢国王陛下的情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爱情真能让人冲昏了脑么？

　　乔治尴尬地抱着为我准备的鲜花和水果静静地坐在我床前，凌乱的金发下双眼浮肿着，湛蓝的眼眸像蒙了一层灰。我望着他那消瘦的脸颊心里比任何时候都不是滋味。气愤，心急，心疼全搅和到一起去了。

　　“安妮，...”乔治讨好地冲我傻笑，道，“你....有力气发脾气，应该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乔治，”我气急道，“那个女人是总督夫人！总督夫人！夫人！”

　　“你看你，生病了还闹脾气...”乔治缓和地摸了摸我气的快炸的头发，调楷道，“脾气这么坏，小心嫁不出去。”

　　“乔治-博林！”我甩开他的手，瞪着他怒喝道，“我没想到你会对她动真感情，你已经完全没有分寸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装痴买醉，你有没想过别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你，连我这个做妹妹的迟早也会被你害的，你到底还有没有理智！”

　　我深呼一口气，乔治仍然低头不语。

　　“荒唐！你的行径只能用荒唐来形容。宫里这么多漂亮姑娘，你唯独挑了一个最复杂的女人，她比蛇蝎还要恐怖，你快醒醒吧，别招惹她了......”

　　“你住口。”乔治以一种审视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别在我面前诋毁她，就算你是我妹妹，也不可以。你太过分了，别忘了，我是你的兄长。”

　　我诧异地呆住了。眼泪瞬间迷糊了我的眼睛。我硬是将它们憋了回去。不能哭，这个时候不能哭。

　　我倔强地扔下一句狠话，扭过头去，“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妹妹，我就不允许你心中想着那个女人。”

　　“呵呵...”一阵沉默后，乔治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有我这样的哥哥，让妹妹你丢脸了是不是？呵呵.......我的好妹妹。”

　　让妹妹你丢脸了是不是.....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的最残忍最无情的话。

　　我感觉心都碎成豆腐渣了。乔治哥哥，这么多年来，连半句重话都没对我讲过的人，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在他心里，我就是那种没事挑波是非，势利又虚伪的女人么！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心养病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乔治不带感情地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出。

　　“砰.....”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也挽留不住的涌下来。

　　一直以为，无论如何，总会坚定不移地守在我身边的乔治哥哥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别的女人对我凶，对我疏远。甚至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离开我。

　　我捂紧身上的薄被，心却仿佛怎么捂，也捂不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