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都铎王朝》琳小娜

43、宫廷里没有友情

　　“安妮，从今天起，你和艾薇一样，都是我的贴身侍女了。”

　　这是今早王后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她嘴里这么一句稀疏平常的话，却仿佛利刃一般刺进了其它所有眼红这个职位的贵族小姐心里。

　　王后的贴身侍女，意味着在这金字塔般的女人堆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意味着有权利拒绝法兰西上至王太后下至任何一位贵妇的命令，只需要听从帝国的王后一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多少地位高我几等的贵族小姐梦寐以求的殊荣，王后眼睛眨也不眨地就仍给了我。

　　“菲娜，你相信这是真的么？”我激动地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菲娜。

　　菲娜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怎么是你！？”她的语气里没有惊喜，确是令人心寒的嫉恨。

　　“你，不为我高兴么？”我收起了我的得意，尽量表现的谦虚地说道，“我也不敢相信。”

　　“恭喜你了。”菲娜瞬间将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笑语盈盈地说道。

　　我的心“戈登”一下，她那眯成一条线的笑眼里连半点笑意都找不出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敷衍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借辞告退，冷漠的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跟我说。

　　我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以后要孤身一人享受这宫廷里的喜怒哀乐，不禁有几分黯然。

　　“朋友本身就是奢侈品。”艾薇冷眼地看着这一切，不痛不痒地说道。

　　“艾薇小姐。”我每次听到她说话，气就不打一处出来，“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点不感觉奇怪。”我阴阳怪气地说道，

　　“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从来没有过朋友。”

　　艾薇愣了愣，淡漠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感情变化，只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不经意地在眼角有一滴晶莹。

　　“这可真悲凉....”她自潮地说道。

　　慵懒宁静的中午，我因为耐不住与千年冰山艾薇共处一屋（自我被升职后便搬去与艾薇一起住），于是我提起小裙子，一路碎布跑回菲娜的房间打算参加侍女们雷打不变的三八大会。

　　我兴致勃勃地正欲破门而入，安妮-博林我的名字伴随着阴损刻薄的议论像咒语一般强行钻进了我的耳朵。

　　“真是恶心，她真是厚颜无耻。”鄙夷的话语出自原来的朋友嘴里，我扶着门的手无力地垂下。

　　“可不是，如此肮脏下贱还敢勾引我们的国王陛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说这话的叫姬蒂的女孩，我不止一次和她秉烛夜聊同床共枕，是我在宫里第二好的朋友。

　　“姬蒂，我看你跟她关系不错，她是怎么勾搭上的国王陛下，你快告诉我们。”另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也算是看走了眼，，其实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屑与她这种身份低微的穷贵族做朋友。果然什么等级的人做什么等级的事，这话真是不假。”在她嘴里，我仿佛如蛇虫鼠蚁般。“说到和她的交情，还是菲娜与她最为要好。是吧，菲娜？”她暗讽地把烫手山芋扔给菲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菲娜，我最好的朋友菲娜。

　　“姬蒂，你何必这样挖苦我。安妮以前确实与我关系亲密，但自从我认清她的真面目后，我就再没有把她当朋友了。”菲娜急切地想要撇清我们之间的友情。

　　“什么真面目阿？菲娜。”几个女孩一起起哄追问道。

　　“早在黛西还没有失宠前，她就已经是国王陛下的秘密情人了。她一直瞒着我们大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菲娜愤愤地说道。

　　一阵混杂的议论声......

　　“天阿，我还以为她什么都告诉你呢，可连的菲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侍女甲压低声音问道。

　　“还记的复活节舞会她戴了一条黄色的腰带么？”菲娜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条腰带怎么了？”姬蒂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可是仔细观察了那条腰带，明黄色的丝绸，是皇室之物，我问安妮腰带的来历，她支支吾吾的。所以我可以断定，腰带是陛下送给她的。”菲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静静地屹立在门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玻璃心碎了一地。回想这一路走来，那些我曾经真诚相待的朋友们，玛丽，怀亚特，索菲，菲娜，她们的面孔像电影慢放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她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挂着诡异的笑，似在嘲笑我的自做多情。我依稀听到艾薇在我耳边讥笑，她说，你真可悲....

　　“国王陛下怎么会喜欢她....”女孩们怨毒的话语像复读机一样声声不息。

　　国王陛下怎么会喜欢我....我机械地喃喃自语道。这该死的天杀的国王，若不是因为他，我也怎么会受到如此排挤。

　　公主，索菲，黛西，这些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上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年龄风华正茂，哪个不是背后受尽唾骂，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么？

　　清高如公主也没有摆脱始乱终弃的结局，更何况没有背景没有绝世姿色的小侍女安妮。我不甘心成为后宫层层炮灰中的一缕最不起眼的尘埃。

　　唯今之际，只有与国王划清界限。

　　我绝然向国王的起居室跑去。

　　厚重的红木大门挡在了我面前，门后就是国王的房间。

　　我不争气地犹豫了。

　　暮然想起他坚定的臂弯，吃醋时的孩子气，深不见底的黑眸。不知什么时候起，我沉迷于这个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危险男人，即使在梦中，也戒不掉他那抹毒药般的微笑。

　　我承认，我是个胆怯又虚荣的女人。

　　“安妮，你怎么在这。”门戛然打开，国王玩弄的目光注视着徘徊在他门前的瘦弱女孩。

　　“我...”我吞吞吐吐地开口，“有话要跟你说。”

　　“进来吧。”他不容置疑地把我拉进房间。

　　“陛下，”我把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反正这些话早说晚说都得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喜欢我，对么？”

　　“噗 ?”国王刚刚抿了口咖啡，被我的话呛着了。

　　“老实说，陛下对公主等人的绝情，安妮看在眼里，我不奢求陛下你的青睐，只希望陛下能给我一条活路。”

　　我开了个头以后，胆子也大了。横竖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憋着太难受了。

　　“活路！”国王的声音略微提高，面色温怒，“你想要活路？”

　　“可不是么，陛下你其实心里也清楚。”我避开他的眼睛，含糊说道。

　　“你....”国王的咖啡打翻了，他一只手掐着我的下巴，捏的我生疼。

　　“我只想在宫廷里好好生活，求陛下以后不要打扰安妮了。”我狠了狠心，终究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国王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捏着我下巴的手也悄然放下。

　　“你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他缓缓地说道，黑色的眼睛像老鹰一般尖利。

　　“好。”我的心紧张的都跳到喉咙口了。

　　“你可曾对我动过心?”他靠近我，在我耳边呢喃。

　　我浑身一震，沉默半晌后中气不足地回道，“没有。”

　　但这次，被他捕捉到我的目光闪烁。

　　“安妮。”他发狠地抓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我掐进他的身体里一般用力。“我现在给你一条活路，你听清楚了。”

　　他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威胁。

　　我六神无主地看着眼面这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他的云淡风清，他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无穷的愤怒，也许下一秒，我就要被他的怒火融尽。

　　“做。我。的。情。妇。”他冷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当场僵立，这就是我心爱的人对我的告白么？

　　情妇，永远受诅咒的第三者，渡着金边的伎女。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国王给我的爱情么？

　　我在心中鄙视自己的天真，自古，王子给予公主的才叫爱情，而公主身边的侍女，充其量也就能分到多夜情。

　　“你想知道我的回答么？陛下。”我痛心地直视他期待的眼睛。

　　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