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廿八章 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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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堇年和李瑜二人相对无语，静静依偎在一处，子时将近，夜浓郁厚重，空气里是玉簪花的浓厚香甜，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抱着手臂，堇年用力握紧，太过安静的环境，让她生出不安。
“饿了么？”李瑜用手肘撞撞她，声音有些嘶哑，长时间的厮杀和恐慌，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紧闭着唇，堇年摇头。
“喏。吃了吧。”一个白面馒头给递来，干干瘪瘪，面皮都开裂了。
看堇年一直凝视不动，李瑜扯过她的手把馒头塞过去：“吃吧，干了干了点，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你给了我，你呢？”堇年捧着馒头，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我没事。你吃吧，快吃啊。”一个劲催促着她，李瑜暗暗吞咽口水，这馒头是昨天留下的，今天饿了一天，要说不想吃那是假的。
才他不住催促声中咬了口，堇年放下，用力掰成两半，然后把大一点的那半递去：“给，你也吃。”
拦了下，李瑜咧嘴笑：“我是男的，身体好着，不需要。”
堇年手僵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住他，抿了抿唇：“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说着她把手里头的馒头重新塞给他，转过身子，背对他。
她突然这么闹起别扭，李瑜心里不舒服，拿着馒头就咬，咀嚼着，干硬干硬。
“今天徐子衿说那话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停手，你真的相信我和她是一起的？”憋了半天，他终于忍耐不住问出来。
堇年一怔，回头，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这么说？”
“那为何听到那话后，你反应这么大，以你的功夫明明可以避开的。”李瑜看得很清楚，堇年一开始应对自如，但听到徐子衿的混话后，才恍惚失神，给了他们可趁之机。难道经历了这么多，这丫头对于他是个什么人还无法信任吗？没来由的烦闷暴怒覆盖了李瑜，积累之下几欲爆发，偏偏他克制着，更加让自己憋得难受。
堇年低头，一缕头发自耳后滑下，搭在眼前，若有似无地挡住李瑜询问的目光。隔了好一会，她才启声：“我不是不信任，只是怕……”害怕你发现我不再柔弱，不再需要保护的时候，你会厌恶我，甚至离开。
“你怕什么？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难道你都忘了吗？”心火莫名消除，看着堇年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棵小草，柔嫩得风一吹就倒，但是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就算是棵草，也是最最坚韧的。想着，李瑜抬手在她头顶摸了摸。
宽厚的手掌，带着温暖的热度。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说吧，说吧，现在就告诉他吧”，堇年闭了闭眼，把眼泪逼回去：“李瑜，其实我……”
“铛，铛……”
低沉悠扬的钟声打断了堇年的话，两个人的面色皆是一变——时间到了。堇年长呼口气，分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抑或两者都有。
紧闭的朱红色院落大门被人推开，一色明亮的灯笼映照得只如白昼，分毫毕现。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一袭艳红色的裙裳，妖妖艳艳，珠围翠绕，煞是惹眼。旁边的人是赵总管，浅灰色的衣袍，头上戴着顶纶巾，颇有些运筹帷幄的味道。而最让人惊诧地是他们身后那顶由十二个人抗在肩上的硕大肩舆，上等沉香木锻造，四面围绕冰丝软鞘，而顶部四个角上，分别垂挂着一绺水晶琉璃灯，一绺五个，按照由小到大的顺序依次串联，层层环绕下，透出一个慵懒闲适的身影，发髻高束，分明是个男子。不同于红姑的耀眼魅惑，这个隐身幔帐后的男子光是这么静静躺着，不做声，已经足够吸引人全部视线，更不用说他乘坐的那架低调而奢华的肩舆。
李瑜和堇年相视一眼，在天荒之内能拥着这般派头的人绝无仅有，而看红姑和赵总管一脸恭顺，肩舆中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单膝落地，两人异口同声道：“罗浮苑弟子李瑜，见过少主。”“罗浮苑弟子慕容堇年，见过少主。”
话音方落，两人均感到一股强大压力迫得他们全力而为也仅仅是维持住这个姿势，不至于趴下。
“呵呵，有趣，有趣。”红姑的笑声冲破气流，化解了他们的压力，“头一次看到居然还活着两个人。赵总管，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心神一震，难道说只能存活一人？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疑惑纷扰而至，堇年咬住下唇，按在地上的后，被什么触到，温温热热，带着安心的力量。
这些小动作想来没有逃过赵玉龙的双眼，但目光自他们身上扫过，不动声色，语气恭敬无比：“自然是请少主定夺。”
“瞧我！还请少主赎罪。”说是请罪，但红姑那语气神态分明有所倚仗，凛然不惧。
隔了片刻，冰丝软鞘上投射出的人影动了动：“先祖创建天荒以来，为人才是用，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这样吧！”声音亦是慵懒的，清清冷冷，却自有王者之气，浑然一体，不可违抗。
沉默，还是沉默。堇年微微握紧手，手心滑腻，满是细汗。
“来人。即日起，慕容堇年，李瑜归为天荒杀手，玄字界。”少主朗声宣布。
红姑怔忪下，似是对天荒少主决定的惊诧。
李瑜和堇年怔神间，赵总管在一旁低声训斥：“还不快快谢过少主。”
“是，谢少主。”
回过神的两人，赶紧叩首，额头贴在青石砖上，冰凉一片。
“嗯。”肩舆中的男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带着些微的疲倦道，挥挥手，“回吧！”
随着他的命令，一十二个人，二十四只手，二十四条腿，仿若同一个人，动作齐整，垂在檐角的琉璃水晶灯不带一丝晃动，向着夜色浓厚处渐行渐远。
“走吧。”赵玉龙走近他们，淡淡开口。
“去哪？”堇年还处于昏昏沉沉中。
“你们都被少主分配到玄字界，自然不需要在住到这里。”红姑娉婷走来，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赵玉龙若有似无挡在红姑和两个孩子之间，隔出一段距离，一手推过一个：“走吧，玄字号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院落。”
是夜，堇年躺在新的房间中，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眼前一次又一次闪过红姑带着讥诮的面容，她不明白自己活着出来了，红姑为何还要如此刁难。
侧过身，她盯着床帐上垂下的银白璎珞，脑中一亮，霍然清晰。
天地玄黄，天荒杀手按此四界划分，从罗浮苑里出来的孩子按理只能属于黄字界，可少主一句话把她和李瑜提到玄字界。
少主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红姑她不愿意，还是……一时间，千百个揣测在她心头转过，却不知道如何分辨，揣测。
原本以为出了罗浮苑就能看到朗朗明日，没想到竟然是卷入到更深的漩涡之中。堇年无奈地闭眼，那一叩首间，额头贴地的凉意，此时蔓延到全身，高床软枕不再温暖，她开始强烈地怀念李瑜手心的热度。
三天后，红姑给他们分配了第一个任务——去皇宫，刺杀六王爷。
六王爷是先帝的嫡子，十年前先帝薨，却将王位留给庶子九王爷，九王继承大统尚且年幼，于是六王爷以辅佐的名义揽权，十年后的今天，纵使圣上长大成人，他依然不肯归政。
这一场刺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到命令的堇年和李瑜什么都没说。他们只管接受任务执行任务，其他的事情不归他们管，也没有心思去管。
做杀手的没有对于错，好与坏，有的只是成与败。
皇宫守卫森严，高手如云，他们二人几近艰辛才完成任务，出来的时候，一身衣服血迹斑斑，分不清哪处是自己的，哪处又是别人的，内衫皆给汗液濡湿，寒风一吹，忍不住瑟缩下。却在对上目光的时候，相视一笑。
他们可以说是一战成名，次日，六王爷的头颅高高悬挂在西市街口的断头台上。风一吹，摇摇晃晃，割下的头颅双眼瞪大，脸上还保持着那一瞬的惊恐畏惧，全然不似高堂之上运筹帷幄的王者。
天荒少主钦赐玉牌给他们，青苗玉的质地，巴掌大小，四周是缠枝纹，中间刻着四个篆书字体——瑾瑜双生。
赵总管说这是少主亲手雕琢的，用来嘉奖他们。有点受宠若惊的惶然，捧着玉佩，堇年不知如何是好。
而赵玉龙的下一句话让堇年有种前所未有的欢喜——“少主说你们配合默契，以后就一起行动。好好搭档吧。”
赵玉龙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李瑜脸上停留片刻，目光晦涩，而堇年独自沉浸在内心的欢喜中，没有及时发现。
送走赵总管，堇年拉着李瑜，脸上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李瑜，你看我们成功了。连少主都赐下玉牌来，这算是认可了吧。”
“嗯。”李瑜没有她那样兴奋，手指在玉牌上摩挲，镂空的花纹铬着手心，玉质沁凉，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可看着堇年难得露出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喜悦，他又舍不得说了。如果能让她一直这么开心快乐地笑下去，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廿八章 双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