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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廿九章 和好 ...

  •   天色渐渐明晓,太阳一点一点攀升,霞光万丈,染得万物都踱上一层金光。山顶之上,一锦袍华服青年凝视着不远处的山火。那里火光明艳,呼啦啦一片,浓烟蔽日,竟不输日出。
      “公子,事情小的都给你办好了。这以后这寨主就是小的了吧?”在他身后点头哈腰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叛变的刘明,此刻他奴颜婢膝,只恨不能跪倒在对方脚下,眼里却闪过一丝鄙夷和不甘。
      青年没有回头,朗声道:“很好,你要当就当吧。”
      刘明得意地笑,转而又贪婪起来:“那公子开始许诺说的金银财宝呢?”一开始这人就是利用富贵来利诱,结果三叔不肯,接着又威逼,雷科才答应下来。现在事情都完结了,刘明自然想要这部分财宝。
      青年什么都没有说,凝神看着那一片起火的地方,蓦地一个浅灰色的影子盘旋着飞来,身影越来越大,隐约可闻尖锐短促的鸣叫。刘明睁眼去瞧,竟是一只雄健苍鹰,在头顶盘桓着猛地一个俯冲下来,稳稳落在青年肩头,极其亲昵地蹭着青年,直到他抬手摸了摸,这才安分下来。
      苍鹰腿上绑着条绸带,青年抽出一看,只有两字“已逃”,遒劲有力,横折弯钩,锋芒毕现。“他们逃了。”青年公子把绸带重新绑好,放飞,淡淡地语言听不出情绪变化。反是刘明不可思议地扬高声线:“不可能,火这么大,他们不可能逃的了。”
      “怎么不可能。”青年公子说话一直都是舒缓的,不紧不慢,“雷科在你房间挖了密道,本来是想留给你逃生的,结果倒是给他们用上了。”

      他陈述事实的时候,语气清冷,刘明如遭电噬,浑身一震,来不及去想他为何知道这些连他都不知晓的事情,只反复想着那句“本来是想留给你逃生的……留给你逃生的……”。惊惧,懊恼,悔恨,一瞬间侵吞了他,连天大火在他眼前熊熊燃烧,耳畔隐约传来各种呼叫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一个声音都是他极其熟悉的,不去看,只是听,他都能一一分辨出那些声音来自于谁。
      “呵呵,公子说笑吧!甭骗咱了。”霍地,他讪笑,一脸虚伪。
      青年公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修长,白玉无瑕,当他翻转手腕,盯着掌心看了眼,随即移开目光。
      刘明眼力极好,不过一瞬,他已看清年轻的公子手心上掌纹密集,而其中一道纹理纵贯手心,生生将手掌分为两半。有着这样掌纹的人被称为“断掌”,代表着不详。而这不详的掌纹却出现在这样华贵的公子身上。刘明的目光由贪婪嫉妒延伸出幸灾乐祸。
      青年公子双手背立,也不回头看刘明:“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
      “公子请说。”
      “堇年给你的解药并非真正解药。”青年公子说完,回过身来,面容俊秀,剑眉星目,鼻梁挺拔,风华绝艳,似笑非笑间带出一股子妖异的气息,让直如谪仙的气质多了丝妖媚,不纯,但是越发勾魂夺魄。
      刘明一眼就看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的话,脸色一变:“不是真的?不可能。”
      “缠绵的毒,天下无解。堇年不过是给了你一颗能暂缓药性的丹药,况且……”青年公子笑了笑,他原本就眉目清隽冷峻,这一下仿若三月的春风带来丝丝暖意,“这丹药原本就是毒药。”
      刘明愣了下,自然不肯相信:“你胡说,我明明好端端的,怎么会……啊,这是这么回事?”他蓦地惊呼,双手不够用地擦着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黑红黑红的,只片刻睁眼看去,什么都成了一片暗红。两耳嗡嗡作响,张嘴想要问,可舌头蜷缩,怎么也捋不直了。
      青年公子站在原地,看着突然毒性发作的刘明,嘴角始终报出着向上的弧度,像是在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直到刘明倒地身亡,他才颔首,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两眼微眯,目光清清冷冷。
      “慕容堇年,我似乎小瞧你了,也罢,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等着你继续给我惊喜。”
      良久,他呢喃出声,嘴角含笑,语气怜爱,明明是缱绻情深,可出口的话无端端叫人恶寒。
      拂过衣袖,他扬声吩咐:“把这处理了,不能留丁点痕迹。”
      “是。”明明是四下无人的荒野,可随着他话音落下,立即有人应和作答。
      青年公子满意地拊掌,掸掸衣襟,迈开步子,天青色的暗纹云锦袍裾下,是一双玄色锦靴。才走了两步,青年公子蓦地停下步子,两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待他再次抬步自刘明尸身上踏过,一块薄如蝉翼的面皮轻飘飘落在刘明身上,嘴角上扬,仿佛仍携带着主人的讥诮。

      简陋的房舍里,李瑜一瞬不瞬看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一边的小娃娃正睡得香甜,嘴角不住淌出口水,李瑜瞧见了,拿着布去擦拭,结果小娃娃在睡梦中扯着他的衣袖,胡乱往脸上抹,蹭得一袖子的口水。李瑜拧着袖子,哭笑不得。
      “梆梆梆。”敲门声引起李瑜警觉,手刚搭上腰间的软剑,这才想到什么,把手移开。
      “李哥儿在呀!俺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你媳妇好些了没?”推门进来的中年妇人,瞧见李瑜先是一惊,接着数落道,“刚俺敲门,你咋不吭声呐?俺还以为没人捏。”
      李瑜扬起笑:“刚没听到,不好意思了王婶子。”
      “没事没事。”妇人把手里头端着的东西一股脑搁桌上,侧头瞅着堇年,啧啧有声,“你媳妇命不错,嫁了你个好人。这会子烧都退了吧?”说着她要上前摸堇年额头。
      李瑜一个箭步插进去,挡在她和堇年中间,口里客气道:“烧都退了,多谢婶子关心。”
      “哟!李哥儿,你这是干什么,让开让开,给婶子再看看。”王婶伸手把李瑜推开,接着一屁股坐在床边,仔细瞅了瞅,又动手摸了一气,“嗯嗯,不烧了,等会她就该醒了,那边俺端了粥,你就给她喂下。到明天就该好彻底了。”
      李瑜站在旁边陪着笑,心想他好歹也是天荒一等一的杀手,没想给人一把就推到一边了,这要是传出去,铁定成笑话了。
      王婶看着睡得真香的娃娃,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小家伙居然有所感应地咧着嘴笑。瞧得王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惊喜地对李瑜说:“这娃有灵气,长大了可不得了。取名了么?”
      “悦榕。”李瑜想也没想直接报出他印象中的名字,待话出口,这才察觉不妥。

      王婶子什么都没发觉,逗弄着娃娃,笑:“月容,好名字,有月有容,长大了铁定跟她娘一样好看。”
      李瑜一怔,忽地想起那个叫做玉娘的女人,此刻对她的容貌记忆已经模糊,目光转向堇年,也不去纠正王婶子的错,叹息般地道:“是啊!”
      “俺也不碍着你们小夫妻两,先出去了,有事就叫俺啊。”王婶子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起身出去。
      李瑜跟在她后头把门关上,舒了口气,忽地惊喜转头:“你醒了?”

      睁着双朦胧睡眼,堇年有些恍惚:“这是在哪?我们应该要回去的。”
      “别起来,好生躺着。”李瑜一把按住她的身子,替她把被子重新掖好,边解释,“你患了伤寒,这是山下的农户家。”
      “我没事了,赶紧回去吧。”她点头,撑起身子要下床,结果手一软没撑住,整个人往前栽。李瑜赶忙抱住:“你刚好,别乱动。”
      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再次被推开。
      “李哥儿,我这还有瓶药酒,要不给你媳妇擦……”王婶嘹亮的声音一个停顿,转为欣喜,“哟,醒啦,醒啦就好。妹娃你家这口子真不错,都照顾你一整天了。”
      堇年闻言,疑惑地看向李瑜,脑子昏沉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瑜见她瞧着自己,赶紧松手,对王婶说道:“王婶子,谢你了。”
      “哎哎,俺这就出去,出去。”王婶笑得古怪,出去了还不忘替他们把门关上。

      李瑜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回过头,堇年正瞪着他:“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媳妇还有那口子的?”堇年性子清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病愈,说到这些词的时候,苍白憔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绯色,倒显得气色好多了。
      李瑜“嘿嘿”笑着,端起桌子上的粥,企图蒙混过关:“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李瑜,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说啊!”堇年压根不吃这一套,紧逼不放。
      眼见她要发火了,李瑜赶紧弃械投降:“说了你不许生气。”
      “说。”
      “那我说了啊。”李瑜端着粥走近两步,努力扯开笑,“我不是带着你跟这孩子嘛,找到他们的时候,我还没说什么,他们就直接以为你是我娘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想也没否认,就说我们是路上遇到山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的。要不,他们怎么肯给我们地方休息,还送吃的来。”举着手里的粥,李瑜忍不住笑出来,两个杀手居然会被人误认为是夫妻。笑了下,他赶紧打住,偷瞄堇年。
      沉着一张脸,堇年心里头千回百转,各种念头情绪纷扰而至,想发火,想吼他,但最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生气了?”李瑜瞧她不对劲,坐到床边,小心观察她的神色,揣测着,“这个时候要解释恐怕来不及了。就先这样吧。”
      “嗯。”堇年闷闷地应了声,低头不语。

      “那,先吃点东西。你都饿了一天了。”李瑜说着舀起一勺,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才伸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勺子米粥,堇年愣了下神,抬头看到一双温暖熟悉的眼眸,压抑多时的眼泪汹涌流泻。
      李瑜慌了手脚,既要顾着左手的碗,又要顾着右手里的勺子,还得安抚堇年。
      “别哭,别哭……”他哄小孩一样对她不停说着。
      堇年撇开头,努力要止住眼泪,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决定好要恨要漠视的,可他一个举动一个眼神都能牵扯着自己,影响自己的情绪,想着,越是痛恨自己的软弱,眼泪越是不断往下落。
      倏地,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包围着她,不甘地想要挣脱,可心一点一点沉静,泪水也止住了。良久,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长叹,那人语带笑意:“还是这个方法好使,以前你只要一哭,我抱着你就好了。”

      简单的一句话,勾起她所有回忆,那些被她刻意忘记的回忆潮水般铺天盖地翻涌而来,迅速将她淹没。
      “所以你总是欺负我,因为我再怎么闹你都有办法是不是?”
      “不是。”环抱住她的手臂颤抖了下,接着用力收紧,下巴搁在她肩窝磨蹭着,“堇年,我从来都没有想欺负你,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的都是保护你照顾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她问,声音颤抖,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是因为你已经厌倦了我,讨厌我了,所以才要走的吗?”
      “不是的。”在她的期盼中,迎来他的回答,“那个时候我看着你变得强大,其实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更出色,但你总是因为我有所牵制。正巧我又遇上了徽娘,她和你不一样,她柔弱到需要人保护才能生存,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习惯照顾,总之我想着的是只有我不在你身边,你才能发挥到最好,而我习惯了去照顾别人,可你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和保护。”
      沉默中,维系室内光明的油灯闪了下,紧接着火焰“腾”地蹿高,变得更加明亮。
      堇年的手不知何时反抱住李瑜,两手交握,扣得紧紧。内心为着他的话而激荡,想了这么久,一直以为的答案到头来竟不是真的,而真实的答案近乎可笑。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三个月,为的就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三年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三年前她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在三年后的今天总算说了出来。心里头一直盘桓不去的芥蒂消除,不管答案如何,她都释然了。扣起的手松开,她慢慢退出男子的怀抱。
      温暖一点点褪去,她的理智和冷静慢慢恢复,猛地被一个火热的手掌按住背后,再一次被温暖拥抱。
      李瑜的头搁在她肩窝处,磨蹭着,他抱得很紧,两个人之间不留零星半点距离。隔着衣物也能清楚感知曼妙的玲珑曲线,手掌下的肌肤充满弹性,却也格外清瘦。这样的拥抱不是第一次,而头一次让李瑜觉得难以自持。她说出的话,他没有半点惊讶,和徽娘共同生活让他看清了自己真实渴求,他是习惯照顾和保护,但前提是那个人必须是她——慕容堇年。
      除了她之外,他不可能一再后退忍让,除了她,他不会想要费力讨好,只为一句话一个笑容。他风流过,自认情场老手,却不曾再遇到一个让他肯全心全意对待的人。
      想着,他无意识念出声。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觉得不够真实,知道这一刻堇年的眼睛再一次氤氲,她用力抱住他,仿佛要用生命拥抱住这个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堇年,我们都忘掉那些好不好,重新开始。”李瑜在她耳边柔声道,“等这一批孩子训练好,我们就找一处好地方,我打猎种田,你就做饭养蚕,每天一起看日出日落,没有厮杀,不理江湖,只过我们简单的日子。好不好?”
      “谁要答应你。”捂着红了的鼻子,吸着气,她推矩后退。
      李瑜忽地一笑,嬉皮笑脸凑上去:“不答应啊,不答应可不行。”
      “啊!痒啊……”腰上蹿起的酥麻,让堇年瑟缩着身子,左右避闪,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生动表情,花一样鲜活绽放。退无可退,她倒在床上,李瑜压在她身上,暧昧到极致的姿势,强势如她也羞赧不已,侧过头,避开目光,尽力忽略到喷洒到面上的气息。
      “堇年,我庆幸着还能找到你。”喟叹一声,他俯身,准确找到那一片柔软芬芳,细细品尝。
      全然陌生的触感,呼吸被人掠夺,堇年猫一样哼了声,唇齿微张,立即被攻城略地,他逗弄着她,迫使她不得不跟随他的节奏,他甚至恶劣地用牙齿细细碎碎咬着她的嘴唇,舌尖,不痛,但麻麻痒痒,异常难耐。
      分不清是心跳加速导致呼吸不济,还是气息不够让心率加快。堇年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像坐在随波逐流的小舟上,晃晃悠悠,不像晕船,那是种奇异的感受。
      结束这个吻,李瑜喘着气,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眼里有她不熟悉的东西。好一会,对上她清冽的眸光,他笑,像只偷腥的猫,意犹未尽地在她嘴边啄了下:“肚子饿了吧?我喂你喝粥。”
      “好。”点点头,李瑜适时的松手,让她蓦地松口气。对于男女情事她并非完全不知晓,劫后余生和相互表白后她是喜悦的,但这并不表示这个时候的她就真的能完全将自己交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廿九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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