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11、第十一章

　　两年后再次站在长安熙攘的街市，秦越已没了两年前的惬意。还记得那时的他，带着一身轻松，带着他最心爱的女子游遍长安的大街小巷。那时，他是太子，她是他万般呵护的晨月郡主。当时的他又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不想入宫而在他的眼前溜走。而他，风尘仆仆的重踏这片土地，却是为了捉她回去。他叹口气，嘴角是万般无奈的涩笑。

　　他的出行很是低调，只随身带了几个随从。到了信函中所说的客栈，伍嘉阳早已等候在此，见了他赶紧行礼。他在门口站住，不远处是“福来饭馆”，轻扯嘴角，脑中轻浮当日在那里用膳的情景。那个鼓着嘴巴吃的毫无形象的丫头，虽然大大咧咧，却总能让他露出宠溺的笑容。路边有小贩在吆喝，他收回心神，踏进了客栈。

　　“人呢？”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丫头，秦越踏着楼梯的步伐便显得急切起来。

　　“皇上。”伍嘉阳附到秦越耳边，低声说道，“郡主现在不在。”

　　“不在？”他皱皱眉，已走到客房门口。

　　“皇上不必担心，郡主只是出去一会儿，日落前一定会回来。属下怕被郡主察觉，因此未敢跟随。”伍嘉阳毕恭毕敬，低声禀明。

　　秦越抿唇，推了门进去。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收拾的倒是整整齐齐。他拧了眉，“小月就住在这里？”

　　“回皇上，郡主最近确实在此落脚。”伍嘉阳赶紧应道。

　　秦越硬忍住已然升起的怒意，这丫头！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他在桌边坐了下来，店家已送来了茶水，出门时还不忘偷偷瞄了眼这个一身贵气的公子。

　　他一口一口浅抿着茶水，眼睛盯着房门，一脸冷峻。他是太想她了，但凡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都忍不住一阵悸动。

　　暮色渐浓，他手中的茶已经泛出凉意。门外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一袭湖蓝的身影跃入眼帘，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殷于月。

　　因为刚跑回来，白皙的小脸上泛着粉粉的红晕。乌黑灵动的眼眸，在看到他的一瞬，闪过一丝惊诧和慌张。他没说话，只紧紧盯着她的脸。她也是完全怔住，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仓惶的转了身就想往门外跑。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边闪过，拦住了她的去路。

　　“郡主，请留步。”

　　殷于月轻挪了两步，手心攥了起来。她低着头，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转过身，看向桌边一脸严肃的秦越，“越哥哥，你怎么也来长安了？”她嬉皮笑脸，声音中却是有隐不住的颤意。

　　“朕来接你。”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墨黑明亮的眸子。他的小姑娘啊，古灵精怪，带给他无数阳光的小姑娘。为何现在的笑容里，有了怯意？他心微揪，起身向她缓缓走近。

　　“接我？……接我做什么啊？”她笑的僵硬，语无伦次起来，“越哥哥有那么多正事要忙，不必为了小月特意跑一趟，我……”她看着他步步逼近的身影，竟有些心惊。她曾是那样依赖着他，贪恋着他的体贴，沉浸在那份温柔和宠爱之中……她的越哥哥，占据了她十五年生命的越哥哥……现在却让她只想逃开……

　　“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随朕回去。”他走近了，握住她的肩，竟是单薄了不少。他一皱眉，“你瘦了。”他的手紧了紧，泛起一丝心疼。

　　她不语，低着头颦着眉。

　　“小月，知道你的出走让朕有多心痛吗？知道朕有多想你吗？”他看着她娇俏的脸，浓密的睫毛，唇角微扬的弧度，再以压不住满腔的思念，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越哥哥……”她挣扎开来，手掌推着他的胸口。她长大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她心有所属，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和他亲密无间了……

　　他察觉到她的抗拒，胸口一阵揪痛。他们两小无猜，他对她倾注所有的爱和宠溺，为何她长大了，却和他有了距离。他闭了眼，仍是紧抱住她躁动不安的身子。

　　“小月，你收拾一下，明天就随朕回京。”他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固执而霸道的说着。

　　殷于月一愣，随即挣扎的更加厉害起来，“我不回去！”她抬起脸，看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惊慌，“越哥哥，我不要回去，我不进宫，不进宫。”

　　“小月，很久之前你就该知道，你会是朕的皇后，你必须进宫。”他冷了脸，心底如被刀锋剐过，一片灼痛。

　　“我不要！”殷于月摇着头，一把推开他，“越哥哥如果真的对小月好，就放过小月吧！”她的脸颊泛出红潮，眼底的不情愿深深刺伤了他。

　　他这样的珍惜她，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他闭了闭眼，“你早些歇息，明早我们就启程。”

　　“越哥哥！”

　　看着他怅然地丢下她出了门，她眼里起了泪花。她不想伤他，他是最疼爱她的哥哥，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可是，她的心不在他那里，她没有办法骗自己，没办法一辈子待在皇宫，待在不爱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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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窗外昏黄的月光和门外伫立的身影，殷于月皱着眉，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要想办法，她不要回去，不要！来到长安这么久，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她虽然失望，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打听着楼槿的下落，眼看着有些眉目了，却被秦越逮住。这时候回去，她心有不甘啊……楼槿，你还记得我吗？记得殷于月吗？不管结果是什么，最起码我努力过了，我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啊……

　　她咬咬唇，再看看门口。秦越为了怕她溜走，派了伍嘉阳彻夜守在门外。上次她是侥幸逃脱，这次，她该怎么办？……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想起什么。蹑手蹑脚的下床，她翻出包袱，找出一包用丝绢包裹的粉末状东西，打了开来握在手心。

　　“伍侍卫，伍嘉阳……”她凑近门缝，轻声唤道。

　　“郡主有何吩咐？”

　　“我……我突然肚子好痛，我要去茅房。”她趴在门板上，低声哼了几声。

　　“这，属下要去禀明皇上。”

　　“不是吧……伍嘉阳……”她皱皱眉，哀嚎着，“本郡主去如厕而已，你陪着过去。守在门外就是了。”她撇撇嘴，伍嘉阳果然是警惕。说完，她轻声拉开门，一脸痛苦的样子捂着腹部。

　　“这……”伍嘉阳皱着眉沉吟了一下，见她似乎是真的痛的不行，只得应了她。

　　到了后院的茅厕，她匆匆进了去。伍嘉阳站在门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仍没出来。他心中顿感不妙，赶紧唤了声，“郡主？”

　　“我在。”里面传来小小的声音，伍嘉阳松了口气，放下警惕。只听门吱呀打开，她一脸轻松的走了过来。走近他的身前，突然冲他狡捷的一笑，猛地伸手在他眼前一挥。他心呼糟了，只觉眼前升起一团白色粉雾，瞬间视线模糊起来。

　　“郡主！”他摸索着追去，哪里还抓的到她。

　　待他清理了眼睛，终于能看清周围的事物时，早已不见了殷于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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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知道消息的时候，殷于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暴怒地四处搜寻，可是浓浓夜色中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他几乎是发了狂的寻找，他不信，不信那个丫头能跑的掉，可是长安城寻了几日，她真就如插上翅膀的鸟儿，飞的远远的，彻底脱离了他的视线。

　　今晨，终于有了点点消息，有人看见于月出了城。原来，她早已出了城。而他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皇上，都是属下的失职。请皇上赐罪。”伍嘉阳抱着拳，一脸懊悔。他就不该掉以轻心，晨月郡主聪明伶俐，已不是第一次从他的手中逃脱。他怎么还这样不小心！

　　秦越摆摆手，深叹口气，揉揉眉心。她真的就这样跑了？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中……这个狠心的丫头，进宫对她而言真的这样痛苦？痛苦到她可以一次次违逆他，一次次逃走？他升起一丝疲倦，太阳穴一波波的灼痛。

　　“皇上，是继续追寻郡主的下落，还是？”伍嘉阳小声询问，皇上出宫不过几日，太后便命人送来急函，催促皇上即刻回宫，至于原因他不得而知。之前皇上一直固执的搜寻郡主下落，并无回宫之意，所以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触怒圣颜。

　　“嗯，回宫。”他起身走到窗口，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张张幸福满足的脸，却衬出他心底的落寞。他不禁想起那张恬静的脸，带着浅浅的笑，却足以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