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心

20、终曲

　　日子仍在继续。不过，小艾已经不象从前那样活跃了。她天天泡在图书馆，拼命看书。她要忘记恒阳，忘记这一切。她拒接恒阳的任何电话。

　　恒阳在宿舍门口堵过她几回。她每次都托词有事，他也没有勉强，只是用那种让她忍不住想哭的眼神看着她。

　　五一长假快到了。小艾决定假期回家一趟。她提前买好了票，给家里打了电话。放假前一天，恒阳邀请她一起去江西爬山：“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正好散心。”

　　“对不起，恒阳，我已经买好回家的车票了。”她站在图书馆前，手里抱着书。她现在已经不去一号楼自习了，那里到处都是非凡和恒阳的影子。

　　“那算了，我自己去吧。”恒阳看上去真的很失望。他笑得非常勉强：“要不晚上和我一起去跳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想和你去跳跳舞。我们从来没有一起跳过吧？”

　　“我不会跳。”小艾狠了狠心。

　　“没关系，就当走路好了。好吗？”小艾这次无论如何再也狠不下心拒绝。

　　晚上，娱乐中心里跳舞的人很多。她陪周燕燕来过几次。小艾跳舞的姿势不好，象斗牛，所以每次甘心当壁花小姐。

　　恒阳果然是拥着她在走路。他们就这样一曲接一曲地走着，完全无视别人的眼光。她感受到了恒阳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恒阳轻轻说：“不理它，我们跳舞。今天我们只要跳舞。”

　　小艾的头靠在恒阳的胸口，感受着音乐，随着他的节奏和引领轻轻走着。忽然间，她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和幸福。

　　最后一曲，是那首《滚滚红尘》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

　　随着人流出了娱乐中心，恒阳没有松开她的手：“走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走到与S大交界的小树林边。恒阳忽然一使劲，拉着小艾进了去。

　　四周没有灯。小艾有些紧张。恒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心艾，你还没有原谅她吗？她只是不了解你而已。等她明白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要放弃，好吗？这么多天了，我感受着你的冷淡，我很不舒服，我真的很想你，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小艾踮起脚，送上了自己的唇。这远远胜过任何语言，恒阳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她的衬衫扣子很快被解开了，她的锁骨和胸前都感受到了轻轻的撕扯。小艾闭着眼睛，四周弥散着春天的丛林的气息，还有夜的味道。她的背紧紧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粗糙的树皮。

　　小艾一咬牙，她的手向恒阳的皮带摸去。立刻，恒阳象被火烫着一样，急速地跳开：“心艾，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小艾的声音中多了分慵懒的沙哑。

　　恒阳突然出声地笑了。他开始给小艾整理衣服：“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谢谢你！心艾。”

　　最后，他俯身对小艾说：“心艾，留着她，把她做为送给我的新婚礼物！谢谢你！”

　　直到后来，每每回想起那天，小艾仍然感到最深刻的后悔。

　　因为，她已经无法再作他的新娘了；那份礼物，他已经永远无法获得了。

　　那场舞会，是恒阳和小艾第一次共同参加的舞会，却成为小艾和他的最后一场共舞。

　　那首《滚滚红尘》，竟然最终成为他们的绝唱，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支舞曲······

　　从这一天开始，恒阳年轻的笑容，那干净亲切的笑脸，永远定格在二十岁。

　　泥石流，山体滑坡，车祸，遇难者······当看到五月一日新闻中发生在江西的意外时，她的心就一直悬在空中。打手机，无法接通，三天了，永远是无法接通！

　　小艾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去。最后，她硬着头皮拨通了恒阳家的电话。

　　那端的哭泣还有控诉将她的心整个都掏了出来：“都怪你，他不顾我的劝阻，要带你出去玩；为什么你没有陪他去?为什么你不拦着他?你还我儿子！你还我！！······”

　　是啊，为什么我不陪他去？小艾抱着听筒，无声地跌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那天晚上，小艾跑到家附近的一间KTV，独自要了个小单间。坐在沙发上，她点了那首“滚滚红尘”，直唱得她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喉咙象被硬生生撕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