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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嬷嬷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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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快吃,奕儿没用,只抢到这半碗,”封奕几乎是自己爬回来的,怀里还护着那半碗饭。
那碗饭早就不能吃了,却是封奕从一群仗势欺人的公公那求来的,邢言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封奕,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顾虑根本就是多余的,皇帝要是在乎封奕,哪怕只是一点点,封奕都绝不可能被欺负得这么惨。
既然如此,她何必在冷宫中如此安守本分?
邢言的眼神都是冷的,很冷很冷,她给封奕简单的处理伤口,摸了摸封奕那油腻的发丝,轻声问道:“奕儿,想不想坐你父皇的那把龙椅?”
封奕听不懂邢言在说什么,下意识的摇头。
邢言也不恼,她笑了笑:“不喜欢?”
得到肯定的答案,邢言失笑:“很多人喜欢那把龙椅,坐上那把龙椅,你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你想吃山珍海味,就会有人给你送来,你不会再饿肚子,不会再有人打你,更加不会有人欺负你,你不会再失去谁,你身边的小桂子、我,都会因为那把龙椅离不开你,这样的龙椅,你依旧不喜欢吗?”
封奕犹豫了,邢言知道,他不是傻子,听得进去就足够了,好歹都是七岁的人了,还生活在这吃人的皇宫。
邢言等他回话,好半响都没等来封奕的反应,她奇怪的探究,才发现封奕已经睡着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人家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不放,她愣了下,忍住想提走他的冲动,脑海中闪过他把饭递给她的场景,心想算了,伤者为大,最后只能合衣跟着躺下。
天色很暗,虫鸣在幽深的夜晚很是清晰。
封奕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又被惊醒,他迷茫的看着屋顶发呆,永远都是这般空旷阴冷的屋子,破旧不堪的器物,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总恍惚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没有谁真正在意他,没有谁愿意陪伴在他身边,孤独真的会逼死人,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抓住身边能抓住的每个人。
他刚转身,竟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他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张脸,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老人,其实她不老,可他就想喊她嬷嬷,好像只有这样,邢言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呵护,不会离开他。
他只有他们两人了。
似乎察觉到邢言即将醒来,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邢言没有发现封奕的异样,她小心翼翼的起身,轻轻的合上房门,叫上小桂子,带上一根木棍和一柄小刀出了门。
封奕谨慎的跟在他们屁股身后,他不知道邢言打算做什么。
小桂子力大无穷,这还是邢言偶然发现的。
“救……救命。”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公公被小桂子死死按在水缸里,边折腾边呼救,然而这个地方别说人了,寸草不生。
邢言故意用这具尚有美色的身体将这老太监引诱上钩,特地把他引到这里,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他的舌头辱骂殿下,他的手肆虐你的主子,他的脚践踏皇族尊严,就把他的舌头、手脚一并割了吧。”
小桂子吓了一跳,按住老太监的手有了松动,浸在水缸里的老太监有了喘气的机会。
邢言看了小桂子一眼,“你主子身上留着天龙真血,是高高在上的十七皇子,难道没权利处置一个太监?”
小桂子被看得头皮发麻,不敢忤逆邢言的命令,只能摇头。
邢言朝他微微一笑,“别怕,万事有我顶着。”
被邢言的笑容安慰到,小桂子狠了狠心,一刀下去,人就毙命了。
封奕躲在角落里看着,邢言站在背光的地方,她好似藏在了月光里,脸上的表情很轻很淡,几乎看不出一丝情绪,那样的邢言很陌生,他从未见过,那个曾经温暖他的嬷嬷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第一次意识到,不是她变了,是他没用,才逼得他们不得不以其他方式来保护他。
他很想爬到邢言跟前告诉她,他会有出息的,不要为了卑贱的他,让自己的双手染上献血。
邢言让小桂子把老太监的头颅、耳朵、舌头、手、脚全部分开割下,然后将这些不同的身体部分分别送到了其他太监屋里,那些太监都是平日里欺负封奕欺负得狠的。
她还吩咐小桂子领着老太监的头颅,跟她去了管封奕住的小院里的大太监屋。
林公公还没睡够就被人吵醒,本来一肚子火,被小桂子手里的头颅吓得厉声尖叫,邢言眼疾手快塞住他的嘴,下一刻他就被小桂子按倒在地上,头颅滚到他边上不远,把他吓得面无血色。
“林公公,殿下被打,你可知道?”邢言走至他跟前,撩开他头发,让他看头颅看得仔细一些。
林公公一个劲的后躲,邢言却迫使他面对,他只得不停的求饶。
“公公,咱们都在这宫里生存,宫里什么活计你也清楚,有时候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你说是吧?况且皇子再失宠,那也是皇子,你们折辱他,要是让圣上知道了,还有你们活的?保不准哪个贵人想起他来,又把他接出去,到时候你照顾皇子的恩情,还没有荣华富贵可享?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日我杀一个徐公公,明日同样可以杀你,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邢言也不想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她本来就是来下马威而已,马威下完,她就示意小桂子把人放了,临走前,她状似想起什么,道:“对了,徐公公的尸体你给埋了吧。”
说完,就走了。
出了院子,小桂子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邢言拉了他一把,“你今天做得很对,如果不这么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你还记得李公公吧?这宫中吃人不吐骨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桂子艰难的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小的明白。”
他们把徐公公杀了后,缴纳了徐公公的所有财产,包括一些廉价药膏,回去果断给封奕上药。
封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赶在邢言他们前头回到屋里,邢言进门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背对邢言躺着,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邢言没有察觉,还以为是这屋子太冷把他给冻的。
第二天,林公公带了几个小太监过来给封奕送药,一脸的讨好,看到邢言时都不由自主的害怕。
邢言不知封奕怎么了,从林公公来送药之后,他就变了,变得沉稳内敛,更加好学,也更加听邢言的话了。
后头长达三年的时间里,这院子的人都相安无事,他们再也没找过封奕麻烦。
三年后,封奕十岁,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五皇子不幸逝世,如贵妃欲从其他妃子底下过继皇子到自己名下,不知怎地封奕误打误撞进了她的眼,如贵妃看重他无权无势没有母亲,本来皇帝不同意,但他无法拒绝爱妃的要求,他有心补偿如贵妃丧子之痛,只能同意过继封奕,从此封奕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封奕十六岁那年,皇宫狩猎,邢言跟随封奕去了皇家猎场,狩猎的前天晚上下了大雨,雨水伴随响雷从天而降,怒涛滚滚。
隔天能不能狩猎都成了问题。
在狩猎休息的营帐,其中有一顶帐子隐隐约约传出男子的咳嗽声,以及细细的交谈声,“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叫后厨给你做的药膳,殿下可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
公公说完,身后的宫女便向封奕呈上一碗药膳,封奕半躺在床上,虚弱的接过,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药膳喝了,一滴不剩。
郭公公满意的点头,带领宫女走出营帐。
他们人一走,邢言就从暗处走出,一眼就看到半躺在榻上的封奕,封奕面容苍白,他看到邢言时,咧嘴一笑,倒有些唇红齿白之感。
“你来了,”封奕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