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前夜·眷恋 ...

  •   萧索的飒飒秋风,涤荡着秋高气爽的阳光,行云流水般穿越于山林涧野间,逆卷起阵阵枯瘦残枝的猎猎声响,最终停歇在半山腰的一棵古老的枫树树梢上。

      一袭红衣的少女坐在枝桠间晃荡着双腿,一枝木质短笛轻轻挟于她的指尖,薄唇微启呼出悠长的气息,一阵悦耳曼妙的笛音便悠扬的蔓延开来,一时间整片山麓都沉浸在欢愉之中……

      “听到了吗?那阵神秘的笛声,每天这个时候必会响起,却总是不知道来自哪里。”

      “你管是哪里来的!自己就是妖怪还害怕鬼魂作祟吗?真是笑话~”

      “说的也是~总之好听就好,不管那么多~而且自从山顶神社荒废之后,这座山就失去了生机,能重回原来的样子还真是亏得这笛声啊!”

      “话说回来还真是,自从有了这笛声之后,枯死的花花草草也都活过来了,离开的大小妖怪也都回到了这座山,哈哈,看来这笛声还真是福音啊!”

      “没错没错……”

      ……

      静夜垂眸看了一眼从树下经过的妖怪,没有停下吐息吹奏,同时也将他们的交谈一一收入耳中,心情一好随即吹了个漂亮的滑音,而正当她得意之时,却听得头顶两只小妖怪快速掠过枝桠时,压低声音谨慎的对话……

      “你看到了吗?有只小野狐在往山顶去吶,他肯定是从别处来的,不知道上面有什么!”

      “那你不去阻止他!要是他触动了结界,我们整座山可能又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啊!”

      “怎么可能?那么小的野狐能有什么能耐?随他去,受伤了自会下来的~”

      ……

      静夜在听到有妖怪前往山顶时,就不自觉的停止了吐息,她抬头看了眼刚刚交谈的小妖怪已经远去,略一沉思便收起短笛,如过往一样,踏着枝桠朝着通往山顶的山路而去。

      在山间腾跃着向上,静夜不期然的在离山顶不远的石阶上见到了之前听闻到的小野狐,她悠悠的落下站在他身后不足十级的台阶上,说道:“不可以再上去了,那上面有着很可怕的东西,是你现在应付不了的。”

      听到劝阻之声的小野狐转过了头,身后却没有任何东西落入视野:“谁?你是谁?躲在哪里?”

      那野狐虽说幼小,脸上却有着非常倔强的神色,静夜走上几级正好得以与他平视,细柔的声线再次响起:“你是看不到我的,但还是希望你能听我的话。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想要去到山顶,可那上面的东西——不开玩笑的说,非常危险,你会受伤的。”

      小野狐在听到她的说法后产生了一丝的迟疑,回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又不甘心在此放弃,他随即收回视线循着那温柔的声音逐渐靠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胆小懦弱的妖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所以才会那么害怕!”

      静夜沉默了,她从中体会的出,面前的野狐虽然幼小却不甘示弱,性子里的傲慢可能不允许他在此回头。

      暂且想不出只靠言语就能使其放弃策略,静夜轻叹了一声,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先采取迂回政策,顺着他的心思满足一下他的想法……

      “你现在沿着山路往下走,在半山腰可以看见一棵枫树——现在这个季节枫叶似火非常显眼,应该很容易辨认,我就在树下等你——如果你想见到我的话,然后我会告诉你山顶上到底有什么,到时你再选择是否要听我的劝告……”

      静夜有如来时般腾跃几下便回到枫树上,跳到最高的枝桠端试图看清那只小野狐的位置,却不料也没多久他便来到了此地。

      “喂~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静夜跃下站在他的面前,只可惜她能将他面染红晕的喘息样子收入眼底,他却左顾右盼也找不到那温柔声音的主人究竟身在何方……

      “这棵枫树就是我的本体,而我现在也就站在你的面前,只不过我没有办法实体化,因此也无法离开这座山半步,因为我的力量,全部都用来维持整座山的植被的生机了。”

      “什么……”

      小野狐明显不敢相信,他举起手来向前触摸,但除了掠过的萧飒秋风,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用的,我现在顶多能做的,就是把声音传达出去,连被触碰到都是妄想……”

      “可是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这对你有什么意义?”

      静夜一愣,没想到会被这么一反问,但她立马收起小惊讶,回答道:“因为我喜欢这里,这是我选择的安身之处……百年来,我曾独自走过很多地方,但想要结束颠沛流离的我,最终选中了这里作为我停歇的场所,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偏过头将视线投向辽远的山顶所在,而她面前的小野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理活动,也一起看向那个方位……

      “只可惜没过多久这里就荒芜了,因为一场浩劫……下来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小狐狸,山顶那里到底有什么……”

      静夜招呼小野狐坐到树下,然后自己跃上枝桠吹奏起了笛子——轻灵缥缈的笛音似水般流淌而出,激越蜿蜒至耳畔又倏忽即逝,悠远恬淡得恰到好处,在洗尽了铅华的木笛高阔辽远的低吟浅唱间,闻者宛如进入了一场映照着云霞的绮丽之梦……

      待到一曲终了,静夜看小野狐终于解除了原先紧绷的状态,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她这才继续开口:“原先,山顶有一座神社,那里的神明守护着整座山,但是后来,那位神明渐渐失去了人类的信仰,照这样下去,不久之后那位神明便会消失……

      “可是,谁都不会愿意的,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不愿消失的神明,被邪恶的妖怪蛊惑,他堕落了,给这里、乃至神界都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于是,众神集结神力将那位堕落的神明封印在了原本的神社里……

      “这样虽说解决了危机,但从此失去神力庇护、以及从结界裂缝中渗透出来的堕落神明的力量,使得整座山失去了生机,而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所以,我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将这座山恢复如初,只不过,自那以后我便无力维持实体……”

      听静夜说明了原委,小野狐便陷入了沉思,可他依旧不明白她阻止他的理由:“照你的说法,只要消灭那封印在山顶的神明,这座山便可以稍微恢复一点,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了,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至少可以恢复到自然之下的状态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你的力量能抵御瘴气侵蚀,那要打倒堕落神明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是那好歹也是神明,即使堕落了依旧不是我们这些妖怪可以妄图出手的对象,况且在那外围构筑的结界,普通妖怪连靠近都不行,根本没有人知道结界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静夜苦口婆心的想要阻止小野狐,但没想到她的解释不但没能使他打消这一念头,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倒是很想去见识一下。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该用在何处,现在正巧给了我一个机会,也算帮你一把……”

      听他这么一说静夜也急了,当即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直截了当的说道:“等等,不行的,就算你再厉害,还只是一只小狐狸,怎么可能……”

      “我不叫小狐狸,我叫巴卫。话说你都还没报上过自己的名字,太失礼了吧!”

      被打断驳回之后静夜不知如何是好,轻巧的从枝杈落下蹲在巴卫面前:“我叫静夜——就是静谧之夜的意思……这个暂且放一边,听我说,巴卫,你一定可以找到能使用自己力量的地方,就像我一样,但是现在这个真的不是你能……我是说打破结界会毁了这座山……”

      “那便在瘴气外泄之前连着神社本身一起摧毁好了,可能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是以后肯定可以。你等着吧,静夜,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打败山顶的神明,到时候,你就能真真正正的站在我面前了。”

      可能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静夜却再也找不到劝说的理由,不得不承认,她有了那么点期待,期待巴卫当真会做到他自己所说的……

      巴卫离开的时候,远远的朝着枫树挥了下手,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静夜就蹲下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来隔空揉了揉他的头,秋风似乎了然了她的心意,扬起的银白发丝恰似擦过了指尖,却终而回落贴于发顶……

      这是百年多来,静夜唯一得到的许诺,这以稚气的口吻许下的郑重的诺言,给予了孤身百年的她难得的期许……

      但是,这唯一的许诺,却不可能得到兑现的那一天……

      因为,静夜很清楚,把力量全数拿出来的她,不光是实体,甚至连记忆也很难给人留下,这一点,早已事实早已证明过很多次……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