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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遭背叛陷身青楼 ...

  •   在二叔家的日子,虽说吃喝不愁,但也实在算不上好。柔奴像个婢女似的照顾宇文尚香,帮她铺床叠被,帮她端茶送水,还要教她读书识字,针织女红。那丫头不是个好性子的,毛躁任性,古怪刁钻,脾气坏得很,对柔奴似乎打心底里排斥,总是借机挑衅,状况不断。

      今儿摔了盘子,明儿折断了笔,偏爱糟蹋东西,再赖到柔奴身上。柔奴总想着息事宁人,想着自己多忍耐些,总能换来家宅和睦,少不得就做了那顶包之人。

      起初二叔见柔奴出来认错,只是叹口气也就罢了,后来次数多了,也不免说上几句。什么这边比不上你家里,你爹爹是做官的,自有丰厚俸禄,二叔小本经营,这些都是钱换来的,以后仔细些。

      明知事情真相的二婶,也不过假意安慰道,“你妹妹年纪小,劳你多担待吧!若知道是她做的,你二叔要揍她的。”

      其实,柔奴也不过比宇文尚香大了两岁不到。在家时,比她更娇生惯养得多,那才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已经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长大虽然很痛苦,但必须学会坚强。

      二婶夸柔奴手巧,女红好,于是柔奴担了家里所有的针线活。二婶得知柔奴识得不少药材,略通医理,在辨识草药方面很是有些天赋,于是药铺里时常出现一个帮忙抓药的忙碌小身影。
      有时,二婶看着柔奴忙里忙外的,自己家的丫头却横坐在院子里望天,也会讪讪地说:“还是大伯家教好,你可比我那丫头中用多了!”

      如此过了几月,又入了年底,冬至临近,二婶对柔奴说因她重孝在身,今年就不给她添置什么新衣裳了,柔奴也并不在意。

      除夕夜,本该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守夜,可二婶以她们年幼为名,早早便打发她们回去睡觉了。柔奴倒是无所谓,这些喜庆喧闹,本就与她无关,干巴巴地与他们坐在一起,也没有意思。

      睡不着的柔奴裹着被子坐在窗前发呆,廊子上结的冰凌在月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光晕里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小小的,粉嘟嘟的自己,坐在爹爹的腿上,一边揪着爹爹的胡子,一边跟着读书,识字,识别草药;赖在娘亲怀里讨糖吃,缠着娘亲学刺绣。那时候,她是那么幸福。可冰凌闪烁,下一刻,爹爹身陷牢狱,娘亲呕血身亡,转瞬间,她便成了如今这没人疼的孤苦小可怜。眼睛好酸啊,可眼泪又流给谁呢?

      忽然,主屋里传来略显兴奋的声音,在本已宁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唉唉,死相儿,快说说,那边的房子和地都卖掉了?得了多少?”

      “嘿嘿,卖了这个价,等开春捣腾一批好药材,定能大赚一笔!”
      “嘿,那还不赶紧给我们娘俩都置办些好东西?真是没想到,那边的底还真不薄,当了十几年医官就是不一样,总算不是帮他们养个赔钱货。”

      “哎呀,她个小丫头能吃用多少,过两年陪送点嫁妆也就不用管了。”
      柔奴一阵心惊,她家的田产和宅子竟都被卖掉了,她真的是没有家的人了,可惜了那宅子,从今后也改了别姓。气愤,无奈,可她又能如何?

      初三那天,柔奴收到了陈太医差人送来的新年礼物,一盒子干果小食,并两个小香囊,算是她这年里唯一的安慰。那时候,二婶的脸色讪讪的,二叔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柔奴本想分一半给宇文尚香,可看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想想也便作罢。

      三月里,天气转暖,二叔出了趟远门,月余才回,回来时很是高兴,似乎做成了笔大买卖,还给柔奴买了一副耳坠子做礼物。“二叔这儿比不上你家以前,过年时也没给你添置什么。虽说在孝期里,银饰还是使得的,小姑娘家,太素淡了不好!”

      收好这对小耳坠,柔奴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尽管二婶虚情假意了些,尽管堂妹横眉冷目了些,但二叔总是她的血脉至亲,待她还算好的。

      一旁的宇文尚香,见没给她什么礼物,很是气愤,但在她爹面前也不敢过于造次,只愤愤地低着头不做声,被她娘给拉走了。

      柔奴离开主屋时,听见她屋里传来那娘俩一点也不背人的悄悄话,“娘,你看爹爹,凭什么只给那个扫把星带礼物却不给我,她有什么好,克死了自己爹娘,又来咱们家添乱!”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从哪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可别给你爹听见,看不揍死你!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对耳坠子嘛,赶明儿娘给你买更好的。来来来,这是娘特意买给你的脑子饼,你最喜欢了,快吃吧,堵上你的嘴,免得再说些不中听的!”

      柔奴不由一阵苦笑,终于知道宇文尚香讨厌她的原因了。“扫把星”、“克死爹娘”,宇文尚香小小年纪,这嘴巴可真比刀子还狠毒,字字戳在柔奴心里。气愤,委屈,真想冲进去冲她大吼一顿,忍了又忍,终是作罢。

      日子一天天过去,柔奴已经不再想和宇文尚香改善关系了,那样的人,虽然年幼,却也着实不是良善之辈,实在做不成姐妹。

      白日里,柔奴大多呆在前面的铺子里,她记性好,人又勤快,着实帮了不少忙。往来的人们,看见这家有一个好相貌又讨喜的小姑娘,也愿意往里走走,竟还添了些主顾。柔奴乐于这样的生活,比总是对着那娘俩儿快乐得多,心想着,就这样吧,估计用不上三五年,二婶就会把她嫁出去,转眼也就过去了。

      这段时日,二叔一直很忙碌,总是来去匆匆,时常在外吃酒,也不知到底在谈什么大买卖。直到入夏后的一天,四口人难得坐在一起用晚饭,小伙计送进来的一封信却打断了平静。

      二叔当时就急了,起身时险些撞翻了饭桌。“南边遭遇了大雨,咱家的一批药材停在运河那儿,全都泡了水!不行,我得出去找人想想折!”

      话音未断他就急匆匆跑出了门,二婶也急得团团转。“这是怎么说的,难得贩运一批好药材,几年不遇的大雨,怎么就被咱们赶上了!”

      “行了,别磨叨了,有这个扫把星在,什么倒霉事摊不上!真晦气,不吃了!”宇文尚香不耐烦地吼道,狠狠瞪了柔奴一眼,甩手走了。
      二婶看了看柔奴,也没好气地啧啧道:“确实没胃口,不吃了!”

      看这娘俩儿模样,柔奴颇为不忿,心道:你们卖了我的田宅地契,得了钱财时不说得了我的好处,现在这天灾人祸的,反倒嗔说我的不是,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如此紧张纠结了一阵子,柔奴看着二叔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心底也跟着急,煮了不少清热去火的汤水,也想尽份心意。可是二婶总是有意无意的隔开他们叔侄俩,时而瞥着她和二叔窃窃私语,二叔看她的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柔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天二叔没精打采地回来,柔奴忙端着汤水过去,“二叔,这是我煮的绿豆甜汤,给您尝……”
      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婶打断,“够上火了,还喝什么甜汤?拿一边去,以后少浪费东西,煮这些你自己想喝的!”

      “这是绿豆水,给二叔去火的。”柔奴咬着下唇,委屈地看着二叔,希望他能明白。
      二婶吼道,“又弄那副表情,还真是晦气,你委屈什么,我虐待你啦!整天怨着一张脸,南边的雨都是让你给怨来的!”

      柔奴被她说急了,回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影响老天,你们卖了我的家产做买卖,返来赖我什么?”
      二叔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卖了你家产?”

      二婶啐道,“卖了又怎么样?真当我们占你多大便宜了?上好的药材泡了水,订货交不上,还不让我们赔个掉底?扫把星!”
      二叔扯了扯他家婆娘,对柔奴讪讪道,“柔儿啊,二叔卖了你的宅子,也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将来也好给你置办嫁妆不是?不管怎么说,你二婶都是长辈,你不该跟她呛声。”

      柔奴忍了不平,低声道,“我错了,对不起,二婶。”
      “哟,可当不起你这声道歉!也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二婶哼了声,扭身走了。
      这事过了没多久,一日午后,二叔从外面回来对她说:“柔儿啊,最近家里不消停,二叔对你也多有忽略,今儿得空,二叔带你出去逛逛!”

      这还是二叔第一次提出带柔奴出去玩,她心底自是乐意的,可是想到二叔最近的劳累,还是回道:“您才刚回来,还是在家歇歇吧,我没事的。”
      “唉,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无妨,二叔不累,二叔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见二叔执意如此,还当他是为了前几天的事,感觉对她不住。柔奴自然也不再推脱,收拾停当,高高兴兴跟着二叔出了门。
      叔侄二人上了金梁桥街,在一家食店里点了白肉、石肚羹、桐皮面、冷淘,不过百十文,柔奴的饭菜也确实寡淡了许久,这一顿吃得很高兴。

      席间,二叔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怎么动筷,瞧着柔奴吃得差不多了,才道:“在二叔家这一年苦了你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瞧瞧瘦的,你二婶亏着你了!”

      “您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无碍的。”不管怎样,只冲着二叔,柔奴能忍的便也都忍了。看他面色仍是愁苦,不由问道:“瞧您都没怎么吃,这段日子很是忙碌辛苦,生意上的事有着落了?”

      “啊?唉唉,有些眉目了。”二叔显得心事重重,回答也很是敷衍,见柔奴放了筷,又道:“前面就是州西瓦子,二叔带你去瞧瞧热闹。”语毕,不由分说就领着柔奴去了。

      这是柔奴第一次去瓦子,以前也曾央着父亲带她去家附近的州北瓦子看戏,父亲总是推说她年纪太小,一次也没成。如今在憋屈了一年多以后,能来瓦子看看,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进了瓦子,只听得各个戏棚里叫好声不断,热闹极了,柔奴根本不知道该选哪个。二叔似是很熟的样子,选了家傀儡戏,在人群里挤了又挤,好不容易蹭到一个能看得清的地儿,没一会柔奴就被精彩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正看的起劲,忽觉得右手臂被人狠狠攥住,勒的生疼,柔奴转头急道:“二叔怎么了,好疼啊!”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婆娘,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大娘,您认错人了吧?二叔?”环顾四周,层层人山,却哪里还有二叔的身影?

      柔奴急得大喊:“二叔,你在哪?二叔?”
      那婆娘凉凉说道:“小姑娘,别叫了,你二叔把你卖给咱们行院了!”
      柔奴惊道:“你胡说,你骗人,你是哪里来的拐子,青天白日的就敢拐带别家小孩!”

      “呵,小姑娘莫叫嚷,咱们可是正经的官家营生,不干坑蒙拐骗那档子事儿。你是叫宇文柔奴吧,瞧瞧这是卖身契,白纸黑字,签名画押,错不了!”

      一纸契书,宛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柔奴,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的古怪到底出在哪里,气得她小脸撒白,拼命想要甩开那婆娘。“我要去找二叔问个明白!”

      可那婆娘的手就像铁钳一般扎住了她,旁边又有两个汉子围了过来,柔奴人小体弱,哪里挣得开。就这样被他们半拖半抱带了出去。周围依旧喧闹,有谁会注意到人群角落中这一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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