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世奈何》妍笑

3、第 3 章

　　3、
　　殷梨亭的老家离武当约有二天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约莫能在华灯时分到达。只是人算远不如天数，午后一场急雨就阻了他们的去路，只得先找地方躲避。
　　荒山野岭只有废弃的旧屋，虽破旧尚能遮风挡雨，杨逍升起火堆，见殷梨亭一直驻足在门口，便道：“不要这么担心，他们兴许只是想见见你。”
　　殷梨亭摇头道：“爹娘一直要我专心修习，若非有大事，他们是不会写来书信的。”
　　杨逍安慰道：“事情也分好坏，你怎知这次不会是好消息呢？所以不要想得这么悲观，等到了殷府之后，一切自然就能明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殷梨亭点点头，愁眉稍展，走到火堆旁坐下。
　　杨逍有些感慨：“那日也是在这样的雨夜，我说我与光明左使只是同名而已，你虽然有怀疑，可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你我便注定要经过一番磨难，才能有今日这般平静的时刻。”
　　旧事种种浮现在脑海里，殷梨亭仍然觉得愧疚：“你为我做得太多，而我却……”
　　杨逍笑道：“当日你为我付了一两银子的酒钱，这已足够我用一生去偿还。”
　　殷梨亭失笑道：“难道你的一生就只值那一两银子？”
　　杨逍深情地看着他：“如果它能换来与你的相遇，对我来说已经物超所值。”
　　殷梨亭面色微红：“我知道这两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你不愿意提，我也不会再问。因为对我说来，别人眼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我只需要了解我身边的你就可以了。”
　　杨逍握住他的手：“有你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可愿与我浪迹江湖？”
　　殷梨亭回望他的眼睛，默默点头。
　　顾忌太多，束缚就太多，只有快意恩仇的江湖，才是最自由的。
　　杨逍轻轻叹息，将他拥入怀中。
　　雨声淅沥，他们的身影倒映在墙上，随着火光摇晃，摇晃。

　　雨停时已近黄昏，他们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到达小城。殷梨亭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为杨逍安排好住所，便匆匆赶回家去。
　　殷家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下人一见到他就欢天喜地通传：“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一个中年美妇闻讯急步走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快来让娘好好瞧瞧！”
　　殷梨亭迎上去道：“爹的书信来得这么急，我就连夜赶回来了。”
　　殷母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你爹这个就是急性子，我都跟他说这事先缓缓，可他非得写信让你回来，瞧把你累得。”
　　殷梨亭不放心道：“娘，家中可好？”
　　殷母拍着他的手道：“都好都好，这事啊等你爹回来再告诉你，可是件大好事呢！”
　　好事？
　　殷梨不禁在心里疑惑。
　　会是什么好事呢？

　　洗净风尘，换上殷母精心准备的华服，穿惯了武当道袍的殷梨亭实在难以适应镜中的自己，倒是殷母在一旁连声赞叹，满意不已。
　　天色已经很晚了，送殷母回房休息后，他还是去了客栈。
　　杨逍正在屋里喝酒，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喝光了整整两坛，浓浓的酒味令殷梨亭忍不住皱眉。
　　伸手推开窗子，凉凉的夜风吹进去，他说道：“你不该喝这么多。”
　　杨逍感叹道：“这家店的独门佳酿玉罗香的确别具风味，难得来上一次，自然要喝个尽兴。”
　　殷梨亭失笑道：“看来这里不是客栈，而是酒铺。”
　　杨逍见他神情轻松，家中想来没有什么意外，终于还是放下手里的酒坛，走向站在窗边的他。
　　一阵风吹来，拂熄了烛火。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殷梨亭笼罩在其中，乌发飞在风中，水蓝色的衣袍被镀上淡淡的光晕，仿佛月下谪仙。
　　杨逍望着他说道：“我该庆幸你平日穿得都是道袍。”
　　殷梨亭不解。
　　杨逍调侃道：“若不然这两年我岂不每日都要担惊受怕？”
　　殷梨亭喃喃说道：“该担惊受怕的人是我才对……”
　　杨逍心念一动，抬起他的下颌坚定道：“答应你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到，宁可负天下人，我也绝不会负你。”
　　那眼中的深情，如此刻骨铭心，灼痛了殷梨亭的眼。
　　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回应他道：“我答应过你的，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就跟你走。”
　　月色薄薄的落在他眼里，一如初见时般明亮。
　　杨逍的手指摩挲过他嘴角，低头吻上去。
　　温柔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融化了彼此的心。
　　殷梨亭在片刻犹豫后，终于还是伸手拥住了他。
　　唇间的纠缠愈加炙热，呼吸淹没在心跳声中，月光静静洒下，将一对相拥的人影映在窗上。
　　杨逍在他耳边低语：“你等了我两年，所以这次轮到我来等你了。”
　　殷梨亭默默点头。
　　他的性子一直有些优柔寡断，但此时却无比坚定。
　　他愿意去做这个选择。
　　纵然因此而隐姓瞒名，消迹江湖。

　　清晨天还未亮，殷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昨日匆忙未来得及准备，殷母便想在今日亲自烧上一桌佳肴，让一家人吃顿丰盛的团圆饭。武当山修行的日子想来是清苦的，她心疼独子，自然格外用心。
　　一个早上忙下来，摆到桌上的菜色越来越多，每一样都令人垂涎三尺。殷父看着源源不断端上来的盘子，只得说道：“好了好了，别忙活了，快坐下来吧。”
　　殷母笑逐颜开道：“你们先吃，厨房里还有呢，我再给你们做。”
　　殷梨亭连忙拉住她道：“娘，您看我们就三个人，这菜都多得没地方摆了，您要是不入坐，我和爹也没心情吃啊。”
　　殷母拍拍他的脸，笑道：“好好好，今天啊儿子最大！”
　　她在桌边落座，拿筷就不停地往殷梨亭碗里夹菜：“来，尝尝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娘特地为你做的。”
　　受了冷落的殷父在一旁摆脸色：“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别总把他当小孩子。”
　　殷母瞪了他一眼：“孩子再大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哪像你呀，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殷父不服气道：“我哪不心疼了，我怎么不心疼了？儿子，吃肉！”说完，便从盘子里夹起一块最大的东坡肉塞进殷梨亭碗里，炫耀似地冲殷母挑眉挤眼。
　　殷母却懒得搭理他，笑眯眯道：“梨亭啊，这次我们叫你回来，是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殷父搭腔：“你娘为这事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就差你点头了。”
　　殷梨亭听得一头雾水：“爹，娘，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呀？”
　　殷母拍着他的手道：“傻孩子，当然是你的婚事啊！”
　　殷梨亭神情凝结，愣在原地：“……什么？”
　　殷母娓娓说道：“前些时候我去庙里烧香，正巧遇到纪夫人，她提起自己的女儿拜峨眉灭绝师太为师，一年难得回几次家，如今都双十年华了还没个婆家，心里着急的很。我一想这不正是天作之合吗，就找媒婆前去说合，没想到纪家也正有这个意思，咱们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了。”
　　峨眉？纪家？
　　难道是那位纪晓芙姑娘？
　　殷梨亭想起去年曾经有一位峨眉弟子代灭绝师太前来武当为张真人祝寿，便是自称叫纪晓芙。当日他只是觉得这位纪师妹谈吐不俗，举止从容，远胜于同行的丁敏君，令人印像深刻。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名字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殷母接着说道：“那位纪姑娘我过去曾经见过一二面，长相品行都是拔尖的。纪家与我们殷家门当户对，武当峨眉又都是江湖大派，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纪老英雄都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呢。”
　　殷梨亭回过神，猛得站起来道：“不，我不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