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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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数不清的分分秒秒，当重逢就在眼前的时候，却只能手足无措。
殷梨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是离开时的模样，一袭浅灰色长衫在夕阳下愈发俊逸，嘴角轻挑，眉目含笑，始终那么狂傲不羁。殷梨亭眼睛有些发涩，低头踌躇不语。
他一直想要见他，可也害怕见到他。
这份思念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明明刻骨铭心，却无法诉于人知。
杨逍率先打破沉默：“对于我这个远道而来的故人，殷六侠是否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地主之谊自然是要尽的，殷梨亭虽然不喜欢喝酒，却知道哪里有好酒。三巡过后，又带他找了间宽敞舒适的客栈，吩咐店小二更换茶水和被褥。杨逍就坐在窗台的位置，手里提着一只酒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碌。殷梨亭回头的时候正撞上这道目光，脸上一躁，匆匆说道：“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杨逍喝着酒，表情始终那么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殷梨亭难以形容心中的失落，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心中曾有期待，所以更无法接受现在这种故人重遇般的淡漠。
本就不该有任何幻想的，过去种种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兴致，两年时间足够平复所有激情，当一切归于平静，他的出现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果然是在自作多情，不是么……
殷梨亭故作镇静，若无其事道：“这里距武当山很近，入夜后山风很大，还是不要开窗的好，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欲拉开门，一只手突然伸来按住门框，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你难道就没有话想对我说么？”
殷梨亭身体僵硬，咬唇低语：“没有。”
那只手缓缓滑下，滑下，直到握住他的手掌，霸道的让他转身面对自己，语气里充满失望：“这么说你不想看到我了？”
殷梨亭下意识道：“不，我……”
杨逍抬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如春风般扩散，一字一句清晰道：“可是我想见你，一直都想。”
佯装风平浪静，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想要确认他的心意是否如初，却无法再忍耐下去。
相思有多苦，这份情就有多深。
他将他拥入怀中，兑现了两年前的誓言：“我回来了。”
情之所致，忘乎所以。
殷梨亭埋首在他怀里，手缓缓抬起，终于抱住他。
这个动作就是对所有情感最好的回应，就算曾经有疑虑，也已在此刻烟消云散，杨逍欣喜若狂，在他耳边低低说道：“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可换来的只有一身骂名。这世间有太多无奈的事，但至少还能够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所以我回来了，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们之间，无关江湖争斗，无关门派恩怨，从相遇到相知，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殷梨亭并不擅言辞，面对这番情深义重的话，他只是默默点头，但对杨逍来说这已足够。
门外走廊时不时有人走动，殷梨亭终于还是挣脱他，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个女子，你认得她吗？”
杨逍没有正面回答：“她是罪有应得，与人无尤。”
殷梨亭想到她怨毒的眼神，皱眉思索道：“她似乎很恨我，甚至还想杀了我，难道我们以前结过仇怨？”
杨逍拍拍他的肩安慰：“别去想这些了，你只需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靠近她便是了，而且眼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做决定。”
殷梨亭疑惑：“什么事？”
杨逍神情凝重：“你一定要想清楚，因为它会带来十分可怕的后果。”
见他认真的模样，殷梨亭也不禁担心：“到底什么事？”
杨逍拖长语调：“就是——”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铺好的床，低头靠近眼前人，喃语道：“就是你今晚要留下来么？”
殷梨亭红透了脸，躲避他的眼神，不敢去看他。
杨逍捏起他的下颌，靠得愈来愈近：“不如我替你做决定吧……”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让他们间的距离化为零，就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刹那，殷梨亭却躲开了，匆忙说道：“我……我还是回去吧。”
杨逍失望地摇头叹气。
殷梨亭愈加窘迫：“你休息吧，我走了。”
原本就只是想戏弄他一下，现在恶作剧的效果达到了，杨逍也敛起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微笑地望着他，目光中柔情无限：“明天我还会在这里。”
他没有说下一句话，但是殷梨亭听懂了。
——你随时都可以来。
他们已不再天隔一方，重遇之后不应该再被旧事纠缠，所以杨逍隐瞒了那叫花女子的身份。
那是属于两年前的恩怨，他不想殷梨亭知道。
明教四分五裂，他无可奈何，厌倦了勾心斗角，便是有片刻宁静，那也是好的。
至于其他，他已不愿去想。
殷梨亭回到武当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守门的小道童见到他急忙送来一封信，说是殷家派人送来的，令他有些意外，信中寥寥数字确是殷父笔迹。
——家中急事，请速归。
他在幼年时便已拜师武当，与家人聚少离多，无法尽孝堂前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这信上的字迹落笔匆忙，殷梨亭心觉不安，急忙便又要下山。
俞莲舟从院外走进，见状询问道：“都这么晚了，还要下山去么？”
殷梨亭应道：“家中突然来信，我想回去看看，二师兄，你代我向大师兄说一声吧。”
俞莲舟点点头道：“山路难行，你自己多加小心。”
殷梨亭道了声谢，快步下山去。
他蓝色的身影奔走在夜色下，脚步匆忙急躁，却突然一顿。
如果就这么走了，杨逍该怎么办？
留他一个在客栈里么？
还是……
恍恍惚惚想了一路，不知不觉已走到客栈前。店小二打着哈欠替他开门，只当他是晚归的宿客，没有多加询问。
客房就在眼前，敲门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而门却在这时开了，杨逍对着他笑：“你是打算想好开场白再进来么？”
殷梨亭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我……”
杨逍晃晃手里的酒壶：“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想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你为何要去而复返，难道武当门规禁严，过了时辰就不让人进门了？”
殷梨亭无心与他玩笑，犹豫着道：“我有事要回家一趟，可能需要几日，所以……所以……”
杨逍接下去道：“所以你来告诉我一声？”
殷梨亭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杨逍叹了一声：“那好吧。”
殷梨望着他欲言又止，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头时，看到杨逍对他挥手道别，心中不禁失落。
他很想邀他同行，但却说不出那句话。
或许是怕得到的答案是拒绝吧。
夜色深沉，他骑门走在静寂的街道上。一条人影站在不远处的路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细长，一匹骏马在身边轻嘶。
殷梨亭停在原地，愕然地看着眼前人。
杨逍翻身上马，说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他早已猜到他的心思，之所以沉默，是希望能听他亲口说出来，期待虽然落了空，却不妨碍他与他同行。
总需要一个人去主动的，如果计较那么多，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人紧跟几步，终于并肩而行。
目光相遇之时，那双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充满欢喜之情。
他已经得到回报了。
这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