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侍应生》锦小一

6、第六章

　　魏矩墨的俱乐部的名字是“水沙”，顾之烙觉得有些奇怪，在很久之后问起名字的由来，魏矩墨才说——“水是水，沙是沙，永远也融合不到一起。”

　　“——是划清界线的意思吗？”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两个人的谈话，在那之前，魏矩墨对顾之烙的印象一点也不好。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安德森。

　　所以，当魏矩墨睡到中午起来吃午饭的时候，在饭桌上看到顾之烙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脸色自然是很差的。

　　“能受到您的邀请，真是我的荣幸。”那个只有十八岁的打手一副由衷的感到荣幸的摸样对自己的母亲，用一副称赞女皇般的口气说。

　　“你太客气了，只是便饭而已。”坐在餐桌上座的母亲柔声说，看到魏矩墨下了楼，便说，“过来，矩墨，这是你父亲派过来的人。”

　　“啊，已经见过面了，”不等魏矩墨说话，顾之烙站起来微笑地看向自己，“是吧，矩墨少爷，前段时间多谢关照。”

　　关照？哼，明明是在讽刺自己，魏矩墨瞪着对方，但是顾及到母亲在座，只好乖乖地坐在母亲的右手边，对面便是顾之烙。

　　“你从小就住在美国，吃的惯中餐吗？”魏夫人转头问顾之烙。

　　顾之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我很喜欢中餐，在美国很难吃到地道的中餐呢。”

　　“哼，”魏矩墨支着下巴，忍不住冷哼一声，“中文也很好噢？”

　　就算是中国人，从小长在美国，发音也会奇怪吧，不过顾之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啊，因为长在唐人街的关系，”顾之烙微笑着回答魏矩墨，“那里全是中国人，还有些人讲的都是方言，我只能听懂少部分。”

　　“摆饭吧，”魏夫人吩咐家里的佣人。

　　魏矩墨打了个呵欠，做晚上生意的人，白天好像总是睡不醒，不知道对面的那个小孩精力怎么这么充沛，难道是自己老了吗……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佣人为他准备的果汁准备饮用。

　　正在想喝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顾之烙手里拿着葡萄酒，忍不住问：“你成年了吗？”

　　“今年刚满十八岁，”顾之烙优雅地啜饮葡萄酒说，“我有在‘水沙’登记身份证噢，是春天的时候生日。”

　　“咦，小烙在矩墨这边工作？”魏夫人有些惊讶，“这是……？”

　　“因为……”

　　“因为有的帮派派人来杀我，他在我这边暂时做侍应生来暗中保护我，”魏矩墨迅速打断顾之烙的话，“这是父亲派他过来的原因……”然后转头看向顾之烙，“对不对？”

　　顾之烙看到对方原本那双傲慢的墨蓝色眼睛里，带着一种请求——虽然看起来依旧很强势。

　　“啊，是这样的，”顾之烙微笑着看向魏夫人，“因为安德森先生十分担心矩墨少爷的安全，我认识那边派过来的杀手，因此派我提前预防。”

　　“是吗？”原本端庄大方的魏夫人，听到这句话微微低头，如珍珠般的眼泪从眼角处潸然滑落，“……是这样吗？”

　　顾之烙愣了愣，这位母亲表现出来的伤感，既不像关切儿子，也不是十分焦急的样子，只是让人觉得……她很欣慰？

　　魏夫人是来自中国的一个古老的大家族，在清朝时期是满族的贵族，改革开放以后将姓氏改为“魏”。魏夫人今年的年纪是四十三，但是看起来非常年轻，穿着黑色的中式旗袍，披着丝绸的红色披肩，看起来雍容华贵如同盛开的牡丹。明明不施粉黛，却能让看的目不转睛。

　　此刻落下眼泪，让人看的十分心疼。

　　“我先告辞一下，”魏夫人站起来，声音有些忧伤，“你们先用吧。”

　　“好的，”顾之烙欠身离座，目送佣人扶着魏夫人上二楼的卧室。

　　顾之烙回头看了魏矩墨一眼，那个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饭，注意到顾之烙的视线，抬头看了他，继续吃饭。

　　魏夫人住在郊区的别墅里，只有周末的时候，魏矩墨才会回这边，平时都是住在俱乐部的。今天顾之烙是听从了罗恩的建议来找魏夫人的，按照罗恩的说法就是“应该去魏夫人那里碰碰运气。”

　　不过现在看起来，魏矩墨并不想让魏夫人得知安德森真正的目的，甚至编派出了那种有关性命的借口。

　　“你怎么过来了？”魏矩墨忽然出现在顾之烙的背后。

　　顾之烙这会儿正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佣人给他泡了茶，虽然秋末让人有种萧瑟的感觉，但是花架边的菊花艳丽盛开，让人几乎忘却了之后接踵而来的寒冬。

　　“啊，过来碰碰运气而已，”顾之烙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也许夫人能帮我一起劝说您去美国呢？”

　　“我不会去美国的。”对方固执地重申自己的意愿。

　　顾之烙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如果你告诉我母亲的话，下场会很惨。”对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顾之烙看着对方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知道魏矩墨不是在开一个适合喝午茶的时候的玩笑。于是他站起来看着那个男人：“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这是您父亲的命令，我必须执行它，因为他是我的老板，而不是您。”

　　仿佛被激怒的雄狮，那个男人伸手一把扯住顾之烙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他并不想这么粗暴，虽然被称为□□太子，但是他还从来没出手揍过谁，可是这个人总有让自己愤怒的天赋。

　　他扬起手，但是迟迟没有落下去。

　　那双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粗暴的行为有一丝恼怒和畏惧，好像他们只是在聊着今天的天气。他看起来如此的从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吓到他一样。

　　这就是从父亲身边来的人吗，即使看起来态度是如此的卑微，而实际上却是那么倨傲和平静。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这个少年，白皙的皮肤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点苍白，他的眉眼细长，黑色的眼睛却有种不符年龄的寂静，这种如同死寂般平静的黑暗却让人感到没由来的心疼。

　　魏矩墨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在暧昧的灯光，他的笑容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般甜蜜，他竟然有种希望这样的笑容是为自己而绽放的冲动……

　　这个时候，他的手好像再也落不下去了。

　　于是魏矩墨放开了顾之烙的衣领。

　　“滚出去，”魏矩墨冷冷地对顾之烙说，“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顾之烙抚平被魏矩墨拉皱的衣襟，语调依然平淡：“您……是指夫人的事情吗？”他看着站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薄薄的嘴唇傲慢地抿着，拒绝透露一切信息。

　　“夫人比起您来，似乎更想见到安德森先生，”顾之烙柔声说，“如果她听到安德森先生希望您去继承美国那边的生意，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看到了……我的母亲有点神经衰弱症……”魏矩墨忽然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来，“我是被舅舅抚养大的，等我懂事的时候才让我接近母亲……在那之前我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那一天，但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将视线转向另一边。

　　“但是……？”顾之烙走过来，将手轻轻地放到魏矩墨的肩膀上。

　　“……但是，母亲向着我跑过来后，又跑向我的身后……”魏矩墨将手轻轻地盖住自己的眼睛，“她在我身后站了很久，然后才转过身问我……‘你父亲呢？’。”

　　顾之烙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上面的指节有些苍白。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魏夫人听到自己来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他原本是试探着说出刚才那些话，没想到那是事实。

　　对魏夫人来说，这个孩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个远在纽约的安德森而已。

　　比起儿子的生命来，她大概更想见到安德森本人。

　　“我……我很抱歉，”顾之烙微微俯身，他能闻到这个男人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对方的经历让他对于顾之烙原先的经历，那么轻易地重合了，他柔声说，“我不会告诉夫人这件事情——直到您愿意跟我回纽约……”

　　“我永远不愿意去那个地方。”魏矩墨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干脆而直接，尽管他的手指依然没有离开眼睛。

　　顾之烙看着这个男人英俊的侧脸，也许在他的手指之下，那双墨蓝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忧伤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他没必要再说些什么，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某个心理学家说，这种举动能够带给对方某种心理上的安慰。

　　“那么……我先告辞了。”顾之烙拿起旁边石凳上的外套，“请帮我转告夫人，谢谢今天中午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