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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

  •   “喂!大叔!”
      大叔?林响有些意外。他没料到章子筠会这么快跟过来。
      章子筠的脸色比在天台那会儿红润多了。估计缓过劲,又开始张牙舞爪,叉着腰拦住林响的阵势,活脱脱像只争抢地盘的猫儿;仿佛能从那身薄如蝉翼的衣料下面寻出几根竖起的猫毛。
      她年纪不过十七、八,青春正好,即便发怒也是极可爱的。粉扑扑的脸颊让常人理解中的‘恶’字,化解成少女应当的娇羞。林响透过她,无形中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是恶狠狠盯着他,却并不让人生厌。
      章子筠被他盯得久了,不自觉仰高了脖子,以为又多一名裙下臣。半晌不见他言语,不乐意起来,“大叔,你看够没有?”
      “你以为我在看你?”林响失笑。
      章子筠鼓起腮帮子:“不然你在看谁?”
      林响用手指了指她的后方,有家餐厅正推出下午茶优惠,“那里的特惠价更抓眼球。”
      章子筠翻翻白眼,耍起无赖:“你先说清楚,我欠你什么人情?你有恩于我吗?有救济过我吗?凭什么义正言辞地说我欠你的!”
      “你请客吗?”林响眼睛发直了,是饿的。
      章子筠愣神,“干嘛请你?你没钱吗?”
      “还差一块。”他困窘地数了数买水果剩的零钞,还真就差一块。现在的水果太贵了,几个苹果二十块无影无踪。
      他求助地望向一脸不悦的章子筠,“真的不能请客吗?”
      “拿你的手机号码交换。”
      “我没有手机。”
      章子筠似笑非笑地嘲讽,“大叔,你一把年纪了,卖萌不觉的可耻吗?”
      这个词倒新鲜,林响仿佛得了最动听的赞扬,笑嘻嘻地满心接受:“挺有趣的形容。卖萌?”他习惯性地摸了把后脑勺,同她道了声再见。
      章子筠及时拦住他,举起手机便是一顿闪拍,办完手头的事,这才洋洋得意地说:“大叔,我变个魔术给你看吧。不用多久就能知道你的底细。”
      她继续挥动手机,“我的魔术是一种人工解密系统,俗称:人肉搜索。瞧着吧,非把你剥皮抽筋,无所遁形!”
      出于好奇,也是照顾剧本,林响真的耐心等待章子筠的‘意外之喜’。
      不久,章子筠得到了最新情报。她兴高采烈地浏览帖子,一面嘟囔:让你好看,同时食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游走,像极了雄纠纠气昂昂的指挥家。突然间,她的手停住了,耀武扬威地神情一瞬间凝固,再望向林响时多了几分震惊与错愕。
      她把手机正面翻过去,让对方仔细瞧个清楚。
      内容无非是揭露他如何犯事,如何家道中落,曾经又是如何风光。林响习以为常,心下的感触并非为那些陈年往事,而是感叹世事变迁,要学的实在太多。
      “你就是林响?”章子筠还沉浸在惊诧中。关于林响的故事,她比帖子里的发言人还要熟悉。“你居然是林响。我原以为有多么了不起。”
      她眼中的热情转瞬即逝,浮现出的画面是最亲近的表姐被一群不良少年奚落,其中为首的便是林响。表姐眼看自己苦熬两年才敢递交出去的情信,被林响麻利地撕成碎片。他只消扬扬手,一颗少女的心就此化作‘霜雪’,将各色版本的流言蜚语随着一片片纸屑散落整个校区。
      她记得表姐没有哭,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捏得好疼好疼。从此以后,她没有看过表姐哭,也没有见过一声笑。
      “我们见过的。”章子筠选择就此隐埋。当时五岁的自己打扮成丘比特的模样,替‘爱神’把喷得香死人的情信塞到林响手里,无疑是她干过最最愚蠢的事。她意味深长地调笑:“现在,可是你欠我的了。”
      她笃定他们还会再见。
      林响不明所以,十年前章子筠还是个孩子,哪能和他有过交集?他原先是不够正经,倒也没有恋童的怪癖。或许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宴席上见过吧。这倒也好,多点渊源才好办事。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交出手机号码,无非想勾起对方的好奇心。章子筠虽然好胜,到底是端着大小姐的架子,随便一个人在她面前故意不理会,她只怕比对方更加冷淡。所以他才把赌注下在白洁的身上,事态没有按照她所期望的发展,是怎么也咽不下气的。总归,她还不是太坏,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偷偷跑来看动静。
      只是章子筠那句‘是你欠我的’,让他再次想到方蔚。

      三天后,他找来了方蔚工作的地点。
      那是家不怎么样的小企业,租用的写字楼已经残旧,隔着窗户已能看光人员情况。没有单独的部门,除了一间经理室,所谓的财务,业务,后勤全用毛玻璃在办公桌上隔成一个个不同阵营。还有好几张桌子是空着的,连个内线电话都没有。方蔚要接外线还得远渡重洋,跑去另一头的会计那儿接听。
      她匆匆忙忙的喂了一声,听见是林响,着实愣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见窗外有只手晃了晃,猜到应该是他,便挂断电话装作去上厕所。
      林响穿着一件纯棉t恤,和挂着许多口袋的工装中裤,帆布鞋应该是新买的,鞋帮子一尘不染,白得有些扎眼。比起刚出狱那天,倒是精神许多。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和他站在一起让方蔚感到特别局促,生怕被熟人撞破。
      “来这边。”她压低地嗓门,埋头往电梯口走,那边有防火通道。因为很少人经过,她这才放开胆子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的学历不差,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林响显得很关心。
      方蔚不耐烦地说:“没事是吧?那就这样。”
      她想走,手腕却被林响抓住,顿时觉得那块地方像被烤红的烙铁熨过,烫得她一下弹开身,大喊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请你吃饭。”他说得很诚恳。
      方蔚回绝得也很干脆:“用不着。”
      “你一定得去。我保证让你有所斩获。”
      “喂,你觉得我们好到可能把酒言欢了吗?”她觉得林响能产生这样的念头已经十分可笑。
      林响坦然迎对方蔚不屑的眼神,一字一句都透着无比的深意:“相信我,你该恨的人绝对不是我。因为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潜台词是:你弄错了对象。
      方蔚想破了脑壳也想不透,他说这话究竟有何用意?至少他言之凿凿,眼神坚毅,不像是推脱罪责。如果是真话,她的仇人又是谁?
      方蔚想到了秦星,连忙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帮忙查找所有关于车祸案的报道。秦星从不问为什么,爽利地回了句:OK。与此同时,她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赴约。
      下班后,她不疾不徐地来到写字楼门口,一眼便瞅见林响。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一边纳凉一边悠闲的等着她。傍晚的余晖拉长了凤凰木的影子,将他整个人隐没,仿似拥入自己身体里。他看着目标出现,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含蓄地打声招呼,请君入瓮。
      从内心来讲,方蔚半点想吃饭的意思都没有,之所以能忍耐至今,无非等着对方给句痛快话。林响似乎得了健忘,再也没有提过‘仇人’的话题,反倒是对她的经历关注过头。
      “我很好奇,你怎么从交警大队离职了?当年你可是超高分考进去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方蔚深吸了口气,酝酿许久,说:“如果你再不揭晓谜底,我一定会将这杯酒泼到你脸上。”她两指夹住高脚杯,按在玫红的餐布上来回推拉。
      这是间高级餐厅,她不愿丢了体面。若是逼急了,她连人都敢丢。
      林响绝对相信她的真心,举手投降:“我不过想请你吃顿饭,当作赔罪也好,当做良心不安也好,才会撒谎哄你来。”
      方蔚听完,酒已经泼了过去,冷笑一声:“味道可好?可够?”不待林响回答,反手又是一杯。众人目瞪口呆,她却重新坐回位置,铺平腿上的粉色餐巾,“点菜吧。”
      服务生躬身伺候,生怕出个闪失。
      林响强颜欢笑,顿觉眼眉都似透着葡萄香。他继续维持君子风度,低声说:“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菜式你做主,不用在意价钱。”
      “我只挑最贵的。”她扫都不扫菜单。
      林响莞尔而笑,顶着一脸的红酒优雅离席。直至甜品上来,他都没有回来。
      不会是放鸽子吧?方蔚既担心又颇感心痛地翻钱包,若是他逃之夭夭,这顿饭可就吃掉她三分之一的薪水。最可怕的是她发现钱包和手机居然不见了!难道是她吃得太投入遭贼了都浑然不知?她撩起桌布,地下空无一物,连对面的椅子她都查过,并没有钱包的下落。
      她心虚地坐回原座,避过服务生投过来的怪异眼神,同时开始排查记忆中可能遗漏的地方。忽然,她想到了林响。这一次,她很想掴自己一耳光,心里已将此人骂了千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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