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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请君惜欢 ...

  •   第五章请君惜欢

      一个星期后,令整个校园沸沸扬扬的音乐社事件,终于拉下帷幕。
      也许是迫于学生的压力,又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校长做了妥协。事情解决得很圆满,笛卡音乐社依然保留了它承菁第一社团的地位。而身为此次事件的导火线之一,英语学院的转校生赵敏敏,也顺利地转入艺术学院就读。
      如果说这是一个奇迹,那么林奕君,就是创造奇迹的人。
      经过这件事情,林奕君在校内的人气直线飙升,又一次占据了校报的头版头条,并被冠以“胜利女神”的称号。
      这一天,林奕君正慵懒地卧在校园的小树林里。两本厚厚的原文书并排放着,被枕在脑袋底下,手里握了瓶喝了一半的橙汁,闲适中透着惬意。
      这样的惬意,令詹雅茹有些愤怒。
      “林奕君……”她默默念着。
      仿佛生来就是和她作对的,自从大一开始,这名字的主人就成了她生命中的梦魇。那么懒散地生活着,脸上永远挂着不经意的微笑,却众星拱月一样,被那么多人喜欢着。
      用力咬了咬唇,詹雅茹握紧了手。
      在承菁学院里,她才该是最优秀的。就像叔叔和姐姐一样。
      但是她却把一切都破坏了。只要有她在,承菁第一人是她,学校最优秀的社长是她,连战无不胜的胜利女神也是她。
      即使借助了父亲了力量,不断地打击她,压制她,却仿佛一点用都没有。风波过去,笛卡音乐社还是伫立不倒。
      她费尽心机,才弄到数十人的签名。而林奕君,却不费吹灰之力,让几乎所有的承菁学生为她联名上书。想起爸爸收到联名信时的责备眼光,就好像在指责着,她是詹家最没出息的女儿。
      而那个她从小就恋慕着的少年,那个冷言冷语拒绝了她的少年,却只对林奕君另眼相看。
      他不愿多看她一眼,却愿意听林奕君滔滔不绝地说话。他不愿和她说一句话,却愿意和林奕君一起吃饭。
      每次见到他们走在一起,她都难过得想哭,酸酸涩涩的委屈,仿佛要将她整个地淹没起来。
      “咦,雅茹?”林奕君睁开眼睛,对着她微笑。
      手指颤了一下,詹雅茹挺直了背,迅速掩去眸中的脆弱。
      “你赢了。”她冷冷地说。
      林奕君坐起来,背靠着枫树,道:“这样的竞争,有意义吗?”
      “作为一个胜利者,你当然可以摆出这样的姿态。”最讨厌这样的人,明明将别人击得惨败,还一脸平静地将话说得冠冕堂皇。
      “在刚进入承菁的时候,我们并不是这样的。”林奕君蹙了蹙眉,有些忧伤。
      三年前,她,洛盈盈,宋佳颖,以及詹雅茹四人,被分配在同一个宿舍。在朝夕相处中,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并逐渐融入了对方的生活。
      她们一起K歌,一起翘课,一起野营,一起去郊外放风筝。那段单纯而快乐的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然而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也许是她第一次夺得校园风采大赛,被人戏称为承菁第一人那天起吧,詹雅茹开始渐渐疏远她,避开她,到后来,甚至决然地搬出宿舍。
      她曾经想过挽回,却被拒绝得彻底。
      承菁,不需要两个女王。詹雅茹这样说。
      而每一次的竞争,都让她们的关系变得更为冰冷。而她,也越来越少见到那个骄傲而美丽的身影。
      “当初吗……”詹雅茹冷冷地笑。
      当初如此亲近的朋友,却变成如今的针锋相对,真是讽刺。
      “我做错了什么吗?让你这样气我?”这一直都是林奕君心头的疑问。
      “你做错了什么?”詹雅茹重复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夺走了她的骄傲,夺走了爸爸对她的赞许,夺走了羽然的注意力。她夺走了她的一切,却还那么无辜地问:我做错了什么?
      “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错了,是我不够优秀。”她骄傲地挺直了背,道:“这个学期你要办校园音乐会对吗?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什么意思?”
      詹雅茹淡淡抬眸:“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希望今年的明星社团,不会被爱乐协会取代啊。”
      这次的社团巡礼月,笛卡音乐社的校园音乐会是其中一个重磅活动。而另一个重头,正是詹雅茹所在的爱乐协会组织的校园歌手大赛。
      而两个活动的成功与否,更关系着一年一度的明星社团评比。不知这次承菁唯一明星社团的殊荣,会被谁摘走?
      这是她们间的又一次较量,也是最后一次。
      大学三年来,林奕君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挫折。她并不服输,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挑战。明年,她就要前往德国留学,她们间的竞争势必不会继续下去。所以,她将凭借在承菁的最后时间,与她进行最后的竞争。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承菁第一人,就让一个月后明星社团评比的结果来决定吧。

      & & &

      真是……很没意义的较量啊!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骄傲身影,林奕君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再也没有睡觉的兴致,林奕君抱起厚厚的原文书,去图书馆还了之后,径自朝校门口走去。
      她想去音像店买些CD,再去花市逛上一圈。羽然似乎很喜欢小动物。在看到那种慢慢在水中爬行的乌龟,以及毛茸茸的袖珍小白鼠时,他的眼神会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看起来好单纯好柔软。
      她喜欢他那样的眼神,为了那眼神,即使买一百只乌龟送给他,也是值得的。
      怀着愉悦的心情朝花市走去,买了一对巴西彩龟,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
      轻轻细细的抽泣,带着淡淡的鼻音,是那种很容易引起别人怜惜的声音。
      林奕君转过头,顺着哭声望去。
      那是个绑着公主辫的小女孩,大约只有十岁的样子。她穿着做工精细的洋装小套裙,脖子上打了个小小的领结,贝壳状的纽扣在阳光下发着温润的光芒。
      这小女孩,像个娃娃般精致。
      而娃娃正在哭泣,泪水从眼眶流出,滑过柔嫩的面颊,楚楚可怜的模样。
      在她身边站着个中年男子,一身脏乱的劣质西装,目光闪烁不定。他蹲下身子,似乎想要将小女孩抱起来。
      小女孩拼命地挣扎,小小的拳头捶击着他的背部,肩膀剧烈的颤动着。
      一种怪异的感觉在林奕君心头掠过。
      从衣着上看来,小女孩该是有着良好的出生。再怎么看,那猥琐的中年男人也不像是她的家长。
      难道是——诱拐?
      她立刻大步走上前去,指着男人的鼻子,大声喝道:“你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
      “你……你妹妹?”男人的眼神闪了一下,偷偷打量着四周。
      只见有些路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朝这里围了过来。
      小女孩含着眼泪,睁大了眼睛,向林奕君张开手臂,呜呜地哭泣。
      “你再不把她放下来,我叫警察了。”林奕君厉声道。
      男人抽了抽嘴角,陪笑道:“是你妹妹吗?我看她一个人迷了路,正要想办法找她的家人呢。”
      “是吗?”林奕君笑了笑,从他手里将小女孩夺了过来,道:“既然这样,那现在你似乎可以……”
      “是,我是该走了。”不甘心地看了小女孩一眼,男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林奕君拿出纸巾,擦拭着小女孩脸上的泪水,道:“别哭别哭,告诉姐姐,你家住在哪里?”
      “呜呜……”小女孩抽着肩膀,将小小的埋进林奕君怀里。
      林奕君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不住地安慰着。
      真是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公主啊。刚刚脱离虎口,又将满满的信任交了出去,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好不容易,小女孩不再哭泣,扬起漂亮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这样的眼神,真是太有杀伤力了。
      林奕君立刻母性泛滥,只想好好地疼爱她。
      “要不要喝珍珠奶茶?姐姐请你呀。”哭了那么久,应该很渴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带着小女孩在奶茶店坐下,为她点了杯奶茶,而自己要了橙汁。
      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林奕君问:“对了,小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还有,你家住在哪里?或者把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告诉我。”
      小女孩“啊”了一声,随即眼眶一红,仿佛随时就会落下盈盈的泪水。
      “唉,唉唉,别哭呀。”林奕君手忙脚乱地道。
      天啊,她可从来没和孩子打过交道,也从来没看过那么爱哭的小姑娘。而且不可否认,这小女孩格外惹人怜爱。让她哭泣,实在是种罪过。
      小女孩扁扁嘴,委屈地看着她。
      “不过,你总要把名字告诉我吧。”林奕君苦笑。
      “啊……”小女孩眨眨眼,指了指嘴巴,摇头。
      “难道说……”林奕君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难道说你不会说话?”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会是个哑女吗?
      偷偷舔了舔上唇,小女孩点头。
      “你会写字吗?”抱着一丝希望,林奕君问道。
      小女孩摇头,一脸的无辜。
      “那么……你认识回家的路?”十岁的孩子,一般来说,已经可以认路了吧。
      迟疑了一下,小女孩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托着下巴,林奕君望了她一会儿,叹气。她实在对这孩子没什么信心。
      不过,再怎么样都要试试看。

      跟着小女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了一个小时候,林奕君终于放弃了希望。
      “我想,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林奕君无奈地道。
      小女孩垂下眼睫,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也许该送你去警署,警察应该可以找到你的家人。”林奕君想了一下,道。
      “唰”地一下,两行泪水从小女孩的脸颊滴落。用力抓着林奕君的衣袖,幼嫩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或者,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跟我回去。”林奕君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道。
      闻言之下,小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对上她忽闪忽闪的目光,林奕君顿觉一阵无力。
      谁能告诉她,她是捡回了个什么样的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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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经两天过去了!
      林奕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报纸,电视,以及网络。照理说,家里丢失了孩子,应该会借助媒体的力量找寻才对。可惜,却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佳颖和骆盈盈两人,和小女孩倒是相处得很好。
      记得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两个丫头竟不约而同地伸出手,一左一右捏上小女孩粉嫩的脸颊,用诱哄的口气道:来,笑一个!
      而当问起小女孩名字的时候,她们也的确比她有办法。
      “来,妹妹,让我们猜猜你的名字。如果猜对的话,你就点头。猜错了就摇头,可以吗?”宋佳颖笑眯眯地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开心地笑起来。
      乳名应该比较好猜。骆盈盈推了推眼镜,信心十足。
      “嗯,是不是叫宝宝?”家里的宝贝,没错吧?
      小女孩眨了眨眼,很不给面子的摇头。
      “那……菲菲?”这个字,女孩子满常用的。
      继续摇头!
      “——依依?”很秀气的名字。
      还是摇头!
      “——倩倩?”
      摇头摇头!
      “——月月?”
      “……”小女孩瞅着她,连头也懒得摇了。
      “——卿卿!”
      “你以为在写小说啊,那么青楼的名字。”宋佳颖鄙视地道。
      “我还没说春花呢?”骆盈盈哼了一声。
      “还是我来!”宋佳颖推开她,决定亲自出马。
      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小女孩做了个口型。
      “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宋佳颖问。
      小女孩点了点头。
      “再做一次吧,来,乖乖再做一次。”
      小女孩又将口型做了一遍。
      “华——华华?”宋佳颖迟疑地道。
      小女孩摇头。
      “——娃娃?”
      “……”
      “——环环?”
      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还是摇头。
      “难道是——欢欢?”骆盈盈拍掌道。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女孩的名字终于浮出水面。
      然后,盈盈和佳颖两个,开始全心全意地疼宠这个孩子。她们将詹雅茹的床铺整理出来,铺上厚厚软软的被褥,放上松松的枕头,还特地去买了个□□熊,说是让欢欢抱着睡觉。
      但再怎么疼宠,欢欢毕竟还是得回家的。
      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那她就必须去警署报案。林奕君下定决心。
      毕竟,总不能一直让欢欢住在宿舍。这不管是对她们三个,或是对欢欢来说,都是不适合的。
      还有,因为忙着欢欢的事情,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羽然了。去找他吧,顺便让他帮忙寻找欢欢的家人。
      想到这里,抱起装着乌龟的瓷盆,林奕君离开宿舍,朝商学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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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羽然吗?他已经两天没有来上课了。”
      林奕君皱起眉头,莫明地有些不安。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望着陆易峰,她问道。
      “羽然身体不太好,也许是感冒发烧了。”靠着墙壁,陆易峰猜测道。
      “他常常不来上课?”
      “也不是常常吧。”陆易峰想了一下,接道:“我正要去找他。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跟来看看。”
      “啊……可以吗?”林奕君迟疑地道。
      “哎呀,罗嗦啦。你究竟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抱着手里的乌龟,林奕君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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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五年,再次来到程公馆的门口,林奕君有些恍惚。
      依然是雪白的墙壁,大理石的台阶,棕色的镂花木门,透着一股子贵气。就仿佛门里门外,是完全的两个世界。
      白色的外墙上,零零落落地挂着些绿色的藤蔓,一直爬到二楼的窗台。这是五年前没有的。那时候,洁白的墙,纯粹而干净,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
      顺着藤蔓望去,林奕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曾经在这里徘徊着,虔诚地寻觅那个温柔而善良的影子。每天一大早起床,顾不得吃早饭,就匆匆赶来程公馆,只因为担心来得晚了,会错过见他的机会。
      风雨无阻地等待着,等来的,却是他母亲冷漠地驱赶。
      所以,对这块地方,她是有些害怕的。怕被他的母亲认出来,怕被再一次地赶走,怕他母亲再也不让他们见面。
      这种恐惧,是渗透在骨子里的。
      陆易峰却全然没有注意这些,轻车熟路地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五十几岁的样子,生得很富态。
      “刘婶,我真是太想念您的牛奶布丁了。”陆易峰迎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陆易峰的时候,刘婶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道:“易峰,你来的正是时候。少爷他……”
      “啊,羽然他怎么了?”顿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陆易峰急急问道。
      “唉……”刘婶常常叹了口气,道:“就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看吧。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我这就上去。”闪身进门,陆易峰道。
      “咦,这位是……?”打量着林奕君,刘婶疑惑地道。
      程羽然交游单纯,除了陆易峰外,从来没有别人来过程公馆。更不要说是女生了。
      “哦。她叫林奕君,是羽然的朋友。”陆易峰这样介绍。
      这些日子来,她和程羽然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即使羽然不说,他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对羽然来说很重要。
      “呵呵!”刘婶立刻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道:“朋友好,朋友越多越好。奕君啊,我和你说啊……”
      “哎呀,我们就先上去了。”陆易峰摸了摸鼻子,拉了林奕君就走。
      只要刘婶一开始“我和你说啊”这句话,就足可以喋喋不休地说上好几个小时。要真是这样,他们今天也别见羽然了。

      程羽然的卧室在二楼。
      陆易峰敲了敲门,叫:“羽然,是我。”
      四周一片静悄悄,房门一点开启的动静都没有。
      “喂,羽然,你在里面干什么?我是陆易峰。”陆易峰抬手,将门敲得乒乓响,“开门!”
      依然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陆易峰握了握拳,一脚往门上踹去。只听“咚”一声,棕木房门纹丝不动。
      “易峰!”刘婶担心地在下面喊。那么暴力,可别把门给踢坏了。
      咚咚咚咚地冲下楼,陆易峰拉着刘婶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干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刘婶犹豫了一下,拉着他朝会客室走去。
      这件事情,目前还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独自留在二楼,林奕君扣了扣门:“羽然,羽然你在里面吗?”
      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动静。
      顺着门栏坐下来,不屈不挠地敲着门,林奕君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会帮你的。请你开门吧。”
      门并没有开。一楼却传来陆易峰激动的嗓音:“什么,你说什么?”
      “轻点。”是刘婶的声音。
      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奕君考虑了片刻,霍然起身,冲下楼梯,喊道:“这里有没有梯子?”
      刘婶从会客厅探出头,道:“有啊!”
      “请借给我用一下吧。”林奕君的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每当她想要不顾一切达成目标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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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长长的梯子架在程公馆的门口。梯子的最上端,正好对准了二楼的窗台。
      “这样……这样真的可以吗?”望着二楼的窗子,刘婶犹豫地道。
      “既然敲不开门,那总可以爬窗吧。”林奕君卷起袖子,笑眯眯地道。
      “还是我来吧。”陆易峰道。爬梯子的事情,还是男生来做比较好。
      “安啦!我没问题的。”踏上第一格楼梯,林奕君微笑。
      “那……至少你也要把手里的乌龟放下来。”那只被她单手抱着的瓷盆,怎么看都怪异地很。有人会抱着瓷盆爬梯子吗?
      要是掉下来的话,下面的人可就……
      想到这里,陆易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朝他挥了挥手,做出个OK的手势,林奕君一手抓着梯子,一手抱着瓷盆,朝二楼爬去。
      她动作熟练,利落地令人咋舌!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爬上二楼窗台。
      紧张地望着半空中的林奕君,却又被她娴熟而矫健的身姿吸引住了。半晌,陆易峰呼了口气,道:“天啊,她究竟是不是女生?”
      林奕君却并不理他,径自打量着窗台。
      窗台的玻璃窗关得紧紧得。显然室内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点都看不到里面。
      用力敲着玻璃窗,林奕君大声道:“羽然,我在你窗外,快开窗。”
      她将耳朵贴在玻璃上,似乎听到屋内有一丝轻微的声响。于是暗中给自己打气,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进去了呢。
      “请开开窗吧。”她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声音道:“羽然,你不会希望我掉下去吧。或者,你想要我一拳打碎玻璃窗,然后从碎玻璃里钻进来吗?”
      “嗯,如果把玻璃全部打碎的话,我应该钻得进来。”她评估着玻璃窗的大小,似乎随时都会一拳打上去。
      “喂,林奕君,你不要乱来啊。”陆易峰在下面着急地叫。
      她不会是疯了吧,连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刘婶不住地拍着胸口,感叹地说了一句:“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不比当年。”
      女孩子们关在家里缝衣服织毛线的时代,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梯子上,林奕君已经开始倒计时:“三、二、一……”
      只听“唰”的一声,窗帘被拉了开来。然后,窗子打开,程羽然一脸苍白的瞪着她。
      “嗨,好久不见。请我进去坐会儿吧。”她朝他微笑,顺着窗子爬进去。
      见状之下,陆易峰按捺不住,也向爬上梯子。却被刘婶拉住了。
      “让她去吧。这个女孩子,应该可以劝服少爷。”
      犹豫了一下,陆易峰点了点头。
      如果林奕君都做不到的话,的确没有人能做到了。

      & & &

      林奕君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装着乌龟的盆子交到程羽然手里。
      “你抱着它爬梯子?”程羽然倒吸了口气。
      林奕君耸耸肩,将窗帘向两边拉开,让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扫去一室的阴暗。
      “你究竟在想什么!”程羽然有些愤怒,又忍不住害怕。
      “抱着盆子爬楼梯,威胁着要打碎玻璃钻进来,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但是她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足了怎么办,如果她从二楼摔下去,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抱着膝盖,随意地坐在地上,林奕君乖乖地听他骂。
      “你为什么不说话?”程羽然恨恨地道。
      “等你骂完我再说。”林奕君无辜地瞅着他,道:“你骂完了吗?”
      僵硬地转过身子,程羽然决定不去理她,一个人生闷气。
      “别这样啦。”拉过他的身子,林奕君道:
      “只不过,比起爬梯子的危险,我更担心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又会怎么胡思乱想呢。想到你会孤独,会寂寞,会恐惧,我就会想立刻陪在你身边。至于用什么方法,我才不去考虑。”
      程羽然颤抖了一下,握紧了她的手。
      “所以,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你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林奕君柔声问道。
      程羽然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藏着深深的恐惧,以及绝望。
      “究竟出了什么事?”林奕君急道。
      她见过程羽然很多种样子。温柔的,善良的,冷淡的,漠然的,尖锐的……但却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的绝望。
      是的,从他的眼神里传达出来的东西,就是绝望,深沉的绝望。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羽然,你究竟怎么了?你说出来,说出来我才可以帮你。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羽然,我会帮你的。”林奕君不断地重复。
      “找不到了……”把头埋在膝盖上,他颤抖地道。
      “什么找不到了?”她着急地问:“说清楚些吧。”
      “惜惜找不到了。我的妹妹,她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断断续续地道,声音像破碎的棉絮。
      “什么?”她震惊地抬头,“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去找。你应该去找她,想尽一切办法找她,而不是坐在这里绝望。”
      “他们怀疑是绑架,所以不能去找,不能报警,不能登报。什么都不能做。”程羽然握紧了拳头,抬眸道:“如果是绑架的话……”
      “他们是谁?谁说是绑架?还有,有什么证据吗?”林奕君冷静地道。
      “小叔叔的秘书,还有经纪人,他们都这样怀疑。小叔叔也正从维也纳赶回来。”程羽然吸了口气,道:“小叔叔是维也纳乐团的首席钢琴师,这个位子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着。如果因为这样而绑架惜惜,或者只是为了钱……”
      他变得激动起来,面颊笼上一层薄红。
      “是绑架的话,你就放弃了吗?”
      抓住他的肩膀,林奕君道:“你记得吗?记得我说过的吗?放弃,是不可以的。”
      “我……”他张了张口。
      “而且不一定是绑架呢。也许只是惜惜贪玩,或者是她迷了路。就像欢欢那样,对了,欢欢是我两天前在路上捡到的孩子,也许她的家人也一样着急吧……”
      林奕君正想继续安慰他,却被他霍然抓住了手。
      “你说……你说欢欢吗?她是不是穿着白色的小洋装,是不是不会说话?”他用力地摇着她,急切地问道。
      “是——是啊。难道她就是——”可是她叫欢欢啊,那个她们千辛万苦才猜出来,并得到小女孩肯定的名字。要不是名字不对,她早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向他确认了。
      “程惜欢,她叫程惜欢。别人都叫她欢欢,惜惜是只有我才会叫的。”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她现在在你这里吗?是在宿舍吧?带我去见她……”
      “当然。我们现在就走。”

      当程羽然出现在底楼大厅的时候,刘婶激动地迎上来:
      “少爷,少爷你可算出来了。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这就给你做去。”
      “不用了。刘婶,立刻打电话给我小叔叔,就说惜惜找到了,她很安全,一点事都没有。”程羽然微笑着说。
      望着他的微笑,林奕君却呆住了。
      那么温柔,那么柔软,仿佛可以将人的心都化开的笑容!然而他的眼底,却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
      就好像是——刻意地逼着自己微笑。
      陆易峰走上前,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嘿,其实他一直这样笑。”
      “啊?”林奕君茫然。
      “但是在学校就不会。”陆易峰续道:“只有在家里,他才这样笑。不过有些时候他还是会暴走的,就像刚才那样,把自己关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程羽然走过来,轻声说道。
      他的语声轻柔,唇角带笑,依稀间,仿佛是当年的样子。然而林奕君却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和当年不同了。

      吃完刘婶的爱心午餐,三人一起回到承菁。一路上,林奕君将遇见欢欢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听得两个男生心惊胆战。
      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林奕君临时起意,将那个中年男人拦了下来,欢欢会遭遇到什么!
      让程羽然在宿舍楼下等着,林奕君将欢欢带了下来。
      望见眼前站着的少年,小女孩“啊”地低叫一声,随即呜呜地哭起来,奔跑着扑进程羽然怀里。
      紧紧地抱着欢欢,程羽然不停地拍哄:“惜惜、惜惜!哥哥来带你回家。”
      他将她抱得那样紧,就像想把那孩子揉进身体里似的。
      林奕君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激动,他微微的颤抖,以及他深藏的脆弱,全部映在了她的眸子里。
      这一刻,林奕君觉得鼻子酸酸的!
      忍不住流下一滴泪,被她迅速地拭去。
      再抬头时,露出一抹粲然的微笑,又是那个自信满满的林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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