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漫漫》胡淼淼

5、第 5 章

　　面对周林玉在黑暗中伸过来的双手，张云会本能的想去反击，但对方的手触到自己身体的瞬间，反击的力气顿时松懈了下来，只觉得嘴唇一颤，是周林玉一只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比了个嘘声压在他的唇间。
　　此时张云会也感受到房间外有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微微能看见周边情况，周林玉身体凑近，在他耳边只说了一个字：“床。”
　　张云会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两人也不扭捏，直接几步扑倒在床。正当张云会准备做点什么动静的时候，只见周林玉已经手扶着床头柱子开始摇床，一边摇一边发出娇喘。
　　张云会：“……”
　　周林玉见张云会默不作声，急的踢了他一脚，低声道：“师父，发点声啊！”
　　“嗯——！”哪知道这一脚好巧不巧地踢到了张云会的命根子，痛得他闷哼一声。
　　周林玉又摇了几下床头，哼哼唧唧娇喘几声便作罢。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门外动静，略一会，从床上坐直身子，说：“师父，人走了。这下可糟糕了！”
　　张云会也坐起身，只是恨不得坐到床尾，离周林玉远远的，低声道： “你放心，之后我会为你澄清，还你清白。”
　　周林玉笑道：“师父，我的意思是你时间这么短的消息传出去可就糟糕了！你这名声坏了，以后哪家姑娘敢嫁你。”
　　张云会急着道：“我时间怎么会短！”说完觉得不合适，又反问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懂这些有的没的？”
　　“以前闲得无聊，找了些话本图册打发时间。”周林玉说完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你去哪？”
　　“回去休息。”周林玉笑道，“师父，我们今晚的目标已经完成，你就别研究什么线路图了，安生睡个好觉。”说完开门，又站在门口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关门走了。
　　张云会从床上站起，刚刚他不敢起身，怕被周林玉发现了自己的龌龊反应，此时欲望尚未消退，他未点灯，摸黑拿起放在一旁的马鞭，狠狠地朝着自己后背抽了两下。
　　周林玉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的蜡烛光照亮了他原本隐于黑暗的绯红脸颊。
　　第二日一早，城内的骑兵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城外集合。
　　周林玉骑马列在其中，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远离他。他往左边去一点，左边的人立刻拉起缰绳往旁边去了；他往右边去一点，右边的人已经提前骑着马往旁边去了一大截。都生怕和他沾上一星半点似的。心中觉得好像，便骑着马，前后左右的微微摇摆。他的周围人马晃动，顿时像水中丢进了一个石子一样，扩散出阵阵涟漪。
　　张云会在队伍前看见不少骑兵脸色不加掩饰的露出鄙夷之色，他见状，喝令众人道：“列齐队伍，莫要散漫！”说罢，又点了几个人名，“你们几个作为队长，列队都指挥不好，待上阵杀敌时又该如何？”
　　被点名的几人脸上顿时挂不住，立刻朝周林玉周围那些骑兵使眼色，那些人有的开始慢腾腾地重新往自己的位置去。
　　但也有人不服。
　　“都尉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望大人指教！”队伍前排一名老兵大声说道，“此次我们几个小队已安排妥当，为何要临时加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人进来？若说是您爱徒心切，也不必硬加到我们队里来！”
　　“就是！”有人应和。
　　“我们队也不想要……”周林玉旁边的一个骑兵起哄。
　　这些都还好，张云会只是听着，并未做声。
　　众人见状，七嘴八舌的说话的人更多了。
　　“莫不是都尉大人想瞒天过海、金屋藏娇吧？”不知道是哪个人阴阳怪气的捏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谁知道是不是人家有什么我们没有的绝招啊……”
　　“也有可能是身体构造不一样吧？”随着这句话，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周林玉。
　　周林玉不理会周围的目光，昂首挺胸端坐在马背上。
　　“都尉，您的爱徒，不会真是个‘花木兰’吧？”前排一个跟随张云会时间久的骑兵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问道。
　　“傻瓜，是也不能说啊！”旁边的人对他表示无语。
　　眼看着场面要失控，张云会朝空中甩了一把马鞭，发出响亮的“啪”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是忘了纪律军规吗？”他有些恼怒，“你们想清楚，选派你们前来究竟是为了支援，还是来谈论是非的？若是前者，就听命行事；若是后者，可自行下马离开，以逃兵论处。”
　　张云会的话说完，众人一时都沉默起来。
　　“可是我听说昨夜都尉大人和那位新来的行了苟且之事，不知都尉大人对此是不是该给个说法？”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在一片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张都尉此时脸色分外难看。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这个声音从队伍里传来，寻声望去，正是周林玉。
　　只见他骑着马从队伍中踱出，慢悠悠走到队伍前面，停在张云会的身边。
　　众人见此情景，想着他这是要解释清楚的意思吧，接着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羞愧之色，但哪里有半分！
　　周林玉微微昂着头，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傲气，说道：“今日我与诸位齐聚此处，是为了阻击北戎的侵犯。于国而言，保家卫国是我们每个大梁人的应尽之责；于家而言，我与北戎有杀父之仇，我愿冲锋陷阵，用敌人首级来慰藉父亲在天之灵。希望我多杀一个北戎贼子，我们大梁就少一个破碎的家庭；于我个人而言，自我在选拔比试上拿下锦鸡成为师父的徒弟，师父他倾囊相授、毫不徇私，我每日苦练，是为了上阵杀敌，也是为了报答师恩。你们比我认识师父的时间更久，应该比我更了解师父的品性，知道他为人英勇正直。不知为何，你们竟受小人挑唆，往一个如此清白正直的人身上泼脏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北戎军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如此危机之时，你们却还在这里针对你们的骑都尉发难，费尽心思猜测我是不是女人，不知是何居心！”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之前说话的那几个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人；有些起哄的目光躲闪；有些等看戏的也有些难为情；还有些私心偏向张云会，但又怕别人说的是实情，因此不敢多言的人，此时以一种扬眉吐气的姿态直了腰板。
　　张云会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按照余鲲鹏的计划，今天原本要唱一出“周林玉男扮女装被发现，骑督尉私心藏娇下属离心”的戏码，借此机会让周林玉扮回女装，再以城内乱象引诱贲浑亚葛大举出兵。虽然以城内兵力难以相抗太久，但足以想方设法把周林玉送到贲浑亚葛那个好色之徒身边。
　　昨晚两人辛苦演戏就是为了给众人落下话柄，周林玉还口口声声说他要名节不保，可一点都没提到他今日这番说辞。
　　扰乱计划的罪魁祸首周林玉此时一脸正直的迎着张云会的目光，心道:“师父这人太忠诚太老实，那个余大人的计划这般生硬，只顾着哗众取宠，毫不考虑师父和我的名声，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害了师父？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实在是不能全盘照做。”
　　周林玉虽然心里想了不少，但此时此刻只和张云会低声说了一句:“师父，正直之人也需要变通。”
　　张云会明白他的意思，想着此事如此罢了也好，毕竟对方一个女人家，清誉容不得玷污。于是点点头对众人道:“此事就比罢了，以后莫要再提。”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都尉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巡逻吧！”有人用不耐烦的口气大声说道。周林玉一听这声音就耳熟，望过去，是昨晚叫嚣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刘孝，也是他临时编入的队伍队长。
　　张云会：“各队按照计划各自巡逻，遇到情况及时汇报。”
　　“得令！”
　　周林玉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往自己的队伍方向跑去。
　　“你要小心行事！”张云会忍不住叮嘱。
　　“师父放心！”周林玉露出难得一见的开怀笑颜。
　　一整个上午都平静无事。
　　中午的时候，张云会接到消息，贲浑亚葛带着一队人马突袭了其中一个小队，目前仍在厮杀。
　　“遇袭的是哪支队伍？”
　　“陈山的那队。”
　　“最近能调过来的是哪一队？”
　　“刘孝的那队。”
　　“我先带剩下的人去，你传令刘孝，让他速去支援。”张云会说完便领着一小队人出发。
　　周林玉就在刘孝的那支队伍里，等他们赶到时，两边激战正酣。
　　张云会拿着一把长矛正与穿着北戎甲胄手握长刀的中年人斗了几个回合。不消说，那人正是贲浑亚葛。两人来来回回打得势均力敌，一时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但贲浑亚葛那边明显更有人数和战马优势，他们的人数远多于张云会他们，战马也更加高大结实。大梁骑兵几乎都要以一敌多，眼看着寡不敌众时，刘孝带着一队人赶到，他举着刀大吼一声：“孙子们哎，爷爷来弄死你们了！”第一个冲进战局。他身后的一队人马也吼叫起来，紧跟着杀入战场。
　　张云会见来了援军，心头略一放松，只见贲浑亚葛见缝插针，猛地用靴子上的马刺朝马肚刺去，一把握住长刀直刺向张云会面门，张云会扭头堪堪躲过，刀锋只在脸上留下一道血口。还未等他策马回身，贲浑亚葛已经转换方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中的长刀已经刺向张云会背后。
　　张云会背后没长眼睛，自然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此时背后空给敌人，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他几乎是本能的弯下腰俯身于马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寒风从背上穿过，他也不做多想，立刻扭转身体，又躲过回刺的一刀。
　　“身手不错！”贲浑亚葛带着几分欣赏的神色说道，但他的动作却十分狠厉，连续挥动长刀逼得张云会连连后退。贲浑亚葛胳膊粗壮，那把长刀被他用得出神入化，他此时的动作之快到长刀被他挥出残影。
　　正当贲浑亚葛斗得兴起，一支长羽箭破风而至，直朝着他头上的要害之处。他连忙挥刀“当”的一声挡下此箭。他朝着来箭方向定睛看去，只见远处一名肤白的少年正骑在马上直身拉弓，又是一箭射来，贲浑亚葛立刻以盾牌挡住。
　　那少年除了是周林玉，还能是谁？只见他聚精会神的紧盯着贲浑亚葛的行动，快速搭箭拉弓，看准机会毫不迟疑地放箭。
　　刚刚周林玉看到张云会差点被刺的惊险一幕，心中大惊，好在张云会经验老道，顺利躲过。周林玉自知以他目前的水平，即使和张云会联手近身攻击都未必是贲浑亚葛的对手，更何况目前还是敌多我寡的态势，自己未必能近得了贲浑亚葛的身。于是观察了一下战场，选择了一处略高的位置，远程射箭辅助张云会作战。
　　张云会心照不宣，他利用了此时反击的机会，长矛出手，连连数刺。
　　贲浑亚葛又要挡冷箭，又要应付张云会，终究是受了伤。
　　“撤！”贲浑亚葛不吃这眼前亏，立刻下令撤退。
　　眼见着他们掉头逃窜，刘孝提议乘胜追击，却被张云会拦下：“有道是穷寇某追，说不定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入瓮。”
　　正当众人清点人马准备返程时，“嗖嗖——”几只长箭射来，一人背心中箭后摔下马去。只见后方又来了一队骑兵，有人立刻掏出弓箭反击，但一场战斗下来，他们的余箭已不多。
　　张云会见势不妙，道：“敌暗我明，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我带人殿后。”
　　陈山刘孝自然不愿，但军令如山，立即组织了防守队形返回。
　　除了周林玉。他脸色沉静，依然在原处快速的放出几箭，紧接着就看见对方几个骑兵中箭坠马。
　　“周林玉，你在干什么！快走！”刘孝对他大吼，“你现在在我们队，听令行事！”
　　周林玉：“你们先走，我要和我师父一起走。”

作者有话说

　　写的真的好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