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边走边爱》千云及

28、夜宿

　　几人出了树林已经是下午16点13分，随着树木的消失，草地就像突如其来的飞毯铺就了眼前一整片的土地，绿油油的青草长的非常茂盛，有风吹来就像海浪一样翻滚十分壮观，把春天风吹百草的图景全然展现了出来。
　　颜海棠激动地冲进草丛里，大喊着：“哇！好漂亮！”
　　“切，傻屌。”孟泽暗戳戳地说她，但心里也是舒畅的。
　　“小也，你要不要拍张照片，我带着拍立得。”
　　宁也站在这片长到人胸口的草里，风把她柔软的黑色发丝吹乱在洁白的脸上，发丝活泼的手舞足蹈，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时不时露出她如青草一般弧度柔软舒适的眼角眉梢，这样的她仿佛带着滋养万物的能量，宁也从来不是一眼惊艳的存在，却是站在哪里都合宜点缀的漂亮。
　　佚茗看着她，“拍吧，一会儿再叫上海棠，我们一起留个念。”
　　孟泽开心地把拍立得找了出来，忍不住先给宁也抓拍了几张，“老师你也来，笑一个。”
　　佚茗看着镜头笑，他的笑意和过境的晚风一样温柔，然后当他去看宁也的时候又被孟泽抓拍下来。
　　“小也你和老师来一张。”
　　宁也和佚茗站在一起，两人看着镜头笑，孟泽没停宁也一直看着镜头笑，佚茗看向了宁也，笑得更温柔了。
　　不一会儿，颜海棠大叫着跑回来了，随之还有佚茗登山表的警笛，几人连忙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救命啊！救命！”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草都被吼倒了一片，三人提着登山杖火速迎上去，颜海棠肯定一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两条腿感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校园比赛什么比赛要是这样去跑不撞翻世界纪录几乎都不可能。
　　“狮子！白狮！”
　　她边跑边喊，想给几人提醒，等她冲到几人身边时又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很长一段才减速停下，她都怀疑自己再跑又要冲进蛇林了。
　　几人看见白狮的时候都停了下来，然后举着登山杖，所幸只有一头且块头也不算特别夸张，要是碰上狮群那就大概率要玩儿完了。
　　白狮间隔他们一段距离也停下，在它的眼里对面的三个物体很刺眼，但颜海棠却是鲜活的，它收缩了瞳孔在原地打转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攻，佚茗拿过宁也的登山杖，两根特殊材质的登山杖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敲击声，这声音传到白狮耳朵里，它掉头就往回走，走了一段就逃也似的绕着路跑了。
　　孟泽再次震惊于老师的科技产品，要是没有这些技术支援，真的，别说走上两天，走两个小时就得被救援团抬出去。
　　宁也看着回到他们身边大口喘气平息的颜海棠，“这草长得太茂盛了，我们挨近一些。”
　　颜海棠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艰难地换气然后说：“好的，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吓死我了。”
　　孟泽好笑地说：“你跑得可真快，比兔子都快。”
　　颜海棠：“这时候不快，等死了比谁投胎的速度快吗？”
　　“哈哈哈。”
　　白狮的出现确实引起了一点小小的恐慌，不过在多种科技手段的协助下，好像只剩下好笑的回忆，比如颜海棠确实比兔子跑得快。
　　等他们即将走完草地的时候，孟泽又拿出他的拍立得，“来，集体照。”
　　他们背靠茂密的草丛，两个女孩儿站中间，两位男士站旁边，孟泽举着相机对着大家的脸拍了一张，出片一看，角度稍稍有点儿不好。
　　“老师，你来举着，你手长。”
　　“好。”
　　最后一张拍的很好，青青的草摆着浪花的形状，晚风携着夕阳调了个令山川大地都满意的颜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颜海棠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笑着说：“老师你和小也姐好有夫妻相，连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两人听完都尴尬了一瞬，孟泽一把抢回照片立即打断道：“他俩是师徒，师徒关系懂不懂，小屁孩儿不懂别乱说！”
　　孟泽边整理照片边往前走，对颜海棠这个说法烦死了，就不该带着这个烦死人的姑娘，满嘴没一句好话，颜海棠跟在旁边跟他理论。
　　佚茗看着宁也，宁也坦然一笑，“我跟老师像，我的荣幸。”
　　佚茗也淡淡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前面有水，刚刚我就是在水边遇到那大家伙的，它在喝水。”
　　孟泽：“怪不得它追着你，人好好喝水惬意自在，你疯颠颠的大跑大笑冲过去，搅了人的闲情雅致人不恨死你追着你巴不得咬死你才怪呢。”
　　颜海棠：“我发现你说话是真的很令人讨厌，哪句难听你就挑着哪一句说，是哪个老师教你这样讲话的？别跟我说是体育老师，公认体育老师话是最少的，只说‘各就各位’、‘预备’、‘跑’。”
　　孟泽笑：“怪不得跑那么快，原来是学到了体育老师的精髓。”
　　颜海棠：“那是，鬼马少女的无敌大长腿。”
　　补给了水和食物，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没有遮挡和方便生火的环境，月光和星光承担了照明的重任。
　　三个大块头的背包规整地放在一旁，四个人排成一排坐在溪水边将脚泡在清澈柔软的水里，溪水被太阳晒透了暖和和的，泡在里面的脚舒服得就像在进行足疗。
　　孟泽：“进来的两天，这一刻是最舒服的，太爽了，如果一直是这样的环境我宁可不回去了。”
　　颜海棠：“确实非常舒适，尤其经历了前面那些，更觉得此刻就是在天堂享受。”
　　孟泽：“你上大几？”
　　颜海棠：“大一。”
　　孟泽：“才大一就叛逆成这样？你应该多接触一些优秀的人，多学习一些知识，粗浅的判定很容易就让人产生极端错误的决定。”
　　颜海棠：“你们不是优秀的人么？”
　　孟泽听见这句浑身想要规劝无知少女迷途知返的心思都飘散了，他松松肩膀，“能看出来我们是优秀的人，说明眼光尚可，暂时就不批评你了。”
　　颜海棠：“别满脑子想着批评别人，要多发现别人的闪光点，哪怕是一株植物一个小动物，就像方才那只白狮，你留意到没有，它逃走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佯装着走两步然后撒腿就跑，哈哈哈，多可爱呀。”
　　孟泽看着她也被她逗笑了，“我看你挺逗的，被吓得疯跑的时候脸色都白了，这会儿还说它可爱，哈哈哈，你真是我服了。”
　　颜海棠：“要善于发现事物的美，动物可比人类可爱多了。”
　　这句，孟泽反驳不了。
　　然后他们又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两人都很健谈，也喜欢发表意见，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算说到天亮也不会无聊。
　　旷野里，说话的声音就像寒冬里呼出口的雾气，很快就会消散在空气里，两人的对话伴着夜里的风，还没有凝聚就散开了，宁也一直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两人的对话时断时续地传到她耳朵里，她没有抗拒也不做挽留，只是任其经过，旷野的夜空美得不真实，她只是安静的看着。
　　佚茗：“在看什么？”
　　宁也：“星星和月亮，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一眨眼就会到人跟前来，它们活泼灵动富于变化，很可爱；月亮不是，月亮怎么看都很远，清冷而疏离可望不可即，可你还是忍不住会一直一直盯着看。”
　　宁也的声音比晚风还温柔轻盈，可是她一说话孟泽就安静了，随着颜海棠也安静了，然后都忍不住像她说的那样抬起头仰望，看了几秒，颜海棠惊喜地说：“好像真的是小也姐说的这样。”
　　佚茗坐在宁也的旁边，他安静地看着宁也，“那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宁也想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水里一晃一晃的月光，“我喜欢水。”
　　佚茗转回视线苦涩一笑，没再说话。
　　颜海棠没听到下文勾着头问：“小也姐，你为什么喜欢水？”
　　宁也用脚轻轻晃着水花，“因为水很温暖，我可以感受到它，星星和月亮太遥远了，遥远的东西叫人痛苦。”
　　孟泽忍不住看了一眼宁也，心里泛起一丝疼意，他想阻止颜海棠深挖的好奇心，可是颜海棠嘴很快她接着问：“小也姐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呀？”
　　宁也：“1月12日。”
　　颜海棠：“小也姐是摩羯座呢，我很喜欢这个星座怪不得咱俩合得来。”
　　孟泽暗暗松了一口，只要不往周炎的方向引，她就算说出有第十三个星座那也没关系。
　　颜海棠：“摩羯座很难爱上一个人，爱上就是一辈子。”
　　孟泽恨得咬牙，扭头让颜海棠闭嘴，而宁也淡淡的，似乎没有被这句话激起什么浪花。
　　颜海棠：“摩羯座太理智了，一眼看穿太多的虚情假意，喜不喜欢一眼就定了，装都懒得装，是非常酷飒的一个土象星座，恋旧，拾旧物念旧人，号称十二星座里最难追的星座NO.1。但是被她们认定的，她们就会从一而终，坚定忠诚，即便碰到再大的挫折也会非常冷静沉着地坚持，雷打不动。小也姐，你就是我的神。”
　　宁也：“谢谢，有一定道理。”
　　孟泽悄摸地看宁也，“好像确实有一点点准。”
　　颜海棠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佚茗收起了脚，“海棠，我差点忘了，你手上的伤我有药，祛疤效果很好，我拿给你。”
　　颜海棠立即开心地转了话题，“哇塞！老师是我男神，你怎么这么好哇！”
　　佚茗将药膏递给她，“早晚各一次。”
　　颜海棠满脸感激和仰慕的接过，“谢谢老师，您这样的男神简直就是亿万少女的梦啊，你怎的这样好，我在您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的瑕疵，果然造物主是偏心的。”
　　佚茗被她的夸张逗笑了，但笑意很浅一闪即逝，“谢谢，但肯定是你了解的还不够多。”
　　颜海棠对佚茗的赞美孟泽是赞同的，他说：“海棠别的不说，在对您和小也的评价上的确还挺贴合的。”
　　佚茗没说什么，顺手拍拍孟泽的肩膀就到一旁背包的位置躺下了，没再回来泡脚。
　　颜海棠开始开心地涂抹药膏，嘴里还在跟孟泽聊着天。
　　宁也也泡得差不多了，安静地收了脚，走到佚茗旁边略停了一下，佚茗闭着眼睛休息看来是准备入睡了，她在他旁边间隔一段躺下，也很快闭上了眼睛。
　　颜海棠悄悄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两人，凑近孟泽小声说：“虽然我真的很喜欢老师希望据为己有，但是他俩真的很配，你不觉得吗？”
　　孟泽瞪着她，也压低声音，“这话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真的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你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你这样说容易捅娄子我跟你说，要闯祸的。”
　　颜海棠更好奇了，“难道他俩以前好过？”
　　孟泽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很不想提起过往，不想再把那些尘封的记忆拿出来，但他实在害怕颜海棠这个小姑娘成天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往外乱说，他凑着颜海棠的耳朵小声说：“小也以前的未婚夫是我的兄弟，同时也是老师的学生，这下关系网清楚了么？”
　　颜海棠眨巴眨巴眼睛，客观评价道：“这关系可真够乱的，不过，我喜欢，快说说。”
　　孟泽：“怎么就乱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颜海棠：“师徒俩都喜欢一个人，不乱吗？”
　　孟泽胸闷，感觉堵得慌，实在是无法不先吐为快了，“你那什么眼神，你难道没看出来喜欢小也的那个人是我吗？我苦恋了她12年，我和我兄弟都喜欢小也，但小也是我兄弟的。”
　　颜海棠瞪大眼睛，然后坚定摇头，“我没看出来，我只看出来她不喜欢你。”
　　孟泽想哭了，“但凡你说话不要这么准，我也不会这么烦你。”
　　颜海棠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放弃吧，小也姐显然不喜欢你，而且我看得出来她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类型，我觉得老师比你有戏。”
　　孟泽欲哭无泪，“你为什么一定要扯上老师？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你这娃怎么那么不听劝呢？”
　　颜海棠笑了，“因为这里就我们四个人啊，我又没有看见你说的那个兄弟，如果一定要让剧情好看，那就是你和老师都喜欢小也姐啊。”
　　孟泽被她鬼马的思路彻底绕晕了，顺口问道：“那你呢？你在这里面又扮演个什么角色？”
　　颜海棠：“我当然是吃瓜群众啊，吃瓜不香吗？为什么要裹搅在里面，这不是添乱么？”
　　孟泽冷笑，“这下你又知道不能添乱了，让你回去的时候你咋不听？”
　　颜海棠笑着，“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拎得清，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一定要拿捏得明明白白的。”
　　孟泽：“我总算知道你妈为啥成天出去打麻将了，这要整天在家里不定被你挤兑成什么样呢，为了有益身心健康，她出去打打麻将排解一下养女不慎的烦闷，我认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颜海棠怒了，拧着孟泽的胳膊小声咒骂，“你死不死，死不死你。”
　　那两人小声的你来我往，这边佚茗和宁也躺在厚实的草坪上，真正的幕天席地广阔无垠，佚茗缓缓睁开了眼睛，身边的人呼吸均匀顺畅，宁也已经睡着了。
　　天地这么广阔，佚茗的内心却堵得兵荒马乱。
　　“老师，如果我不幸发生了什么意外，能不能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不要说这样的话，必须安全回来。”
　　“老师？”
　　“……你说。”
　　“宁也只有一个高龄的奶奶，她和我一样无依无靠，如果我真的不幸…请您务必代我照顾好她。”
　　“我答应你。”
　　周炎他俩进山前的对话，总会在他控制不住的时候跳出来，他侧过脸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这算照顾好了吗？
　　因为一个承诺倾尽全力付出，也因着一个承诺竭尽全力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