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边走边爱》千云及

13、进大凡山

　　“妈耶，我们就不能像普通游客那样走扶梯和栈道吗，这横七扭八的石子儿咯得我脚板疼。”
　　老张：“大意了，你跟彭晓确实不应该跟我走一条路线，不过好像现在换也来不及了，要不忍忍？”
　　周炎扭头看着一屁股坐在潮湿山地上不肯再走的孟泽，彭晓则想到什么似的问身边的阿亮，“唉？沈师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
　　阿亮看着周炎朝孟泽走去，一伙人停下来等，“他呀，晚上是条龙白天是条虫，他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你别管他，要是你想跟他一块你得晚上约他。”
　　彭晓打了个冷颤，“这么妖孽呀？”
　　周炎已经将孟泽背了起来，笑着让大家继续前进。
　　阿亮看着那两人笑，“沈林是跟我们常人不太一样，但那正是他出众的地方，他看问题的方式和思考的角度都很另类，但你最终会发现，那家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天才。”
　　彭晓和阿亮挨得很近，一伙人继续行进，“感觉到了，我非常欣赏沈师哥这样的人，用最真实的样子蛮不讲理地活着，还活得有声有色。”
　　阿亮笑着竖起大拇指激动复议，“‘蛮不讲理’这词儿用得好，贴切。”
　　彭晓看着背起孟泽依旧闲庭信步的周炎，尤其是听着他还能谈笑风生地跟老张聊天，不禁感慨，“我喜欢沈林师哥，但我想成为周炎这样的人。”
　　阿亮也看着周炎的背影，“我奉劝你不要。”
　　“嗯？为什么？”
　　“做沈林很轻松，成为周炎很辛苦。”
　　周炎背着孟泽走了很长的一段，长到老张都看不下去了，走在一侧拍拍孟泽的手臂，“咋地，你是准备模仿老张被蛇咬，让人周炎背你五十里？”
　　孟泽紧紧搂着周炎的脖颈儿，彰显他的黏人本质，“要你管。”
　　老张干笑两声，扭头看另一侧跟着很少说话的宁也，“我说沈林他师妹，就这样你也能忍，换一般人不抽死他。”
　　宁也笑着瞅了一眼没皮没脸赖在周炎背上的孟泽，“要是打有用，这家伙全身没一条肋骨是好的。”
　　老张竖大拇指，“这妹子，气度！周炎眼光果然一流。”
　　一伙人走到一块平地，准备整顿休息喝水补给。
　　孟泽一下来就生龙活虎地跳到宁也身边，将自己背包里的好东西都摆在宁也面前，“来小也，你先挑。”
　　宁也拿了一包土司和一瓶水，“给其他人也分点儿。”
　　孟泽拿去给其他人，周炎边擦拭脸上的汗水，边看着孟泽摇头笑，“我说那么沉呢，合着还帮他负重了。”
　　宁也把水拧开递给周炎，又从包里拿出纸巾细心地帮周炎擦汗，“惯着他，骑到你脖子上了。”
　　周炎笑着握住宁也帮自己擦汗的手，“下次让你骑？”
　　宁也瞅他一眼，“不，丑。”
　　老张偷摸听着一点，挤眉弄眼地笑道：“哟哟哟，我听到什么了，谁骑谁？哈哈哈，你俩终于舍得给我们这些光棍发内部福利了？”
　　周炎笑着，“宁也说有人骑到我脖子上了，让我别惯着他。”
　　老张也笑，“那可不么，媳妇没背着，先背那怂玩意儿山里耍来了。”
　　“再走两公里就可以看到大家心心念念的冷杉了，到时拍照打卡都可以，可千万别扣扣凿凿刻字儿谁到此一游啥的，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管不住自己有点儿想法的小手进去了，老张局里可没人帮着捞啊。”
　　彭晓：“哈哈哈哈，老张就像在带一群幼儿园的孩子郊游。”
　　孟泽：“你敢说小学初中的孩子就不爱刻字儿了么，谁谁谁是一对儿，谁又爱着谁那种，我见的可多了。”
　　彭晓：“知道你为啥没女朋友吗？因为你不刻字儿。”
　　“哈哈哈哈。”
　　一伙人休息了十分钟左右，阿亮补充说道：“接下来这一路大家会看到很多受保护的珍贵且稀有的动、植物，我和老张带着大家走的这一条是科研人员专线，不对外开放，所以烦请大家行走观赏的时候注意脚下，尽量不要一起通行，咱们一个一个走，不要嬉戏打闹以免不小心踩踏破坏小型生物的生存环境。”
　　老张笑着看向孟泽，“这位兄弟要是不能走也可以在这里休息等我们返回，前面的山路一个人走都极为困难，背着你是不现实的。”
　　大家都看着孟泽，孟泽脸红地嚷道：“我能走，我要跟着，放我一个人在这儿被毒蛇毒虫咬了咋整，不能丢下我。”
　　老张又大笑起来，“这兄弟越来越觉得逗，哈哈哈，周炎你怎么受得了他的。”
　　孟泽争辩道：“不是他受我，是我受他，你说反了。”
　　老张笑着看了眼完全不在意的周炎，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年轻人。
　　总体而言这次的徒步探索非常愉快，在两位基地人员的带领和讲解下，详尽而丰实地了解了大凡山很多受保护和独有的生物物种，也见证了很多大自然的神奇景观，彭晓进去后几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用他的单反纪录下很多难得一见的物种。
　　周炎和宁也实地纪录着各自领域的研究物，两人时而分开行动，时而聚在一块儿讨论，时而向两位前辈请教，他们对这片森林充满了敬畏和热爱，每一步都走在激动和喜悦的路上，根本感觉不到累。
　　孟泽一开始跟在宁也后面，跟着看看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动物，然后又跟在周炎后面，观察一下那些在周炎眼里仿佛会说话的奇特植物，他有过一点儿兴趣，但不多，之后更多的时间他都停在距离那两人不远的位置休息，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
　　这俩人的确是一类人的想法就像一颗茁壮的小幼苗，蛮横地长在了孟泽的脑海里，可是他并不气馁，他习惯了总是处于他俩中间的位置，周炎说过那是他的专属位置，而此前他从来也没有离他的女神那么近过，他很知足。
　　回去已经很晚了，一整天他们都耗在山里，大家带着满载而归的小疲惫回去，沈林手杵香腮地坐在面朝山路的院子门口，一脸的愁苦。
　　阿亮见状有些紧张的跑过去，蹲下看着沈林，“咋啦？”
　　沈林看着他，“不会做饭，你们要饿肚子了。”
　　阿亮愣了一下笑起来，“我还以为笼子里的猴子咋啦，你这副表情，做个饭而已嘛，我来就行了。”
　　沈林还是沮丧，“可是我很饿，从醒来到现在没吃饭。”
　　孟泽：“你几点起来？”
　　沈林：“下午15点”
　　孟泽：“那也没有饿太久嘛。”
　　“哈哈哈哈。”
　　孟泽走上前打开自己的包刨了一堆吃的出来，“看看，要吃什么。”
　　其他几人相继进了屋，老张拍了拍沈林的肩膀，“没有我们你怎么活。”
　　沈林看了一圈，各种膨化食品、面包、饼干、甜食，然后果断摇头，“拿走，我不吃。”
　　孟泽瞪了他一眼，果断收了自己的神通，“饿死你得了，择嘴狗。”
　　周炎和阿亮一起做饭，彭晓在捣鼓自己这一天拍的东西，孟泽躺在那个旧沙发上刷手机，老张提着喷壶站在院里给沈林养的那些花草浇水。
　　没一会儿宁也也出来坐在沈林的另一边，两人一起看着满院的花草。
　　沈林：“不会做饭的好处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享受到了。”
　　宁也笑着，“师兄师妹，总要有点相似特征才像那么回事。”
　　沈林笑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看着老张，“那棵再浇就死了。”
　　老张吓了一跳，立马收住扭头看着沈林，“你不早说。”
　　沈林：“你也没问啊。”
　　老张转向去浇其他的，嘴里嘟囔着，“还说呢，带回来就没管过管生不管养像你这样儿的懒蛇还是别去霍霍人小姑娘了，安生在这里呆着还有我和阿亮两个仆人伺候你。”
　　宁也听得出来这些抱怨里对沈林这个人的宠溺，他是一个脾气再坏都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他像一颗神奇的种子，所有人都想踮着脚尖够着往里面看，但没有人能看透里面是什么。
　　可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对此趋之若鹜，老张话里话外都是预感这个人留不住，但依旧迫切希望他能留下。
　　人就是这样的，不在意的事情说的一本正经，真正在意的事情反而当玩笑随意丢出来。
　　“今天收获如何？”
　　宁也把抱在膝头的掌上平板打开递给沈林，沈林：“有备而来啊。”
　　宁也：“请师哥指教。”
　　沈林看似随意地翻看着宁也纪录的东西，似乎是太熟悉了他过得很快，一会儿他慢悠悠地说：“基本功很扎实，动物杂交、基因驱动、跨代表观遗传这三个研究课题都非常具有争议性，很多人都在做。”
　　宁也：“那是不能做吗？”
　　沈林接着又看了一些，宁也的整理分门别类很详尽，“也不是老生常谈的课题不能做，人人都在做的事情说明大家都很感兴趣，但正因为人人都在做反而很难真的在此基础上做出新意。”
　　宁也：“如果是师哥，你怎么选？”
　　沈林笑，“这个问题问的这么聪明，让我怀疑你跟周炎到底谁忽悠了谁。”
　　宁也被逗笑了。
　　沈林：“如果是我，我会在这些人的基础上杀出一条血路，毕竟人□□赞的天才也不是白叫的，虐翻一众凡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宁也认真听着，对自己的研究方向大致已经有了一个判断，“可我不是师哥这样的天才，我资质普通，只是靠着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在一众都很拼的人里勉强站稳脚跟而已。”
　　沈林难得严肃，他看着宁也，“你知道吗，往往走到金字塔顶端的更多的是像你这样的人而非天才，天才往往极端，恃才傲物，即使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撞得头破血流也很难停下。”
　　宁也安静地听完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附和，她感觉到沈林此时已经将自己打开了一点，不多就一点点点，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沈林自己喜欢与人相处的方式。
　　果然，沈林转了话锋，“你的备选方案就很好，人工选择与自然进化的平衡，这个课题能延展的思路就太多了，但你得找到生活具象化的案例把空洞的理论和实际生活紧密结合，这样的例子最好是两个，一正一反，做成开放式的论述，如此，完美。”
　　沈林将掌上平板递还给宁也，宁也真诚地道谢，她压低声音：“师哥，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沈林挑眉，“你也好奇我的性向问题？”
　　宁也摇头，“不是，我是想问，师哥你还在这儿呆多久？毕竟研究所少了你这样的天才，真的会滞后发展很大一截儿。”
　　沈林笑了，开开心心地笑了半天，“你这丫头，说话真是太好听了，周炎不被你迷死才怪呢。”
　　笑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老张走到院外浇那些树下自己长出来的杂草，“你不平庸师妹，搞科研搞技术的看似在某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但大多是不通人性的，我说的人性不是咱们研究的这种动植物与人的区别，我说的是人心。”
　　“你能在极短的时间极其细微的一些地方看到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这种能力是我没有的，很多科研人员都没有，科研、技术、学术可以分高下，唯独做人不能。”
　　“人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人是有意识的物种，这种意识像流水一样不受控制，尤其在接触了纷繁复杂的事物和环境之后，这种意识几乎就成了漫天飘洒的云，你根本捕捉不了它具体的形态。确定不了的东西，是无法真正被研究的，但师妹你对人思维的这种洞察力很要命，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掌控力，我有点儿嫉妒周炎了。”
　　宁也小脸微红，“师哥还是别夸人了，这么高明的夸赞会让人飘着下不来，而且，你绕开了我的问题。”
　　沈林又笑起来，“又被你发现了，我说我招架不住吧。快了，如果你不反对，我明晚邀请周炎夜里再进山一趟，顺利的话，我应该年底就回研究所。”
　　宁也睁大眼睛，“真的吗？”
　　沈林：“真的。”
　　宁也：“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我找你请教多近呀。”
　　沈林：“小算盘，起来，帮我看看厨房有没有弄出什么现成能吃的，我快饿扁了都。”
　　宁也起身哒哒哒跑去了厨房，沈林看着在了三年的大山，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释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