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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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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仙心里一直不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羊九其实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杨酒的长相和羊九可以算得上天差地别,但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情又极为相似。
萧云仙记忆里的羊九十分瘦小,但长相尤为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羊九常年待在冥营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更显得他白得水灵,七八岁的男孩还未显示出性别上的特征,声音也比较细,萧云仙曾经想过,如果羊九那时候扎个小辫,穿上色彩艳丽的衣服,说不定会被认成是个小姑娘。
而此时面前的杨酒,不说水灵,甚至都不能算是普通,扔进人群里几天几天找不出来。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和羊九十分相似的笑容。
羊九很少笑,偶尔笑的时候也是不漏齿的抿嘴笑,这个时候的羊九往往是低下头的,似乎是有些害羞,但不变的是,他的笑容十分明朗,似乎满城的春风都挂在了他的眉眼之间。
眼前这一位的长相在和羊九几乎没有相似之处的情况下,笑出了同样的效果——微微低头,抿嘴,眉眼一弯,连他自己本身的苦相都遮掩住了,这笑容同样明亮,同样动人心弦。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在没有刻意矫正的情况下,是很难改变的。
萧云仙心跳加速起来,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这陌生的感受到底是因为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他寻了多年的羊九,还是因为他以前敷衍过老宗主的一句话:我喜欢男的。
此时敲门声响起,折云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公子,药煎好了。”
萧云仙回过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去开门,把刚想推门进去的折云吓了一跳。
折云看着萧云仙绯红的耳朵,睁大眼睛:“公子,你你你——”
萧云仙心虚似的直接略过他,两条腿倒腾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吩咐道:“看住人,我一会儿回来。”
折云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表情从迷茫到震惊,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劈到了他的头上,他端着药冲进屋子里,正好碰到杨酒从床上坐起来。
杨酒因为受伤还发着烧,此时面颊微微泛红,和萧云仙的耳朵也差不了多少。
折云震惊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窜了出来:公子喜欢这样的?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折云的大脑里快速乱窜,他打量着杨酒,联想到今日之事,越看此人越不顺眼。紧接着,他莫名义愤填膺起来:以公子这条件,就算是男的也能挑几个好的吧!
“你有什么事?”
杨酒有点无奈:怎么墨宗的人都有点颠颠的。
折云是萧云仙身边的人,杨酒对折云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他背靠墙壁,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在震惊什么的折云,送客的表情很明显。
折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杨酒:?
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杨酒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胡言乱语:“我非礼他了。”
折云话说出口才察觉后悔,他突然有点尴尬,直接把煎好的药放在桌上,说了一声“这是疗伤的汤药”后快速离开了。
杨酒送走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此时有点泄力,他半躺了一会儿,觉得头上的发髻有点咯人,便抽了下来放在一边,又勉强爬起来把桌上的药喝了下去,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只顾着胡说八道去了,没有套出萧云仙的目的。
杨酒仔细地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萧云仙的表现又确实十分不对劲,杨酒想起萧云仙僵在那里还保持镇静的模样,有些揶揄地想到: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紧接着,他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杨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萧云仙这样一个代表墨宗的重要人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人家图他什么?图他忘恩负义,图他长得“别致”吗?
想到这一层,杨酒无端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乐观起来——反正萧云仙没恶意,墨宗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还不等他庆幸,脖子上突然一阵刺痛,杨酒变了脸色。
萧云仙在酒楼坐了许久,各种方法都考虑了,最后决定喝酒壮胆,去找杨酒摊牌。
他一口酒灌下去,四肢都发热起来,他内心默念着提前计划好的说辞,趁着酒兴往外走去,还没走出酒楼,折云就从酒楼外进来截住了他:“公子,杨酒跑了。”
萧云仙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萧云仙赶到客栈的时候,发现客栈中的窗户打开着,不出意外的话杨酒就是从这里跳出去的。
折云在一旁解释道:“公子,我们安排在外面的人手全都被他所伤,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意或者是想跑的迹象,是我的问题,我大意了。”
“没事,”萧云仙拿起杨酒落在床上的发髻,低声道,“走得很急,像是临时起意。”
折云十分过意不去,他提议道:“公子,要不我派人把他追回来?”
“他的实力你在擂台上见过,而且他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找到的概率不大,”萧云仙回头对折云笑了一下,“况且,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拿下群英会魁首。你别自责,好好准备五日后的比试,等拿到龙利花再说吧。”
“是。”
“还有,”萧云仙继续吩咐道,“将受伤的弟子们好好医治一下,送回墨宗修养,之后的事他们就不用参加了。”
“是。”
折云领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萧云仙一个人,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发髻,突然无比厌恶自己的优柔寡断。
五日后的比试,你还会来吗?如果你不来,我还能找到你吗?
深夜,一个人口基数不小的小城中此时基本没有灯火,只有偶尔几户人家门前的灯笼还亮着,星星点点,在夜风中晃荡着,和老旧的灯笼挂钩摩擦,发出轻微地咯吱声,令人不安。
一个浑身穿着黑袍的人骑着马慢慢走过小城的巷子,马的速度很慢,甚至有些悠闲之感,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太对,还以为此人是半夜出来赏灯的。
此人似乎是不舒服,上半身几乎要贴在马上,一只手僵硬地捏着缰绳,如果此时有人在路边,他就能听到此人发着抖的抽气声。
一人一马没有在城中走多久就停在了一个牌匾为“祁门镖局”的地方,黑袍人刚到就从马上滚了下来。
祁门镖局门口有两个侍卫,这两人看了黑袍人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瘦的那一位叹了口气后迅速走进镖局里去通报门主,身形较胖的那一位走上前去牵黑袍人的马,似乎并没有打算理摔在地上的黑袍人。
黑袍人大喘着气,冷汗顺着下巴脸颊低落下来,他抓住了胖侍卫的裤腿:“旬大哥,拉我一把。”
此人正是昨日从墨宗手下逃跑的杨酒。
胖侍卫迅速往镖局大门里一瞥,发现里面没人后一把拽起杨酒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在短短几秒钟内做完这一切后,胖侍卫若无其事地牵着马就要往镖局里走,他嘴巴不动,采用了腹语的方式快速说道:“门主很生气,你顺着他,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黑袍人被胖侍卫拽起来后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扶住了身边的柱子,还没有来得及对胖侍卫道谢,胖侍卫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镖局内了。
杨酒稍微喘息了一会儿——就算刚才胖侍卫站在原地,他也没有力气再道谢了。
这时,他的后脖子突然一痛,他瑟缩了一下,眼里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杨酒的意识还未回转,身体先一步忘记了当下的不适,一步迈进了镖局的门,跌跌撞撞地往镖局深处走去。
镖局深处有个很隐秘的小屋子,它建立在一堆假山池沼之间,假山周围种着很多花草树木,如果不注意看,很难注意到里面有一条小径。
杨酒扑进了小径的入口,又撞在假山壁上,他几乎要站不稳,身体倚靠着小径四周的假山,借力走进去,形容狼狈,但速度却不慢。
小屋子里点着灯,还未走进去就能听见里面男女嬉笑的声音,杨酒就像听不见一样直接撞开了门摔倒在这对男女面前。
屋子很小,但十分精致,正对门就是一张挂着红色帘帐的大床,帘账上绣着鸳鸯,大床四周点着香薰蜡烛,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整间屋子都透露着说不出的旖旎意味。
而此时,床上坐着一男一女。
那位女子似乎才豆蔻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分明还是个孩子,却穿着十分单薄的衣裙,杨酒不管不顾地像个强盗一样闯进来,把她吓了一跳,她的小脸腾地红了,连忙从床上那位男子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到一边,还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而坐在床上的那位男子似乎并不意外杨酒的行为,他衣衫大敞,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端起一边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行礼的杨酒,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