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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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想的，”西秦王稍微晃动一下自己戴满戒指的双手，“按照规程，十日后，太子将出殡，从皇宫出发一路到达皇陵安葬。队伍途径竹林时是最好的时机。你就带着你的人马在竹林中埋伏，时机一到，立刻取皇帝人头。”
“我只带了十几个人，且不说皇帝亲卫有多少，就说这种荒郊野岭，必然多派人手。我如何成功？”司空霁觉得他简直疯了。
西秦王一笑，拍拍那位墨螭的肩膀：“怕什么，咱们有他呢？”
“他一个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可以。”墨螭回答，“但我不能。”
“那……”
“到时候弟弟你就知道了。”
皇后这病拖了一个月左右，终究还是回天乏术。申欣在其身旁日日陪着，眼见她面颊一天天凹下去，最后竟形如枯槁。好在皇后走时是在睡梦中，只惊叫几声儿子的乳名，便撒手人寰。
申欣还在愣神，身边的大宫女已经强忍悲痛，安排各种事宜，申欣也连忙回到众妃列中跪着。
先是皇帝来悲痛地嚎哭一场，接着是她们在床榻边嘤嘤地哭。
申欣虽然悲伤，却不太能哭出来，即便被温嫔胳膊肘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吸引。
她隐隐瞧见皇后彻底断气后，身体中渐渐浮起七彩之光，这光逐渐汇成一团，随着微风在殿内盘旋几圈，而后摇摇晃晃地离开。
临海边。这团七彩之光由远方而来，晃晃悠悠地漂来这里，岸边伫立着的白衣青年几不可察地长叹口气，浓密的睫毛下隐藏着沉痛的哀伤。
他卷起漂浮的衣袂，从一块礁石下拖出一个小木舟。随着这团七彩之光在他身边上下浮动，他轻轻摇动双橹，随着临海这深蓝的波涛缓缓向前，自己也不由得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在他不记得多久的很久以前，在他还不是长渡神君的时候，他只是不分昼夜地在这片海域上摆渡，并不打渔，也不捞什么果腹的东西，不知道原因，仿佛生来只记得这一件事。
那时他每日护送着那些落在海上的七彩之光，轻轻触碰它们，便变成蓝色的一团团小球，跟着木舟的破浪缓缓驶向彼岸，日复一日。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解开绑船的绳子，正要出海，却见一个红甲女子向这里走来。她浑身狼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渗血，几乎将她的红色内衬染成了褐色。
见到他，这女子有气无力地招手：“喂……！”而后也不等他停稳，便自顾自地躺下来，还伸手将身上残破的最后一块盔甲摘下扔掉。
微微喘了一口气，这女子对他笑道：“他们都说，所有非人死后都会来到这里，有人接引。没想到是真的啊。”
并不能理解她在讲什么，少年只摇动双橹，等到木舟能够随波逐流时，他放下双橹，轻轻拂过飞过的七彩之光。
这些七彩之光被他碰过后，便吸收了他散发的蓝光，逐渐汇成一个个蓝色的胶状球掉在水面上，随着水面波纹缓缓向前。
女子看得有些入迷：“等我死了，也是这样吧？”
而后她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叠牛皮纸来，折成一个个纸船，伸手接住掉下来的小球，让它们乘着小纸船缓缓向前。
“你也来，我教你。”女子把一些纸塞进少年手里，两个人一起叠纸船给这些灵魂。
慢慢地，女子耗尽了力气，她仰躺着看少年接过了她的事业，缓缓笑着：“还有你在，真好。”
讲完这句话，女子闭上了眼，她的身体逐渐消散，化为七彩之光。
此时身形已是青年的长渡神君表情掩藏在长发之中，这段回忆是温暖的，可他嘴角始终向下，因为每次想起她时，都倍感痛苦。
当时他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后来的千万年的每个夜晚，这种痛苦才慢慢泛上来，成为他永远也无法压制的苦涩，可是他只能在她每个转世死亡时，才能护送一程。
长渡神君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折成一个纸船，捧住这团灵魂，轻轻放在水面上，而后，他周身都散发着蓝色的光，引领着所有的蓝色小球向彼岸而去。
临海彼岸是什么，这是个秘密，长渡却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游戏地图的尽头，只是个生硬的边界，说不定强行进入，还能看见底层代码呢。
长渡望着彼岸静静地等候。忽然间，海水沸腾而起，几乎将木舟掀翻，几条巨大的青色章鱼触手冲天而起，几乎遮天蔽日，引起滔天巨浪。
这几条触手弯下来，扒着木舟的边缘，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瞧瞧，谁回来了。这不是耽于爱情的小男孩嘛。”
听着熟悉的声音，长渡才终于有了点笑意：“老家伙，借你的引魂珠一用。”
“不要。”
长渡站起身，他脚下的木舟已经在临海的边缘，却并不掉下去，只卡在这里波动。
他踩上船头：“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抢？”
苍老的声音略有不快：“有本事来啊。”
长渡仰头，无声地长笑，而后整个人仰头一栽，便进入了白色的虚无中。
这片白色仿佛重力非常小，长渡几乎是像一片羽毛般的，飘落在半空，而后进入海水。
对于三界其他事物来说，临海当中除了水空无一物，但对长渡这些生长于斯的生物来说，这里异常热闹。
一进入海水，仰面而来的是两只蓝色的圆圆小水母，伸着细细的触须，扒着长渡的身子，带着他游到中间去。
果然，刚刚游到中间，长渡便被一只青色触手抵住了去路：“下来干什么？回去。”
长渡伸手就给了那触手一拳，弄得对方咯咯笑起来：“不是你让我自己来取？”
“你明知道我怕痒，哈哈哈哈哈哈，诶哟。”
连忙收回触手，长渡终于看见其本体，只投过礁石露出横瞳的一只眼睛：
“是为了那什么……上神是吧？”
“说吧，代价是什么？”长渡点点头。
“哼。”这只眼睛好像是翻了个白眼，而后低头去翻找什么，接着丢出一个盒子，“代价，早就收到了。”
随着“桀桀”的笑声，所有触手消失不见，四周重新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