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灵》陆繁星

41、第 41 章

　　就在叶家寨老老少少齐聚一堂，吃这顿家常饭的同一时刻，司徒家的府邸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正举行着盛大的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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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初灵比试那天，司徒晴点燃了辉月阁后，为了不与前来救火的人撞到，他很谨慎地绕远路回到考场，正好亲眼目睹了巨型蛞蝓的出现以及之后的一切混乱。

　　怀着愧疚的心情，司徒晴默默地帮助疏散百姓、救治伤员，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到宿舍。五戒看到室友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以为对方是因为战斗失利而情绪低落，便安慰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司徒晴表情木然地看了看五戒，轻轻点头，一言未发。

　　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政变消息已经在凤鸣镇里尽人皆知后，司徒晴找到梅老师，说想请假回家一趟。

　　梅老师看着司徒晴，心中是满腹的狐疑。她想问问政变发生前对方是否知道些什么，但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张开口，最后只点了点头，未置一词，便同意了请假的要求。

　　实际上，梅老师刚从院长的书房里出来不久。

　　当时，谢院长神色凝重地坐在书桌后，有几位老师零零散散地站在他的书房里。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政变的消息；灵试考场的混乱经过；以及学院火灾的损失情况时，院长一直沉默着。直到所有人意识到院长的沉默而不再发声，他才缓缓说道：“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们这是联合秦国牵制我。”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沉寂了一会儿后，梅君碧先开口问道：“院长，那您真的会出手么？”

　　“昨天，从邯郸确实有信鸽带着叛军攻打王宫的消息而来。但因为混乱，我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好几个人都发出唏嘘的声音。

　　“但是，即使没有那场混乱，我也不会去插手邯郸的争斗。”院长跟着说道，“我不参与政治权力斗争，这不是什么幌子，是我坚持的底线；只是有些人以己度人，无法相信而已。”

　　这时，老师们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有人点头，有人疑惑。

　　谢院长环视一周，最后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总有人过分地渴望名望、权力、金钱、情爱。无论他只是为一己谋私利，还是所谓为民众建功立业，最终都只会带来混乱与灾难。这个世界其实从来不需要什么英雄或王者，需要的只是清心寡欲而已。先贤老子曾经说过：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小到人与人如何相处，大到国家如何稳固的关键。”

　　梅君碧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低头莞尔，然后轻声说道：“那天进您书房之前，我听到您和孟先生正在争论的，就是这个话题吧？”

　　院长的嘴角也短暂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又敛容说道：“孟询先生认为：人可以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即由爱己到爱人，由小爱到大爱。可众生皆凡人，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能保持大爱？爱越多，欲望就越多，而欲望是恶的根源。所以，最好是只保留最基础的小爱，放弃追求那难以企及的大爱；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之后，院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讨论这些，转而交代具体的工作：关于学院最近的安排；辉月殿的重建工程；以及学生的去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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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凤鸣镇的司徒晴故意拖延，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赶到邯郸；因为他实在不想面对这场既与自己息息相关，又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变故。在他看来，这一切简直如同一场闹剧，而自己只是不得不参演其间。

　　司徒家府邸内乱了好几天。司徒晴跟着长辈，主要也就是做些迎来送往的场面事，无论喜欢与否，他都算是长了见识：在这个权力变革的漩涡中心，看到了各色人等的川流不息，以及君子小人们悉数登场，各取所需。

　　在大局基本稳定，权力交接告一段落的时候，司徒家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大厅里外都摆满了酒桌，客人按功劳大小、远近亲疏安排了不同的位置，处处张灯结彩，一片觥筹交错。

　　在大厅内，落座的都是王亲国戚、达官显贵以及有功的重臣。司徒晴与一位大人碰杯之后刚刚落座，他的大伯便走到跟前，示意他与自己同行。司徒晴连忙起身，端起酒杯跟在后面。

　　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大伯闪开身体，给自己的侄儿介绍一位功臣。司徒晴原本没什么兴趣，只是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这时他抬头突然看到眼前的人，霎时有一种恍如梦游的错觉。司徒晴先使劲儿眨了眨眼，然后又眯成一道缝；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眼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正是当初在霜龙山遇到的长尾巴的奇人。

　　“这位是花豹，花将军。”大伯向司徒晴引荐道：“这次政变就是他带队进入王宫，可以说是立了首功。”

　　司徒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上的酒杯都差点儿掉到地上。他看着换了一身军服，尾巴估计藏在衣服里的花豹，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大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裂隙里出来的。”

　　花豹听到这句话，仍是那副笑脸，未置一词。

　　大伯略显惊讶地说道：“哦？你们认识？”

　　看到大伯的反应，司徒晴心里又是一惊，看来大伯知道对方的底细。

　　“哪里来的不重要；今后要做什么和有能力做到什么，这才重要。”大伯微笑着说道。

　　司徒晴皱着眉头又说道：“可是他差点儿杀了凤鸣学院的老师，还有我的同学；如果运气差一些，甚至我也可能死在那里。”

　　“哈哈”大伯仰面笑了起来，然后拍拍司徒晴的肩膀，说道：“那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前可以说都是误会，你们多聊聊，将来就是朋友了。”然后他与花豹碰了杯一饮而尽，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司徒晴站在那里盯着花豹，一时之间既感觉有万千疑问想开口，又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花豹先开口用他那诡异的娃娃音说道：“司徒公子，以后我也算是你们司徒家的兵了，你可别公报私仇啊？哈哈，来，咱俩也喝一杯。”然后拿起酒壶伸到司徒晴的酒杯前，想给对方斟酒。

　　司徒晴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酒杯，冷冷地看着花豹说道：“花豹真的是你的名字？”

　　花豹撇了撇嘴，做出一副讪讪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酒壶，说道：“我叫什么名字有关系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在这里我就是花豹。”

　　“你为什么来这个世界？”

　　“我原来的地方没意思，我跳进裂隙碰碰运气，怎知道就来这里了啊。”

　　“在霜龙山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杀手？”

　　“公子这话不厚道吧？我带着宠物九死一生地从裂隙里爬出来，还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就不怀好意地围上来了，这怎么能说是我下杀手？我只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我那可怜的宠物到底还是被你烤了不是？哎。”说到后面，他还做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仿佛怀念起那只巨蝎。

　　司徒晴恨得直咬牙根儿，知道对方根本就没一句真话，这样问不出任何东西，最后只能狠狠地说道：“好，花将军，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当晚，司徒晴一夜无眠。

　　当晚，石生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叶家寨里热闹非凡。男女老少都洋溢着欢乐兴奋的表情，齐聚在大泽湖边，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渔庆节。

　　大部分的渔民都是两人一组，乘坐一条窄长的木船，只比独木舟略宽；他们这一带自古就习惯使用这种渔船。

　　叶一浓与叶晓璐一组，正在船边整理渔网，石生和侯千铜走上前问道：“我们的渔船呢？”

　　叶一浓朝不远处一条栓在岸边的渔船抬了抬下巴，说道：“那条船是你们的。渔网和其他需要的东西也都在船上了。”

　　“好”，石生应了一句，两人便朝渔船走去。到了船边，侯千铜刚想弯腰去解缆绳，石生拦住了他说：“别着急，你先在岸上召唤一次，找到距离远些、人少鱼多的地方，咱们再出发。”

　　侯千铜露出一副佩服的表情说：“行啊，你还真的想出些办法来。”然后便在岸边描绘阵图，开始了召唤；好几百只小虫从阵中喷涌而出，迅速在湖面上四散开来。

　　叶氏姐妹看到这一幕走了过来，叶一浓开口说道：“行啊，还有这一手？”

　　石生得意洋洋地回答：“那是当然，你们不许跟着我们啊，大泽湖鳇鱼是我的了。”

　　“切”，叶晓璐一边嗤笑着一边说道：“你以为这就行了？你俩谁会撒网？”

　　“那有什么难的？”石生一边解下缆绳，一边说着，跟侯千铜前后脚儿上了船。

　　“唉，你俩水性可以吧，到了湖中再喊救命恐怕没人能听到啊。”叶一浓跟着问道。

　　“开玩笑，我是水里长大的。”石生信心满满张口便答，侯千铜大概是受同伴的感染，也拍着胸脯跟着说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