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灵》陆繁星

42、第 42 章

　　石生站在船尾，用船桨撑着浅水的地面，一使劲儿把船顶离了岸边；因为船身太窄，只见那条小船驶向湖中时有点儿摇摇晃晃的。坐在船头的侯千铜明显有些不稳，把后背绷得直直的，两手紧紧把着左右船帮儿。叶氏姐妹站在岸边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着头笑了出来。

　　在湖中没多久，侯千铜就自信地冲石生点点头，然后指明了一个方向。石生咧开嘴笑着喊道：“好嘞！”；然后双臂翻飞，奋力划桨，小船朝目的地驶去。

　　划出挺远，两人才来到小虫指示的地方；果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面下不深的地方，就有一大群鱼，正欢快地游动着。

　　侯千铜一边看向石生，一边兴奋地指着鱼群所在的水面，张着大嘴一副想喊又不敢的表情。石生瞪起眼睛点点头，把一根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对方千万不要出声。然后他抱起渔网，站起身来，一抡胳膊把渔网甩了出去。

　　只见那渔网从手里出去的时候是一个团儿，落在水面的时候还是一个团儿。好在落水时的扰动不算太大，那鱼群只是稍微拐了了一个方向，并没有潜入水下。

　　石生皱着眉挠挠头，轻手轻脚地把渔网拽了回来。侯千铜轻声说道：“你使点劲儿。”

　　石生点点头。这次他屏气凝神，先将身体扭转了半圈，把渔网垂到屁股后，然后突然发力把整个身体旋转过来，双臂前伸将渔网朝空中撒了出去。

　　石生眼看着渔网冲向空中，虽然不完美，但还是散了开来，他心里高兴极了。但是，扭转地这一下力量太大了，脚下的渔船自然跟着他身体的摆动也左右摆动起来。侯千铜两手把着船帮，身体随着船身开始左右晃动，“啊，啊！”他试图控制身体的重心，逐渐缩小船体晃动的幅度，可惜事与愿违，直到他憋不住叫出声来，船还是越晃越歪。

　　“噗通！”，“噗通！”，连续两声，石生前脚跌进了水里，侯千铜后脚跟着也栽了下去，船也翻了。

　　扑腾了一会儿后，两个人手扶着翻倒的船底儿，浮在水面上。

　　侯千铜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开口道：“棒槌，你不会撒网先在岸上练练啊，把船都搞翻了。”

　　石生反唇相讥道：“妖猴，不是你把船越晃越歪，咱俩怎么能掉水里。”

　　两个落汤鸡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侯千铜会游泳，但也就是会而已；石生强一些，可也远谈不到水性如何。两人在水里翻腾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才把船翻了过来，然后爬上了船又好不容易清掉了船里的水。

　　二人全身湿漉漉的，坐在船里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劲儿来，才把渔网收了回来；再看水面，哪里还有鱼群的影子。

　　石生看向侯千铜，说道：“还有小虫吧，再感受感受。”

　　侯千铜闭上双眼，凝神屏气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睁开眼睛，带着疑惑地表情对石生说道：“看到一条大鱼，很像是什么大泽湖鳇鱼，我也不确定。”

　　石生眼里立刻闪出光芒：“去！去看看再说，可能不得冠军也能吃到鳇鱼了。”

　　侯千铜也笑了，抬手指向东方，说道：“它速度挺快的，还挺远，如果去，最好能快点儿。”

　　石生眼球骨碌一转，想到一个办法：“我把风唤在手上，然后伸到船尾的水面，船是不是就能飞快地到达？”

　　侯千铜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对这次冒险的兴趣很快就压倒了怀疑情绪。他高兴地坐到了船头面朝前方，然后爬下身体，两手紧紧把住左右船帮，说道：“来吧！”

　　石生咧开嘴满面兴奋地笑着，唤出一个气旋缠绕在右手上，一边说道：“来啦！”一边把手往水里插去。

　　在气旋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一片巨大的水花炸开在湖面上，飞溅起的水滴和水雾，让石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趴在船里的侯千铜，感觉到船身突然向前方冲了出去，这让他心头一喜，“成功了？”然而这种喜悦只存在了那么一瞬，因为他发觉船身不仅仅在向前冲，同时也在向右侧迅速翻转。

　　船尾的石生紧闭着眼睛，在船身的第一个翻转时便掉入水中；趴在船头的侯千铜咬紧牙关，硬是跟着船身翻了一圈，在第二次头朝下时才脱手落入水中。小船如离弦之箭，飞离水面有一米高，窜出去足有七八米。

　　两个人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扑腾回水面，却看到一只船桨伸了过来。

　　只见叶一浓站在船头，笑吟吟地递过船桨，说道：“喂，在水里长大的兄弟，你这是怀念水里的生活了？”船尾坐着的叶晓璐，也笑得花枝乱颤。

　　水里的两人撇撇嘴，一句话没说，顺着船桨把上船帮。因为船太小只能坐两个人，他俩最后在叶氏姐妹的帮助下，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好在这天阳光充足，两个落汤鸡倒是不会觉得冷。侯千铜又提出新的建议：“我知道鳇鱼的位置，咱们一起去吧。”

　　叶一浓跟叶晓璐对了下眼神，然后转回头说道：“好，那走吧。”

　　就这样，四个人两条船，划到了侯千铜指示的位置。

　　清澈的湖水下，叶晓璐最先看到了那条鳇鱼。它的身体快有两米长，比两个成年男子抱一起还粗；身体黑中透黄，三角形的头两侧长着三角形的鳍；背上的一道脊线，仿佛骨骼从皮肉中撑起的一排小帐篷。它左右摆动着尾巴，在水面下不慌不忙地游动着。

　　包括从小生活在大泽湖边的叶氏姐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鳇鱼。四个人看着水面，都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嘴噘成了圆形。

　　叶一浓小心翼翼地拿起渔网，姿势优美地转身撒了出去。渔网在空中张开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笼罩在湖面上。但那鳇鱼仿佛是感受到了危险，突然往前窜出去一大段，躲开了捕网。

　　叶一浓皱着眉头看向叶晓璐，对方缓缓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着急。于是叶一浓先慢慢把渔网收回来，然后把渔船又往前追了一段儿，屏气凝神，又撒出第二次网。

　　眼看着渔网就要罩到鳇鱼，姐妹俩儿禁不住轻轻“啊”的叫出声来。此时，突然一扇大网从天而降，把她俩都罩进了网里，姐妹俩手忙脚乱想赶紧从网中翻腾出来，结果船一歪，翻了；姐妹俩齐刷刷扑倒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原来是石生担心鳇鱼再游出去，拿起渔网准备来个前后堵截。可是他出手的时候担心再把脚下的船弄翻，这么一犹豫，力量和角度就全都不对，渔网直接罩到了叶氏姐妹的头上。

　　石生站在船头抓着渔网，张着嘴怔怔地盯着翻了的渔船，然后又扭头看了看侯千铜。对方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捂着嘴苦笑着。

　　突然，脚下的船剧烈晃动起来，没两下儿就翻白了，他俩又一次栽倒在湖水里。

　　原来是叶一浓在水下搞翻了他俩的船，而那鳇鱼早就不知去向了。

　　最后，四个落汤鸡回到了岸上，叶一浓数落了石生半天，对方挠头苦笑着，当然是谁也没吃到鳇鱼。

　　第二天，这一行人顶着毛毛细雨，跟叶家寨的家人们一一告别后，再次踏上南下的旅程。

　　临走前，众人又来到湖边，想最后看一看雨中的大泽湖。只见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跌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此起彼伏的点点涟漪；水面下仍清晰可见游弋的鱼群，团簇在一起忽左忽右；远望出去，青翠的群山间一片雨雾朦胧。

　　石生昂头挺胸指着水面，发誓道：“鳇鱼你等着，吃不到你，我誓不罢休。”

　　孟先生微笑着看看石生，又看看清澈的湖面与苍翠的远山，略一沉吟后诵出两句古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

　　石生皱了皱眉头：“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这诗？”

　　侯千铜回答道：“是司徒晴，他在新生入学考试那天说过。”

　　“对，想起来了。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喜欢这样。”

　　这时，叶一浓站在一边淡淡地说道：“落水两次喝到饱，自称从小戏水中。”

　　石生瞥了对方一眼，眼珠转了两圈，跟着说道：“鳇鱼虽然没网到，胖头两条没走空。”

　　“你说什么？”叶一浓翻手就唤出一根针，但再看石生早就跑出十米之外了。叶晓璐在一边儿笑弯了腰：“没想到他也能出口成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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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们一行五人虽然风尘仆仆但也欢声笑语地抵达了楚国郢都城外，暂住在城郊的一家客栈里，准备第二天一早再进城。

　　傍晚，红霞尚挂在地平线上，正在客栈里闲聊的众人，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喊道：“妖怪啊！快去城里喊唤灵师！”

　　石生听完留下一句：“走，去看看。”便扛着大铁棍夺门而出。侯千铜示意孟先生待在客栈里，然后学生三人也跟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现下空无一人，他们四个站在客栈门口不知道往哪里走，正好从街角冲过来一个老大爷，慌慌张张地跑着；石生拽住了他，问道：“大爷，妖怪在哪里？”

　　对方奇怪地打量了石生一眼，指了指他来的方向，然后一边跑开一边说：“小娃子别去送死，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