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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青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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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国御花园中,姜羌正和他的大将军闲聊。
自打三年前打服了周边那几个老狐狸,姜羌就将黎越调回了自己身边。他两的交情非同一般,基本上可以说是同吃同住。
朝堂里的老臣哪个不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眼睛尖得要命,那些弹劾的奏折一张接一张地摆放在案台上。
姜羌凝着一双冷眸,丹凤眼眼尾因着强压的怒火越发往上挑,他未张嘴,冷哼声自腹腔发出。
拿着笏板的老臣下意识地瞥向站在首位腰杆笔直大司寇。
大司寇腰杆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劝诫说:“国主,这于礼不合。”
姜羌深深看了大司寇一眼,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几人那,随口叫了个人问道:“李大人,你觉得呢?”
被点了名的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和墙头草,他先是抬头看向姜羌,然后用眼尾余光瞥了大司寇一眼,接着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一副七老八十快要归土的模样。
每回只要有大事,他总如此。
姜羌无奈地摆了摆手又问另一人:“顾将军觉得如何呢?”
顾言就是顶替了黎越位置那人,他往前走了一步,拱手言曰:“末将认为,一切皆以国主为主。”
姜羌“嗯”了一声,再次正视大司寇,“大司寇以为呢?”
大司寇唇角两边垂落的胡子都见了白,他敛了敛眸,分毫不让地说:“臣还是那句话,于礼不合,还请国主三思。”
“那大司寇觉得应当如何?”
大司寇沉吟片刻,走出队列直视着姜羌双瞳,不紧不慢地说:“臣觉得,如今周围平定,国泰民安。国主年轻有为,也到了开枝散叶的年龄。”
“大司寇的于礼不合,只是为此?”姜羌扯了扯唇角,眼里盛满了笑意,仿佛所有怒火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去。
大司寇明显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应答:“是。”
“大司寇说得有理,我与阿越近日来也是为了这事伤脑筋。”姜羌故作愁状。
果然有人上当言:“不知国主与将军所愁为何?”
姜羌抬手按在太阳穴处,从怀里掏出几枚算卦用的铜钱,叹了口气说:“半月前我算了一卦国运,卦象显示想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则国母得是名阴女,且此女得是双生儿中活下来的妹妹。诸位也知前国师判言。”
前几句是不是胡说八道姑且不说,后一句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堂下大司寇和吞了十几只苍蝇似的,一脸菜色,余下众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姜羌和黎越在御花园就是在说今早朝堂发生的这事。
黎越一脸无奈地看着耍了众朝臣的姜羌,开口正要劝导,这时白光一闪,墨微抱着狐狸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姜羌见了墨微,赶紧爬了起来同墨微行礼恭敬道:“国师。”
墨微抬了抬眉,视线落在黎越脸上,不冷不淡地说:“我的判言,你倒是挺会搬运。”
姜羌尴尬一笑,身子往黎越处挪了挪,打断了墨微的视线,脸一皱就诉苦道:“国师你是不知道,那些老狐狸自打你走了以后就开始逼迫我娶亲。”
明知姜羌在胡说八道,墨微也懒得拆穿,只开口道:“我懒得管你那些闲事,之前交给你的东西呢?”
“还在冰室里面。”
墨微点了点头,“带路。”
姜羌为难地“额”了声,尴尬道:“国师之前给的引路石,我不小心丢铁炉里融了,所以……”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融了?”
“嗯。”
墨微手一翻,一颗碧绿色的小圆珠落在手心,再一弹指将圆珠丢进姜羌手中才开口揭破姜羌的谎言。
“能融引路石的铁炉,莫说姜国,就是整个九州都没有。下次说谎长点心。”
被戳破了谎言,姜羌也不尴尬,捧着引路石走在前方一步距离处,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是除了国师,没其他人清楚么。”
引路石发出微弱的光,温暖的热意将姜羌手心熨热。
御花园中珍稀的花草像是有所感应,纷纷往那蓝色的光方向靠拢,像是要长出脚挣脱孕养自己的泥土将那光吞噬。
光如游丝,又如成型的风。一路引着人来到了冰室外。
四五月的天,该是暖和的时候。
冰室外十丈内,寸草不生不说,连土地都被冰裂成一块块地紧凑在一起的针尖似的花团。
脚踩在上面,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又脆又轻。
引路石漂浮在冰室门前,蓝色的光凝实,土中的水分被抽干,坚硬又脆弱的土块自然散开铺平。
门安在地面上,吸取了引路石大半的光华以后自然分开。
寒气如水如雾从地下往上升起。
冰蓝色的,寒冷已经凝实,肉眼可见。
墨微抬手挥出一道金色的光,寒气在与金光碰触时雾化成雨,水滴下落,芳草菲菲,不长寸草的土地,瞬间绿油油一片。
一颗透明的珠子从冰室下飞出落在墨微手中。
冰棱攀上五指,像难缠的藤条爬上大树,然后绽开胜利之花。
姜羌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嘴快道:“国师……”
“无妨。”墨微边说边捏了捏手心圆珠。
冰棱碎裂,给新生的芳草洒下最后的冰凉。
圆珠入了狐狸眉心,墨微给他渡了一些仙气,防止池子钰因为圆珠自身所散发的寒气冻成冰雕。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墨微却是难得露出一分疲态。
一旁的姜羌见他收了仙气,张口担忧道:“国师,没事吧。”
墨微缓了一口气后应他:“无妨,明日到摘星楼找我。”说罢直接消失在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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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钰醒来的时候正窝在墨微的腿上。
屋里点了香炉,是淡淡的花草香。
按在脊背上的手感和触感是那样的熟悉,池子钰不太清醒的脑子浑浑噩噩地转动了起来。
抬眼看,水墨帘将屋子一分为二。
池子钰透过水墨帘,隐约能看到帘后坐了一人,中规中矩,背挺得笔直,看轮廓还有那么一丝熟悉。
心下好奇,不由得想跳下墨微的大腿,去探寻一二。
然后耳朵就被墨微揪住,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自上方响起:“醒了就别乱动。”
帘后的人“啊?”了一声,声音发出后像是回过味也没出声询问。
倒是池子钰凭借着声音认出了帘子后面的人。
不老实的爪子一点点缩了回去,打算静观其变。
毕竟,上辈子没听说墨微和姜国有什么联系。
“接着说。”墨微的指尖点矮桌上,“哒哒哒”的声响不缓不慢,十分的随意。
“我按照国师留下的字条和符文,一路往北来到了澜月江源头,符文绕着水塘转了三圈,最后自燃落入了塘水之中。”
姜羌话语一顿,低头回想了会当时情景。墨微也不追问,只单手点在矮桌上,一下两下地敲打着。
“因着是源头,那水塘并不是十分大,我绕塘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机关洞穴之类的东西,最后又潜入水中探查了一番,无果。回宫后我便按照国师所说给您寄了书信,然后暗中让人盯着西南方向,一直到国师昨日出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墨微点了点头问他:“还记得塘下光景?”
这个问题像是难住了姜羌,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很快皱成一团。
池子钰隔着水墨帘看不清姜羌脸上的神情,却是能看到个大致动作。
只见姜羌伸手按在太阳穴处顺时针方向揉了几圈,然后不确定地道:“我记得水下很凉,因着是活水,在水下睁眼十分困难。我上上下下潜入了几回,才将整个水塘看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国师刚刚这么一问,我又觉得……”
“嗯?”墨微抬了抬下颚,将视线扫了过去。
“我好像在水底看到了萤火虫……”姜羌的声音越来越低,许是觉得这事太过离谱。
但墨微并不这么觉得,不仅他不这么觉得,就是窝在墨微腿上的池子钰也是心里一颤。
原先说到澜月江的时候,池子钰心里只是觉得有点熟悉,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若是说到哪个水塘底下的流水中有萤火虫,那池子钰可是再熟悉不过。
青丘与人间的连接就是一汪养着水底萤火虫的水塘。
那水塘十分的大,大到池子钰爬上青丘最高的那棵树的顶端都不能将水塘看全。
水里生了许多的萤火虫,那些小家伙们到了冬日夜里,就会将湖水点亮。
即便无月,水面波光粼粼,流水涌动像是带来了三月的春风。
水塘虽通人间,但青丘里的地仙散仙和一些小妖们出入并不靠水塘,那水塘不过是将人间的一丝烟火气带入青丘。
而外界想借水塘进入青丘,也绝无可能,这也是为何池子钰靠自己回不了青丘的原因。
池子钰心底的震惊在脑中信息走了一遭后淡了不少。他若无其事地伸手抓了抓墨微衣带上的穗子,仿佛刚刚心乱时下意识起身的动作只是为了去挠墨微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