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愁》云碧影

6、飘香海棠

　　飘香的海棠树下，一颗受了伤的心正在试图舔试伤痕。
　　斜倚在树干上，佐琳无力的合着眼。
　　平日飘逸的烟青色衣裳也委顿着，上面不知从哪儿沾来了班驳的褐红色的污记。
　　蓦地，她惊恐地睁开，眼里满是绝望和痛恨。
　　发丝和着汗水贴在额上，她沉重地呼吸，抽出压在身后的手，忽地心还未来得及平静下去，眼底又闪过惊惶。
　　没有去整理头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半寸长的指甲在开馆时尽数折断在棺盖缝隙中，还未来得修整。而十根玉葱般的手指布满血痕，上面血迹斑斑，显得污浊不堪，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她的血、哪些是他的血。
　　深吸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才敢转向右手边的匕首看去；不足盈尺，柄上镶嵌着八宝，银白的刃上还残余着班驳的血迹。
　　这是柄很锋利的匕首。
　　佐琳握起它，手不住颤抖。这也曾是柄好看的匕首！

　　……
　　“呀！真好看！”
　　……
　　“送给我的？”
　　……
　　“柳郎这太贵重了，佐琳受不起。”
　　……
　　“那就谢谢柳郎！”
　　……

　　“好看的匕首……谢谢！”
　　佐琳喃喃道。
　　原本处于混沌的眼睛，忽地晶亮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握着匕首的右臂一挥。
　　……
　　没有东西落下，匕首还在她的手里——被抓得紧紧的。
　　踉跄着，她走到湖边，就着清亮的水面她一眼便看到水面上映出的面容：苍白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却溅上了几滴殷红的鲜血，嘴唇青白，几缕乌黑如墨的发丝沾着汗水贴在额前……
　　罗刹？
　　一瞬，佐琳脑海里扶出这个词来。
　　罗刹是鬼魔的使者。
　　忘不了，就是在不久之前，那柄雕花八宝匕首刺入柔软时的感觉。
　　他的心在滴血，她碎了的心也在滴血。
　　那种痛，仿佛是碎过一次的心被匆匆补好，又再一次撕扯开来。
　　合上眼，她掏出帕子慢慢伏下身子，用力地擦洗匕首上的血迹，搓掉手指上污渍。
　　匕首洗得澄亮，手指却愈加通红，还有些肿胀。
　　再见！
　　就这样子结束了吧！
　　永别了！
　　烟青色的人影向着水面投身一跃……

　　“姑娘！”
　　惊呼一声，从海棠树后跑出一个人飞快地跳入湖中。
　　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着急地几次伸手拉佐琳，却一次次被她甩开来。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没命的。
　　这样想着，救人心切的他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诲，强硬地从后方抱起佐琳，将她拖上岸来。
　　“呼……呼……”急促地喘着气，身影有些摇晃，可手臂依然没松开。
　　“放开我！放开我！”佐琳不甘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出来。
　　书生加大力度道，“你答应我不做傻事，我就放了你。”
　　“我做不做傻事与你何干？放开我！”匕首随着手臂上下挥动，“嗞”。
　　佐琳下意识地停下，低头看去——血！
　　书生显然也是感觉到疼，佐琳一不挣扎，那疼痛更是加强。
　　他以为她不会再乱来，松了手，刚回过手查看伤口。
　　只听“啪”地一声，她慌张地逃走，逃得不见踪影。
　　没有顾及手臂的伤口，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突然强光一闪，他低头看到了掉落在地的匕首。走上前去，拾起匕首和那一方散落的白帕子，他不由倒抽口气——“是她？”，慢慢地他笑了，眼里蕴涵着丝迷离和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