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大爷 ...
-
白池因发烧脚步有些浮软，江雅一人在前方慢慢的走着，并不发话，白池倒也不在意，小雅本就不是个十分多话的人。
前面的人身着一身月白长衫，更显修长，却不觉瘦弱，只觉得那一天洒下来的淡淡月光更让她添了一份说不清的气质，淡淡幽幽的，像是……像是小雅的父亲，那个像兰花一般的男人，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小雅的身份，只知道小雅是他父亲带着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
后来，后来他与小雅的父亲做了朋友，甚至结义为兄弟。那时的小雅就不爱说话，却喜欢看着自己笑，偶尔会甜甜的叫上一声……自己的名字。那个时候她便不爱叫自己大爷。
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怎么样了呢？
白池忽然停下了脚步，那回忆太不堪，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忽而弥漫上来，直压得他胸口生疼。艰难地扯扯嘴角，自嘲的笑笑，真正想哭的时候却哭不出来。
江雅并没有回头，却似乎有所察觉，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这些年，过得如何？”
江雅忽而开口，声音如同夹杂着一缕白雾，远而不真切。
白池一愣，是问我抑或是……谁？
“很好，除了有时候会……想到你。”和你的父亲。那是他一生里最温暖的回忆。
不管她问的是谁，他都想这样说给她听。
“那就好。”江雅笔直的身形有些微动，声音仍然远而模糊，不知是说给自己听或是谁。
“那么……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我？”声音里冰的没有温度。甚至……她的声音里几乎像是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白池几乎以为自己会因着这一个字被冷的迈不出一步，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手机如痉挛一般的握不紧自己的领口，却还在声音里勉强维持着笑意：“是啊，你呢，这些年……还好吗？你去了哪里？”
他怎么能不知道，十一年前，十一年前小雅的父亲突然面容安详的辞世，而小雅也同时随之消失了。自己……呢，堕入那烟花之地，白池闭了闭眼睛，不想再记起任何。
现在多好……他还能看见小雅，即使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哪怕她的温度是冰冷的，声音是冰冷的。
“你是谁？”江雅忽而转过身来。
“……”
白池忽然站定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对着江雅：“我叫白池，是你大爷。你是江雅，曾经是我的侄女，现在是，将来也会是，除非我白池死了。”
不管小雅她如何想，这本来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
白池紧盯着江雅的眼睛，江雅眉间微蹙，定定的看着眼前那个想移开视线却硬撑着与自己对视的莫名的男人。
良久，才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个……才是你？”
她差点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一个让她一生都无法从心上拔除的人。她虽然想念，虽然曾经想念的快要发疯，却不想再有别的谁，一个与他相似的谁，站在她的面前来让自己缅怀。
“什么？”白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江雅忽而靠近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对待一个孩子般，语气带了不同：“走吧。”
白池睁大眼睛，只觉得被小雅触碰过之处都是紧绷的。她……那是什么动作，孩子，她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自己明明比她大了整整十三岁，她却……
白池终于在活了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惊悚。
“还不走？”江雅皱眉，自己已经自顾自的提步往前走去，忽而又化为那个不耐烦的小雅。
“来……来了。”
白池搓了搓手臂，也跟了上来，却略略低了头，刚才小雅的眼神像是要穿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这种感觉……他最明白。
================================
“一碗馄饨。”
在这凄清的秋夜，这苏记馄饨明明只是一个小小铺子，却装饰的十分精致，说是富丽堂皇也不为过。明明不再接揽顾客，却偏偏一直是灯火通明。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诡异。然而这西河坝的人却早已见怪不怪了，正如当年江雅这样风采如玉的女子忽而落在西河坝这样偏远甚至有些贫困的地方来，一开始的谣言和各种猜测早随着时间变成了一种见怪不怪的习惯。
江雅径直走进坐了下来，白池略有些紧张的坐在江雅对面，提着裙襦慢慢坐了下来，听着江雅只要了一碗，一怔：“你不吃吗？”
江雅略带些兴味的看着白池落座的姿势与礼节，他似乎受到良好的教育，姿势优雅虽谈不上，却也看得出来一定收到过相当的礼节训练。
“一天一百分的规矩可不能少，抢了我的晚饭，拿什么来补偿。”江雅的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似乎对补偿这件事极有兴趣。
“馄饨汤补偿给你……”
“……”江雅抽着眼皮，难道在刚才来馄饨摊上的路上，白痴被附体了……
江雅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白池垂了眼睑，低声道：“我是白池。”
“我是你大爷。”
“我……不是你看见的另一个人。”不管我活得有多么脏，我是我，不是你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白池停住了话，连呼吸都清浅下来了。
江雅也沉默下来，良久才缓缓道：“你本来便不是他，没有谁能取代他。”顿了顿又道，“也没有谁能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白池原本轻浅的呼吸在听到江雅的最后一句话时，几乎要停顿下来，声音微弱的几乎为不可闻嗫嚅着：“若是……若是我自己自愿的呢。”
若不是江雅耳力甚好，就连坐的如此近也几乎只能捕捉到自愿二字。
江雅微微蹙眉，想了一想，才明白他所说为何，拿了一双筷子塞到他手里，淡淡道：“没有自愿这回事。”忽而话锋一转，“给老娘快点吃，吃完了回家想想怎么做面去，我家从来不收留废人。”
……
馄饨什么时候送上来的，白池竟完全不知，他有些怀疑刚刚馄饨上来的那一刻自己是不是晕过去过，只感到在江雅说话的时候眼前有个黑影，耳边闪过一阵风。
“老板长的太丑，没脸见人，虽然短暂但是她确实把馄饨送来过了。”江雅很好心的为白池解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大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