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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年歌行】 ...

  •   雪又纷纷扰扰下了起来,老牛行似缓慢,却似能缩地成寸,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团青灰色在雪中疾驰。
      孤心恕耳尖动了动,远处似有打斗声,她轻轻叫了一声:“大爷。”
      老牛应声缓行。
      似乎只是片刻,短兵相接的金属轻吟过后,是兵器干脆的断裂之声,一场打斗在此威慑之下,仿佛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待到近前,只余雪地车辙轧着一地洒落的鲜血而过,杀伐之气犹未消散,显得劫道之人满地凌乱的脚印更为仓惶戒备。一时不知劫道者与被劫者是哪方率先动的手。
      路旁顽石之上,还插着一柄带血的暗器,红缨飘动间,血珠坠于穗上凝结成冰。
      杀伐与血气下,鼻尖还能嗅到一抹清冽的酒气。
      孤心恕一观天色,道:“大爷,雪要大了。”
      老牛绕过一地血腥,避开车辙痕迹,又是疾行而去。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遇一破庙。雪果然大了起来,似要将天地织成密不透风的雪墙。
      老牛踏入庙中,背上的人雪竹点地,轻盈落下。
      喂了老牛一把草料,便拿出行囊铺设于地,随即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有马车行驶之声传来,车辙轧过雪地时,声音颇为紧实,想是拖行重物。不多时,驾车之人亦驱车进庙。
      庙内寂静,亦无烟火,直至进入庙中,唐莲才发现庙中已有来客。
      虽不知是敌是友,仍礼貌问道:“姑娘,在下雪月城唐莲,可容在下进得庙中,寻一落脚之处?”雪月城的大师兄,向来周道有礼,“出门在外,望行个方便。”
      孤心恕抬了抬眸:“请君随意。”
      唐莲见对方周身气息平和,便也稍稍放下戒心。
      拢着柴火,点了火堆,才发现对方眼覆青纱,怪不得来时庙宇未燃光亮。
      唐莲邀请道:“姑娘若不嫌弃,可一并近前烤烤火。”
      风雪大,不免衣衫沾些潮湿,有火至少暖和些,烤干衣裳也睡得踏实些。
      孤心恕撑着雪竹起身,也不扭捏:“如此便多谢了。”
      火光映得她的脸柔和不少,不似江湖中人。可这人迹罕至的雪夜破庙,能独身出现在此的又岂是寻常人。
      柴火噼啪声中,有风从背后来,孤心恕握住雪竹,唐莲已一柄暗器飞出,随即一声喝问:“谁!”
      白发玉剑,轻功卓越,是江湖上未听闻的高手。唐莲追了出去,仅打了个照面,来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夜注定不太平,待回返时,破庙的门又被推开。唐莲只来得及以掌风熄灭火堆,顾不得唐突,抓住孤心恕一并躲了起来:“得罪了,姑娘莫出声。”
      随即一蓝一红两个身影一并进入庙中,掸落飞雪间,蓝衣的俊美青年抱臂而语:“刚刚有人生过火。”
      红衣少年已然落座,拨动火堆,庆幸道:“太好了,仍有余火,我还怕这柴太湿,怎么都点不着呢。”
      火堆重新燃起,除了烟气,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随风而至。雷无桀嗅着鼻子,像小狗一般。
      萧瑟问道:“闻什么呢?”
      雷无桀迟疑,分辨不出是什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萧瑟眉间轻皱,仔细分辨,“是花香,蔷薇之香。是天启城百花阁才有的卖的百花露。”
      “想不到如此荒郊野岭,竟还有能识风雅之人。”话落,一份金帖烫着大大的死字,飞射而来。
      月姬笑送帖,冥侯怒杀人!
      接过死字帖的雷无桀兴奋道,“他们二人就是月姬和冥侯!杀手榜位列第九,除霸占前八席的暗河组织之外,江湖上最厉害的杀人王组合!”
      萧瑟漫不经心应道,“照你这么说,他们送了我们帖子,岂不就是要……”
      雷无桀激动地接话道:“要杀我们呀!”
      庙内唐莲听外面月姬点出他的藏身之处,并要留下在场所有人的命,实在听不下去,当即破屋而出。看得雷无桀傻愣愣地瞪直了眼,随即雷无桀又得知唐莲身份,激动地上前就认了大师兄,惹得萧瑟嫌弃地避了开来,退至门边。
      门内走出一个灰扑扑的身影,青纱缠眼,持竹点地,萧瑟听见响动回头,愣了一息:“六爻姑娘?”
      孤心恕闻声看去,温声道:“又见面了,萧老板。”
      萧瑟笑了一下,也是不浅的缘分,早上客栈一别,竟此夜破庙又遇。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孤心恕发间的凌乱,又想起她并不能看见,道了一声失礼,便抬手将落在她头上的稻草摘了下来。
      方才唐莲破屋而出,将庙顶捅了个大窟窿,孤心恕避之不及,落了一身的灰尘杂草,形容确实稍显狼狈。
      “多谢。”她缓声道谢,“方才便听出你与雷公子的声音,彼时境况不便出来与你们招呼。”
      萧瑟想也知道,庙内仅唐莲与她二人,此不便自是因唐莲之故,倒也未再多言。
      一旁早已等候许久的冥侯已然按捺不住,转眼间长刀一舞便与唐莲战到了一起。
      狂刀劲气激起漫天雪雾,劲风裹挟着雪雾扫过,便能留下斑驳的血痕。
      萧瑟提袖一挥,挡住扑面而来的劲风,随即扶住孤心恕的手臂便将人带着避到了屋内。
      “打起来了,姑娘且避着些。”
      孤心恕站稳,不由笑了一下,“已多次承蒙照顾,”她轻翻手腕,雪竹恰轻磕在萧瑟鞋尖,精准而轻巧,“天色暗时,我的眼睛是能够看到些虚影的,并非全然眼盲。”
      她偏头看向他,青纱下的眼睛瞧不真切,但神情柔和,语气和缓:“我亦有自保之力。”
      萧瑟才放心地袖手站到一旁,“江湖之人搏命,刀剑无眼,最是莽撞。姑娘小心,莫被误伤。”
      孤心恕含笑应下。
      唐莲本就有伤在身,几个来回间,一时竟也落了下风,但冥侯亦未讨到好处,中了唐莲的百香散。
      千钧一发之际,雷无桀翻身上前,赤手接住月姬的束衣剑。
      “你的剑我见过了,可我的拳你还没见过呢!”他少年习武,稳扎稳打,内力不说多深厚,同辈之中倒也说的过去。雷门的无方拳,自是上万遍也打过,这一场难得的对战,正可让他看看自己,如今在这江湖之上,是何等水平。
      你来我往间,到底输在了月姬积年累月所练就的杀人之术下。亡命之徒,拼的是你死我活,对战技巧更不是雷无桀这等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士能挡的,好在雷门火器助阵,且争取几息喘息。
      雷无桀爽快认输,月姬讥笑:“我们杀手,没有输赢,只有生死。”便是不能善了之意。
      少年意气,胸中自有一股不灭的侠义,雷无桀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畅快和庆幸,庆幸能遇到这样强大的对手,唯有全力以赴,不负自己这一趟行走江湖。
      内力凝聚,雷家堡的火灼之术一经施展,整个人便如燃烧一般,眼眸发色尽皆火红,可就在此时,明明占据上风的冥侯月姬二人,却收手退去,雷无桀还要纠缠,被冥侯一刀劈飞了出去,砸得本就破旧的门窗四分五裂,人也狠狠摔在萧瑟脚边三尺远。
      很快二人便离开了。
      孤心恕抬起雪竹撑住雷无桀的后背,雷无桀顺势借力坐起,盘腿捂着胸口喘气,转头看到孤心恕,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是六爻姑娘呀。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孤心恕听他声音嘶哑,扯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晚间雪大,借宿在此。正巧遇见诸位。”
      萧瑟慢吞吞踱步过来:“什么人的刀你都敢接,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玩的。”
      雷无桀一听,随即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会功夫吗?你怎么不去打呀!”
      萧瑟抱着手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武功了。”
      这小傻子还没识破他在客栈内设置的机关术,竟以为他也是不世的高手。
      雷无桀狠狠灌了一口水,才顺过气来。竟觉得施展火灼之术所产生的内腑灼烧之感也好了几分,并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他惊奇地望向孤心恕,孤心恕解释道:“这是三山清,雪山猎户常用此水清洗烧伤,有奇效。亦可缓解你这功法所带来的不适。”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说话间,唐莲也款步进来,萧瑟提醒道:“这位大哥,你在后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刚才有人偷偷溜进去了。”
      唐莲脚步一顿,又听他道:“我想那冥侯月姬,也只是不想被人渔翁得利罢了。”
      不及多言,唐莲转身便施展轻功极快往后院奔去。
      寒水寺主持忘忧坐化,他奉命护送黄金棺前往毕罗城,此时那口棺材正停放在后院。
      几个纵跳之间便没了人影。
      雷无桀目瞪口呆,“大师兄的身法可真是潇洒莫测。”
      萧瑟转头,看向一旁撑竹静立的人:“姑娘往哪儿去?”
      孤心恕答:“西域,三十二佛国。”
      萧瑟道:“可惜不同路,否则还可相互照拂。”
      孤心恕问:“萧老板和雷公子又去哪儿?”
      雷无桀抢答道:“雪月城!”
      孤心恕失笑:“确然是不太同路的。不过雪月城可不在这个方向。”
      萧瑟扶额:“我竟信了这呆子,跟着他瞎晃,生生走错了两次路。”两个人都不识路,竟误打误撞几伙人在这破庙相遇了。
      雷无桀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好在雪月城的首席大弟子就在眼前,跟着他总能找到的。”萧瑟道。
      不多时,后院传来长枪破空之声,竟又是打起来了。
      此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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