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山饮云

1、第 1 章

　　“咚！”

　　一声闷响。

　　高桉夏被吵醒，脑子还有点懵。

　　“砰……砰砰……”

　　周围似乎响起撞击声，紧接着是闷闷的搏斗声，拳拳到肉，听得人心惊肉跳。

　　高桉夏一下子惊醒，她小心地摸上床头找手机，却摸了个空。

　　触手可及都是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

　　打架声还在继续。

　　高桉夏咽了咽口水，她猫着腰，慢慢挪到一边，手边忽然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试探地把它捡起来，却不小心碰到尚未凝固的蜡油，烫得立马松手。

　　“咚！”

　　蜡烛落在地上，发出不大的声响，却足够被不远处的人发现。

　　高桉夏吓得寒毛都立了起来，对面的声音瞬间停下，安静地没有一点喘气的声音。

　　救命啊……

　　高桉夏心脏狂跳，一动不敢动。

　　“呲……”

　　一点火光在空中浮现，火苗晃动。

　　一根蜡烛被点燃，微黄的暖光像雾一样在屋子里散开。

　　高桉夏退了几步，后背紧贴墙壁，不自主屏住呼吸。

　　只见远处侧身站着一个女人，她端着银制烛台，及腰的黑色长发半束，发髻上戴了一根银色的素钗，穿着宽大的素色长袍。

　　她身材高挑，烛光照亮她的侧脸，阴影下她眉头微皱，锋利的眉峰透着些许凌厉，正眼神冰冷地打量着高桉夏。

　　高桉夏一时没敢开口。

　　滚烫的烛油滴落，顿时传来一阵惨叫。

　　借着烛光，高桉夏看到她脚下踩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嘴里还塞着布团。

　　那人一身灰衣长袍，发冠凌乱，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女人没再看地上的人，只是盯着高桉夏。

　　高桉夏被盯得全身发毛。

　　“叽里……拉……”

　　女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朝她走过来。

　　黑色的影子越拉越大，把高桉夏笼罩在阴影中，压迫感袭来。

　　完了，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高桉夏忙闭上眼，慌乱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她走到高桉夏面前，伸出一只手，忽然掰开高桉夏的嘴。

　　高桉夏：“？？”

　　女人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高桉夏的牙，又自己嘟囔了一句，开始捏捏高桉夏的耳朵，揉乱她的头发。

　　“你干什么！”高桉夏推开那人的手，生气道。

　　那人看着高桉夏，玩闹似的笑了笑，接着转身离开。

　　随着烛光移动，周围的景象慢慢清晰。

　　这是一个梁柱式结构搭建的木屋。

　　雕花的木窗，纯黑的石砖地板，立在屋子里的四根雕花粗柱，以及屋子地面刻的繁复的阵图。

　　高桉夏仰头看着梁上绚丽的彩绘，另一边女人已经走到阵图中央。

　　她一跺脚，地面以她为中心向外裂开，中间的阵法更是碾成灰白的粉末。

　　高桉夏吓得马上回神。

　　“那个……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她小声问。

　　女人看着她，笑了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哒、哒……”

　　屋外好像有东西在靠近，是爪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跑过来。

　　女人循声看去，应该是发现有人来了，只是她轻轻掸掸衣袖，不慌不忙地走到屋子的角落，在那个角落，还躺着捆得像蛆一样的男人。

　　她抬脚，直接把男人身后的墙壁踹出一个大洞，碎石落在男人头上，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女人走了，只留下高桉夏和地上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猛士留步！

　　高桉夏刚想跟上去，忽然一群人推开门冲了进来，他们短襟窄袖的灰色布衣，手里拿着棍棒，看上去气势汹汹。

　　她瞬间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麻吉！”

　　家仆们冲上去忙给那个男人松绑，其余的人继续去追逃走的女人。

　　周围顿时乱成一团。

　　好机会！趁没人发现自己赶快走！

　　高桉夏刚转头，见唯一的大门外蹲着一只巨大的狼狗，灰毛白额，足足有半人高，一双黄色的竖瞳正死死盯着自己。

　　高桉夏：“……”

　　家仆们七手八脚地把自家少爷的绳子解开，陆浩光“嗷”的一声，扑倒灰狗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灰爷爷，您可要帮我啊，我爹准备了这么久，全让那个贱人给毁了！”

　　灰狗眼睛微眯，慢慢道：“浩光啊，现在你要跪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身后那位。”

　　那狗头嘴巴一张一合，看得高桉夏一脸不可思议，这是改唱聊斋了？

　　陆浩光回头，才看到躲在墙边的高桉夏，自己当时被敲了闷棍，再回神，契室里就多了这个人。

　　“灰爷爷，她是……”

　　陆浩光见这人穿着古怪，宽松的衣物上绣着的怪物，自己从没见过。

　　“这位大人应你的召唤而来，乃是陆家修了百年的福分。”

　　“可灰爷爷，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哪有您威风……”

　　陆浩光低声嘟囔几句，但被灰云子厉声喝住，“无知竖子，不足以谋！”

　　陆浩光被吓得赶紧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兽界多是低智的走兽，万分之一者能开灵智，千万分之一者才能化形，而灵力越高者，化形便越早。

　　凡高阶灵兽，其收敛气息，化形控性，与人族几乎没有区别。

　　你们刚进房间，可有一人觉察到她？”

　　没……没有……

　　陆浩光一听，心中大喜，自己不过灵力平平，竟然召唤到一只高阶灵兽！

　　他忙跪行到高桉夏面前，“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高桉夏跟着心颤了颤，脚趾扣地，觉得这块地板都烫脚。

　　这人有病吧！

　　他肯定是被刚才那个女人给打傻了！

　　“小人灰云子，生于桐山，大人能来陆家，实乃陆家之大幸也。”

　　灰狗又说话了！

　　高桉夏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鼻青脸肿的陆浩光，又看了眼门口那只眼神深沉的狗头，跟做梦似的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后面发生的事就跟喝多了发懵一样。

　　高桉夏被一群人簇拥着迎出屋子，沿着走廊，绕过院子里的细竹，拐过几道圆拱门，一路走马观花般地到了一个宽阔的院子。

　　院子很大，里面种满了树，可能正当时令，树上枝叶繁茂，珠花如盖，累满了枝头。

　　白色的落花纷纷扬扬，落满了院子。

　　几日后。

　　“那位大人就住这个院子？”

　　“住了有三天了，听说是只很厉害的大妖，连灰云子大人见了都毕恭毕敬的……”

　　“……而且听吉祥说，他那天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位大人可是位大美人，有倾国倾城之姿……”

　　几位路过院子的婢女窃窃私语，但被高桉夏听得一清二楚。

　　她烦躁地把书往榻上一扔，冲榻下不耐烦道：“灰清，去把门关了。”

　　趴在地上的小灰狗马上抬头，咧着嘴开始吐舌头，它用前爪把门合上，马上跑回去蹲在榻边，眼神期盼地看着高桉夏。

　　“好狗狗，好孩子。”

　　高桉夏笑着摸了摸它的狗头。

　　“大人，您不想看这本书了吗？”趴在榻边的另一只灰狗凑上来问。

　　高桉夏摆摆手，“不看了，没意思，今天什么书都不想看。”

　　她头枕着胳膊看着窗外，陆家人说这是这是来自兽界的树，怕高桉夏初来人族不习惯，特地花大价钱种的。

　　可兽界的树长什么样，高桉夏自己都没见过。

　　在这里待了三天，高桉夏总算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

　　据说数万年前，这里人族曾一直被神族奴役，其中一位人类首领不愿子孙世代再受此罪，便寻求兽神帮助。

　　兽神答应后与那首领签下契约，兽族愿助人族推翻神族，但相应的，被签下契约的人类要献出自己的灵魂，此乃“烙魂契”。

　　后来，神族被推翻，全族封印在“无尽渊”下，“烙魂契”也因太过极端而成为禁术，如今人族仍与兽族有密切联系，所结的契也只是一般的契。

　　即结契双方，人族行引导之责，兽族行护佑之任，而且双方可随时终止契约，不得阻止。

　　结契啊……

　　高桉夏叹了口气，陆浩光不会是想和自己结契吧。

　　古书里记载兽族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而自己跑个八百米都喘得跟狗一样，这还不立马就得穿帮。

　　“叩，叩，叩。”

　　婢女在门外轻声道：“夏大人，午膳到了。”

　　“夏大人，吃饭了，吃饭了。”

　　灰清吐着舌头，冲着门口狂摇尾巴。

　　“吃吃吃，就知道吃。”

　　灰浊蹲在榻前，气定神闲地用后爪挠头。

　　婢女端着菜依次进到房间，没一会儿便摆了整整一桌。

　　高桉夏没什么胃口，扫了差不多大半桌，才浅浅打了个嗝。

　　是的，自从到了这里，自己就变得特别能吃，一盆红烧肉还没怎么尝出味已经见底，一只羊腿恨不得连骨头一起嚼了。

　　高桉夏端着盆喝汤溜溜缝，一边惆怅地看着窗外，自己要是被扫地出门，估计隔天会被饿死。

　　桌上另外两只还在婢女的伺候下用膳，这两只小狼崽子是灰云子在第二天派给她的，说是因为高桉夏不懂人族的语言，让它们带她熟悉一下人族，顺便给自己解闷。

　　不过，就这两只毛都没长全的小狼崽子，陆府上下也是尊敬有加，而且有名有姓的，偏墨蓝色的那只叫灰清，偏银色的那只叫灰浊，估计是灰云子的同族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