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救世主》三省吴

3、柔弱美娇朗

　　第三章 柔弱美娇朗

　　“扑通”
　　钟苕直面砸下来，寒潭被砸开的小口上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咔嚓咔嚓”肉眼可见地迅速围着钟苕结冰

　　瞬极，身上染冰，不可曲伸。虽已龟息，五脏肺腑仍苦于寒冷，牙关开始打摆子。

　　冷！
　　极致的冷！
　　玄冰寒潭方圆百里无一物，万籁俱静，云卷云舒。

　　薄冰迅速蔓延而上，攀爬到了钟苕的半张脸上，遮住了下半张脸，尽显眉间的锋利。
　　呼吸间，薄冰已完整包裹住这个外来人员，将其封禁在无边的寒冷中。

　　“好冷……好疼…”
　　钟苕现在全能能动的，也就剩自己的思维了。

　　铺天盖地的寒冷如浪潮一般，一次胜过一次。数万细针随着血脉涌动，一呼一吸间，剧痛无比。

　　意识恍惚间，钟苕似乎又回到了那天。
　　那天，她的道心碎了，她…再无力执剑。

　　痛，剧痛无比，每一寸骨头都好像被碾碎后又粘合。更痛的是，她连剑都无法拿起，紫晶诡蛇缠绕在右手处，两颗毒牙狠狠扎进血肉中，手握不住剑，抖得太厉害，剑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而她周身喷张的血脉加速了毒血的运行，金灿灿的道心迅速灰败崩塌。

　　她太自大了，在危机四伏的试炼中凝结道心，以图与百年蓝蟒一战。那次，若不是三师兄莲舟来得及时，她和水淼都得死在那里。

　　怪谁呢？不怪谁。
　　截至今日，也只是后怕不已。

　　那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拿过剑了。

　　…………………

　　突然间大雾四起，身边白茫茫一片，无声无息，又慢慢的消散开。一个青衣少年携伞而出，他肩膀上停着一只好看极了的鸟，通身莹白，翎若映月，尾若白雪。

　　“钟苕？”
　　那个人居然喊的出她的名字。

　　“钟苕……”
　　晋光魁喃喃自语，似做了个好梦，嘴角挂起了清浅的笑，如雨后的山茶，艳丽如鬼又纯净若水。

　　“啧啧，你说你早这样笑，钟苕怎么可能退婚呢？！一天到晚，顶着一张这么令人陶醉的脸，整天阴沉沉地板着。”
　　金莱摸了摸他的大胡子，仔细打量着，翻来翻去地每个角度视察了一遍，不争气地抱怨。

　　“啧啧，哪哪都好看，是个有眼睛的都喜欢啊！怎么就被退婚了呢？你说这可真是奇也怪哉。莫不是没见过你的脸？”

　　某种意义上，金莱一语中的。

　　“钟苕…钟苕……等等我……”
　　晋光魁在遥远的迷雾中看到了钟苕的身影，他迅速小跑了过去，迷雾渐渐散开，却看不见钟苕，他原地摸索了几遍，筋疲力竭，淋漓大汗。

　　怅然若失间，迷雾彻底散开，心心念念的人，就端立在眼前。

　　“你是谁啊？”
　　熟悉的声音，是钟苕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去，钟苕在他对面，钟苕在和他说话，钟苕在问他。

　　“我……我是…“”
　　太多想说的话，反而说不出口。
　　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是喜欢又再一次占了上风。

　　太想告诉她了：我是那个被你退婚的晋光魁，是那个你嫌弃柔柔弱弱的晋光魁。
　　太想耻笑：现在你连剑也拿不起来了，连他也不如，有什么本事嫌弃他！！凭什么退亲！
　　太想告诉她：为了你，我也入了仙门，我也和你站到了同一竞技场上进行较量。
　　可是，到头来，只有一句带着哭腔的回应。

　　“我是…是阿晋啊。”
　　是你在月华情树下，接住了情丝的阿晋。

　　“你身边的雀鸟，叫什么？长的真好看？能送我吗？”
　　钟苕歪着头，打量着，眼中的惊艳令他心神一晃。

　　“钟苕，你能看到它吗？对了！你肯定能看到它！你喜欢它对不对？！” 眼前青衣少年突然间激动起来，连着三问，模样好生奇怪。

　　“左肩膀上，有一个很好看的鸟”。
　　碧绿色的眼睛，像盛夏的清泉。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雀鸟，每一片羽毛都那么轻盈美好。

　　“叽叽！”小鸟随着话音落下，银月流动在它振翅之间，白色的尾毛在空中绽开如流淌的瀑布，下一秒，它稳稳地扎在钟苕的右肩上，亲昵地歪头蹭蹭，“叽叽。”

　　“你看到了！！你能看到它！！！”面前的人突然高兴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鸟叛逃这件事。

　　她能看到！她能看到！
　　因她化形，因她生灵，她能看见又有什么奇怪？连同自己，都属于她。

　　可是………
　　看到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退亲了？晋光魁又迅速冷却了下来，像沉寂的死水。

　　“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
　　晋光魁小心翼翼地，他和它都在等，等着钟苕来命名，来定义，来划分她的归属。

　　钟苕只觉眼前之人好生奇怪，过长的发遮挡住了脸，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有半张脸露出来，样貌举止实在是太过奇怪。但是小雀实在是太过美丽，她听到还没取名字，心神雀跃。

　　“银容如何？”
　　不假思索间，它的名字那么流畅的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 “啾啾！！”清啼一声应和，雀鸟额间浮现起妃色的复杂花纹，昙花一现，又消失不见。

　　“你！竟！……”
　　面前的人容色更加复杂起来，怨恨与欢喜交缠，如烈火烹油般煎熬。他像一个容器，外燃于烈火，内注入冷水，爱恨煎熬，浑身上下已布满裂纹，仅微风拂过，便粉身碎骨。

　　澎湃的心跳声像无边巨浪，他被裹挟着溺毙在其中。
　　“砰！”“砰！”“砰砰砰！！！”
　　心跳声响彻欲聋，每一次呼吸，每一根骨血，好像都融入两个字：钟苕。

　　“竟然是你……居然还是你…………”
　　他看着亲昵贴过去的雀鸟，身体僵直，哭笑不得地长叹一声。是怨怼，是愤慨，是嫉恨，可……更是无法停止的欢喜。

　　跳动的心，无法撒谎。
　　爱恨相长，永堕阎罗，不得解脱。

　　“啾啾！！”
　　“幸好………也是你………”
　　他的尾音被清啼盖过，像被细雪遮盖上了。

　　大雾又四起，像阴云聚拢而起，周围开始模糊一片。美丽的雀鸟恋恋不舍地从自己身上飞走，她轻点了点雀鸟毛绒绒的小脑袋，看着它振翅飞远，洁白的尾毛像天河般璀璨。

　　“钟苕………钟苕…别走 …”
　　晋光魁紧闭双眼，眉间突然绽开一朵盛大的银白色花，十八片花同时绽开，如银色的月华般清冷皎洁，中心悬出错杂的花纹，又迅速融入眉间，整个身体上花纹明明灭灭数次终歇。

　　“傻小子 ，还念叨呢？”金莱打湿了毛巾准备给晋光魁擦擦，。

　　结果突然间，见此异象，失笑摇头。

　　“傻小子，你怕是真的栽了。你啊，彻彻底底栽在了钟苕手里了！”

　　“十八华潋滟，你们家的圣物，上一次见还是一千多年前，都被你小子开的这么轻松，一点都不值钱喽。你个小情种，栽喽栽喽。”金莱幸灾乐祸地嘿嘿两声，等着看热闹。

　　谢空青把伤药递给扶阳，他这次伤的不重，吃了点灵药就快大好。而谢空青身上还偶尔冒着紫电，扶阳将手在伤处，一股青烟冒出来，血肉迅速翻飞弥合。

　　“没用的，你好好吃药，别让小阿苕醒过来担心了。”
　　谢空青拂下他的手，紫电再次在伤口处肆虐，鲜血淋漓。

　　“小七，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什么非要受那五十雷罚？”
　　扶阳看着伤处，极痛恨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小十一看了，她更心疼你。”

　　“四师兄，你我都知，我身上担负的，都不如钟苕一半。她才十七岁，她怎么能担得起垂光宗这么重的担子。她才十七岁啊……”谢空青看着扶阳，“你说，她在寒潭里，是不是比我更痛？她比我痛多了，每次听她喊我师兄，我心里都愧疚啊！四师兄，我们的宗门真的要靠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撑起来吗？”

　　“她今年才十七啊，那个寒潭她已经去了四十五次…我不过受了五十雷罚，可她呢？她去那寒潭更是生不如死！我让她去死啊！！”
　　一道紫电从眼角滋啦滋啦，鲜血混着眼泪落在青色的道袍上。

　　“子涟…”。扶阳默然，只紧紧地抱住了谢空青，一只手缓缓的从发顶抚到发尾。“子涟，哭一会吧。”

　　“师兄，你说她会恨我吗？我这次还打了她。”

　　长久间，扶阳右肩湿润一片。

　　水淼乐乐呵呵地正在品味着绝妙的麻油鸡，一边擦油嘴，一边指挥着打包。“对，那个最肥的，给我包起来，包仔细点啊。”

　　“徐阿伯，你这个味道真是绝妙。我师姐吃了也保证赞不绝口。”小卷毛顶着一头子羊羔卷，两个大梨涡挂在嘴角边，一看就是天生有福相的人，每逢人这么夸耀，他都笑眯眯的说是啊是啊。

　　钟苕的思绪被迷雾缠绕，朦胧一片，仿佛似曾相识。她漫游在无边的孤寂中，寒冷和孤独是唯二的伙伴，天地间，除了那片白，不见踪迹。

　　“好冷啊……”
　　厚厚的冰包裹住她，心跳缓慢的起伏，她好似于玄冰中长眠。

　　“你一定要记住他们五个人的名字！！！”
　　“第一个是晋光魁！！”

　　“咔嚓”一声，厚冰破裂，整片冰潭极速间消融，不见一点余冰。

　　“晋光魁…？”
　　“那不是被我退婚的柔弱美娇郎吗？”
　　“死老天，你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