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蘸月光》弈星的狗

7、秘境里的天灾

　　被望月送到望泽之畔后，朝颜靠着从漠决手里拿到的钱过得很滋润。
　　朝颜二十一岁那年、也就是她离开青石镇的第三年，望月找来了。

　　“仙君~”朝颜朝他打招呼。
　　望月脸色很差，开口第一句就是：“和我回漠河。”
　　“啊？”

　　不容朝颜再说什么，他便拉着她的胳膊，不过瞬息便回了青石镇。
　　朝颜：O_o？？？

　　“仙君您这是？……”
　　“……”

　　他错了，错得彻底。
　　本以为送走朝颜就行了，哪知道……
　　虽然漠决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主动提过朝颜这么个人，只是偶尔去漠河边上他和朝颜碰头的石碑下枯坐很久。
　　这死小子！
　　玩上睹物思人那套了！

　　他也知晓了将朝颜送走是没有用的。
　　虽然知道朝颜什么都没做错，但是比起漠决，自然是要放弃朝颜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朝颜，转身离开了。

　　朝颜抬手擦了擦汗，最开始她是以为自己被望月吓了着了，现在她才意识到似乎有点热了。
　　漠河似乎比望泽还热？
　　不对吧？她记得冬日里的漠河，鹅毛般的大雪都能没过小腿。
　　她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强烈的阳光有些晃眼。

　　好像……不对啊！
　　朝颜推开门往外冲去，门外的景象将他吓了一大跳！

　　现在只是初夏，但是将门推开一阵热浪几乎要将她扑倒！
　　街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早已不复当年繁华。
　　朝颜脸上热辣辣的疼，她将门关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像去找漠决质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明显，这处糟了旱灾。
　　漠决身为一方水君，怎能放任不管？！
　　朝颜有些气愤，也不顾外面怎样便往漠河冲去。

　　等到了地方，朝颜流出的汗水已经将她的衣裳打的透湿。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盯着镌着“漠河”二字的石碑。
　　那处是她和漠决见面的地方。

　　歇了一会儿，再次抬头他看见石碑便站着的漠决。
　　眼睫上凝着水珠，她只是能看见石碑便站着人，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知道是漠决。
　　漠决抬手，不知道他坐了什么一阵阵凉风吹在朝颜身上。
　　她站直身子冲到漠决身边：“龙君！您怎么回事？”

　　漠决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有些心虚。
　　这是望月要他做的事，但是他保证！虽然三年来未曾降过一滴雨，但是漠河依旧奔腾，而漠河横穿青石镇。就算百姓过的苦了些，也不会真饿死了人。

　　望月是不能亲自动手杀了朝颜的，杀凡人必定滋生心障。
　　但是他是神，不需自己动手。

　　“望月和我说……”
　　“他说什么了？他说叫你草菅人命么？这种话你也听他的？百姓怎么办？不管了？”朝颜声音愈发激动，“为何你要听他的？你没有自己的判断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难道不知道么？”
　　漠决声音有些委屈：“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可朝颜是真的被他气笑了：“但凡你去镇上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明明漠决是一方水君而他面对的只是个小女子，可他真是被眼前的小女子训的连头都抬不起：“我有去……”
　　“那你看不见镇上什么情况么？你为还不降雨？！”
　　漠决愈发局促，终于他低呵一声：“别说了！”

　　同一时刻，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珠砸了下来。
　　朝颜：O_o？？？

　　雨没有砸在她身上，一层结界拢住二人隔绝了倾盆雨幕。
　　原来……骂一顿就好了么？

　　漠决低着头，见朝颜安静了才为自己辩驳：“我只是没有降雨，但漠河水量不减，没有饿死人……”
　　刚刚凭着一腔怒意她才敢跑来质问漠决，现在这腔怒意没有了，她开始害怕了。
　　“那个，龙君啊，我、我……”她舌头打结一般，不仅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嘴里的那几个字都含混不清。
　　尤其是她在看见漠决直勾勾地顶着自己的时候，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望月和我说，要是我一直不布雨，你就会回来。”
　　……
　　有病啊？
　　我回来是望月拉我回来的不是你不布雨才回来的！
　　等等！
　　他想要自己回来？
　　是不是反应过来想把钱收回去？
　　不行！绝对不行！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
　　她警惕地看着他，只要不要我的命和我的钱，他要做什么都行！

　　两人大眼瞪小眼很久，是朝颜先受不了。
　　“龙君，您要做什么？给我个痛快的吧！”我就不信他真的能杀了我！
　　“……算了，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呼——
　　朝颜抬头看天，期盼这这场雨能停下。
　　但是吧，淅淅沥沥下到晚间，雨都没停。

　　“……”朝颜，“龙君呐，我就是想舒缓一下旱情，您没必要搞出涝灾啊……”
　　“哦……”
　　随之雨也止住了。
　　漠决撤了结界，外面的雨水涌了进来一下子就将朝颜的鞋子打湿了。
　　朝颜：“……”算你有病。

　　她偏头看了漠决一眼：“龙君我走了！”
　　漠决：“……”

　　他转身回了漠河。
　　忽地，漠决猛地回头。
　　朝颜火红的衣裙在夜色中依旧明媚张扬。

　　“朝颜！”
　　朝颜听见了，她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
　　漠决摇摇头，踏入漠河中。

　　朝颜原来住着的那三间草房本来也不是她的。原本的主人一个无儿无女老婆婆，朝颜可怜她帮她养老送终，破草房便归了她。
　　原本就很破就的草房几三年没人住就更加破败了。
　　炕上、桌椅板凳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被褥也有一股子霉味儿。
　　朝颜苦着一张脸，将所有被褥都拿出来垫在炕上和衣躺下。
　　明日就走！
　　……
　　就算走不了也不要再这里住着了。

　　朝颜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
　　心内莫名升出一股怒意，气的她差点落泪。
　　她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破势自己睡觉。

　　一夜朝颜都没睡安稳了，天还没亮她就爬了起来。
　　得找个客栈住下！
　　刚冲出屋门，朝颜终于想起了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件事了。
　　迈出门槛的脚步顿住，沉默一瞬，她决定还是去找漠决。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漠决还是那么大方！

　　拖拖沓沓地走到漠河边，她没想到的是漠决居然就坐在岸边。
　　江风拂过他的衣袍，意识到朝颜过来了，他转头看向朝颜。

　　“龙君。”她手里捏着的是刚才在路上掐的野花，“送你花……”
　　朝颜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好吧，这次要是拿不到钱她也认了。

　　漠决走到他身边，接过朝颜手里捏着的野花：“很漂亮。”
　　朝颜看着那朵丑花，心道漠决品味不是很好啊。
　　他低头看着那朵紫色的花，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朵花很漂亮。

　　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龙君……”朝颜期待地看着他。
　　“给你。”漠决随手递给她一个荷包。
　　朝颜不好打开看，但隔着荷包摸起来应该是珍珠。

　　芜湖~

　　“龙君我走了哈~”
　　“等等！”漠决拽住朝颜的胳膊，“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你又不怕我，难道是讨厌我？”
　　朝颜连忙摆手，“不不不！就是觉得龙君您定是日理万机的，所以我尽力不烦您~”
　　“我不忙。”漠决定定看着他，“可以陪陪你。”
　　“……”我不想让你陪。

　　到最后，朝颜屈服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漠决可是她的财神爷。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因为这场雨镇上一片欢欣。只是一夜而已，比上昨夜也是好了太多。
　　那场雨下的急又久，所有人都觉得旱灾已过。

　　朝颜情绪不高，只等着漠决自己觉得无趣回漠河。
　　也不知道是他总不出来看什么都新鲜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朝颜都烦了漠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广场上熙熙攘攘的，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一群人聚在那处。
　　朝颜计上心头：“龙君！那边好热闹！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么？”
　　“嗯。”

　　等会就趁着人多悄悄溜走~

　　等靠近了，才瞧见他们围着的是位道士打扮的男人。
　　男人鹤发童颜，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知道时不时错觉，朝颜感觉他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时格外久。
　　常理来说，他们站在人群最外边他应当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

　　人群中央的道士一甩拂尘：“诸位善信，请静一静。”
　　他们并没有立即安静，约摸半柱香才愈渐熄了声。
　　他唇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又朝漠决这边看：“贫道云游四方，途径此处瞧出了贵宝地近年怕是连遭了三年亢旱。”
　　“是呀是呀！”
　　“可是昨日不是下雨了么？”
　　“旱情应该过去了吧？”
　　“……”

　　这次道士等他们说完，直到再次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
　　“漠河龙君庇佑此地百年却无人供奉，龙君发了怒。不信瞧着吧，大旱之后便是涝灾。”

　　确实，昨夜那场雨连着下了那么久，若是以后几天都要这样下确实是要成涝情。

　　老族长抬起手里拄着的拐杖狠狠地砸了几下地面，霎时便众人都住了口。
　　他抬起满是沟壑的脸，问：“仙君，我们该如何？是要准备祭祀龙君么？”

　　朝颜撇撇嘴，她望向身边的漠决：“龙君，您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布雨么？”
　　漠决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个傻子一般：“不是。”
　　朝颜摸摸鼻尖，“哦”了一声。

　　人群中的道士冷笑一声：“牛羊牲畜？龙君怎能看上这种东西？”
　　老族长擦了擦汗水：“那……”
　　“龙君要的，是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