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言若三三

2、善与恶

　　七年前，暮江城。
　　人声鼎沸中，一位小男孩紧攥着母亲的衣服，脸上因为刚刚挨过斥责，所以依旧还留着两行泪痕。眼眶红红的小男孩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但不一会儿，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宛若拥有星光一般闪烁。
　　“阿娘，我要吃糖！”过了一会儿，似乎因为刚刚才大闹一场，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就在后面加了一句，“给我买了糖，我就原谅阿娘了。”
　　小女孩的妈妈没有回应她，她的阿娘仍旧负手而立，脸朝着天不愿看小男孩。小男孩的爹地却偏头看向了他，哦，揉了揉的头他，又看了一眼小男孩的阿娘，宠溺的叹了口气∶“好好好，只要我们的小皇子能吃了糖，就不生气，我就给你买。”
　　“嗯嗯，阿爹给买了糖糖，阿渊就不生气了！”
　　小男孩的爹爹，朝着路边的唐贩子招了招手∶“老板，这个糖怎么卖？”
　　“三文钱，客官。您买的多，俺看你真心想要，十文钱五个拿走。”
　　他送走了那位客人之后，往右边撇了一眼，却看见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的把手撑在地上，似乎在挡着什么东西。那糖贩子好奇，走的过去∶“妞，你这拿了个啥？”
　　那孩子慌慌张张的把手藏在身后，可越是躲藏真相，越是明显。在孩子把手放在身后的那一刻，一阵大风吹过，孩子又凑巧，因为害怕手抖，没拿稳，手里那张棕色的糖纸飘了出来。
　　“你个妞，这不是我糖的糖纸嘛。我一天到晚就这么点客人，我记得很清楚，没有卖过给你！”那糖贩子不打算给这个孩子留一点颜面，直接吼了出来，巨大的动静引的街上人纷纷望向这边。
　　女孩没有接话，只是慌慌张张的把脸遮了起来，躲避人们探究的目光。糖贩子，那孩子不接话，愈发肯定这糖就是他偷的，看着街上人对孩子的指指点点，他心中的怒火被挑起∶“俺们做生意的容易吗？一个糖就这么三文钱，你要没钱，你就别吃啊！小畜牲，我身边就这么点东西能能卖，婆娘孩子都在家里等着我，这三文三文的钱来做饭！你要缺这一口糖，你会死吗？你不会，可是俺会！俺们家有了上顿没下顿！你…… ”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围观的人打断了∶“那个，大叔，有可能不是她偷的，有可能是她前几天买的，你忘了；有可能是她家人来买的；也有可能是她去别的商铺买的，只不过糖纸恰好和你家的一样而已……为什么大叔你这么肯定是她偷的呀？”
　　大叔有点哽咽，看着年过半百的他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声音因为哭腔变得哆哆嗦嗦的∶“俺家的糖纸是俺婆娘自己做的，没钱去找人画那些好看的糖纸，所以不可能重复啊。但前两种可能……妮子，对不起，对不起，俺给你道歉。俺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是你偷的啊？为什么这么肯定？俺不知道，俺不知道啊。俺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对不起……对不起……”
　　“大叔，你看你都给人家小姑娘吓哭了，不给人家点补偿吗？那说的过去吗？说不过去，天理难容！”
　　“好好，赔，赔。小妞，俺请你吃糖，三颗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两颗。”
　　小女孩依旧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糖贩子。小女孩脸上是有两道痕迹，可只有小女孩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泪痕，这是前几天泥伴着水溅在脸上的痕迹。这两天都没下雨，都没有时间让她洗净自习那原本应该白白嫩嫩、挂满笑容的脸蛋。
　　“对呀，大叔。我们在这看你们演了这么久，站的腿都麻。你也得给点补偿吧？”不知道是不是压抑的气氛有促进的功能，在有人开口埋怨之后，要赔偿的提议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小声嘀咕，变成了后面的集体大声呐喊。
　　“赔钱！赔钱！”
　　众人的动作逐渐极端，甚至有人开始朝大叔扔臭鸡蛋与烂菜叶。人越来越多，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一起咒骂糖贩子。小女孩也被大家围在中间，因为在糖贩子旁边，身上此刻也被砸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小女孩举起了手臂，看看手臂上的蛋液，她神色微动，终于开了口∶“其实这个真的是我偷的。”小女孩在说话时眸光微颤，把脸偏向了人少的一方，不好意思的意味十分明显。可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就连听到了他前面讲了什么话的人，也是极少数，甚至这群人中还有许多都不明白事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女孩她说什么？怎么还有人被骂了还不满足？还想别人骂的更狠？
　　在那群人眼里，可能这个小女孩就是这个大叔的同伙。而在那群先来的人眼里呢？错的是大叔，错在他无缘无故的指责一个小女孩，甚至这个大叔都是这么想的。只有女孩知道真相，他们都怪错了，错在自己。如果换一个旁人，那确实很无辜，可不一样，不一样在……她姓柳？应该是吧，毕竟邻居阿姨不是天天说，姓刘柳的就是天生的坏人胚子？
　　人越来越多，提议赔偿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最后引来了官府的巡查人员。
　　“静下来，静下来！发生什么了？天子脚下如此喧闹，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官府的人大吼一声。出于对官府的畏惧，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甚至有人已经把烂鸡蛋拿在手里，做出了抛掷状就差扔出去了，也将手停在了空中。
　　官府的人一连抓了好几个喊打喊杀的群众，可他们却无一人知道事情的起因。最终还是当初那位提出质疑的小哥站出来，大概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几个官府的人见只是几个普通甚至贫穷老百姓的日常纷争，便打算草草了案，但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们再在这喧哗，不然上面的人问下来，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怀着这样的心思，官府的人冲进了人群，根据小哥的口述，找到了导致故事的两个人。
　　他们平静冷漠的望向小女孩∶“糖是你偷的吗？”
　　那个小女孩左右望望，她看到之前那群队他贩子喊打喊杀的人，都用嘴型无声的对她说“加油 ，不要怕，说出真相吧”。可能面具戴久了，自己也会相信，也有可能邻居阿姨说对了，姓柳的就是天生的坏种∶“我没有，这个叔叔污蔑我！”
　　在得到肯定后，那群官府的人不再看造大叔，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压走了大叔。那个大叔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含泪的∶“妞啊，我对不起你，让你在这跟着我挨骂。可我不是都赔过东西了吗？我的婆娘，我的孩子都……都在家里等着我！没有了我，他们没钱买米烧饭了呀！”
　　小女孩手里攥着五颗糖，又看了一眼大叔。那眼神带着悲悯，带着可怜却唯独不带有后悔。本来这件事就凑不在她，不对吗？错在人们愚昧的指责——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小女孩站了起来，走出了人群，那群人跟了上来，蠢钝的他们跟上了所以为的正义∶“小妞儿，以后要好好生活啊！”小女孩闻言点了点头，回头望脸他们，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笑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好，我知道了，谢谢各位！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正义永存！”
　　是啊，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在错误的认知中，正确就是错误。

作者有话说

　　审核员大大，主角的坏，只是这一张而已！！后面会变成正义的光的！